片刻后,他看小蛮吃饱了,帮着把嘴和脚擦了,便轻手轻脚出了门。
他要去验证一下心中的想法。
小蛮打理完毛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跳上床补个回笼觉——吃饱了就困本是猫的天性,或许是她被困在这猫兽身体里太久,连灵魂都染上了几分慵懒,对这种本能格外顺从。
却在下一秒,小巧的耳朵猛地一竖,抬眼看向窗外:咦?
萧炎脚步分明是朝着萧薰儿的院落去的。
这小子疯了?
那丫头身边藏着的凌影,可是古族派来的斗皇。老家伙平日里跟个影子似的躲着,可谁要是敢碰萧薰儿一根头发,他能瞬间跳出来把人脖子拧得像麻花。
这小屁孩现在跑去,不是送死么?
啧。
她甩了甩尾巴,转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尾巴尖却在身后不自在地扫了扫。她才不想动用人前好不容易攒下的斗气去救他,犯不着。
更何况,那曾让她垂涎万分的世界祝福,自从他前段时间觉醒斗之力后,就跟退潮似的没了影。
换句话说,如今的萧炎,于她而言,不过是个会按时端来香脆鱼干、偶尔能被她一爪子拍得嗷嗷叫的奴才罢了。
……但话说回来,这奴才还算称职。
心里刚浮出这个念头,尾巴却突然烦躁地在地板上抽了一下,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她自己都愣了愣,随即别过脸,假装在看墙角的蛛网。
救?
救他干什么?平白耗费力气,传出去还以为她多在乎一个奴才。
不救?
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见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若是真让凌影那老家伙弄死了……
尾巴尖又抽了一下,这次带着点自己都嫌烦的急促,扫得床板作响。
罢了……
她忽然原地一弹,淡金色的身影如一道闪电破窗而出,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缕残影,寻常斗者根本捕捉不到轨迹。
这么会伺候人的奴仆,手脚还勤快,死了……好像也挺可惜的。
萧炎正要推门而入,鬼鬼祟祟地盘算点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背上。
他猛地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卧槽,这不是八百年不愿意挪窝、出门都得用鱼干哄的小蛮吗?
居然蹲在薰儿院墙外那棵老槐树最细的枝丫上,尾巴卷在树枝上保持平衡,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那细枝看着风一吹就断,她却稳得像长在了上面。
果然,猫是天生的杂技高手。
“小蛮……你怎么跟出来了?”萧炎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实在想不通这懒猫今天怎么转性了,“快回去。”
别摔着。
她却只是眨了眨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呼噜,尾巴尖在枝桠上轻轻勾了勾,压根没动地方。
这蠢货,还问她怎么跟出来了,要不是她把那个凌影直接敲晕,你早死八百遍了。
面对这样根本不听话的小蛮,萧炎没法子,只能安抚地说了句等会儿我爬上去抱你。现在正事要紧,于是他摆了摆手,压低身子偷溜进萧薰儿的房间,指尖刚要触碰到女孩温热的脸颊——
“小屁孩……你想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懒洋洋拖着长调,尾音里裹着惯有的傲慢,像是在逗弄爪子下的老鼠。
什么人!
萧炎浑身一僵,猛地回头,魂都快吓飞了——他家那只猫主子不知何时竟站在门口,前爪优雅地交叠着,金瞳半眯,眼底浮着一层淡淡的嫌弃,明摆着刚才说话的就是她。
“卧……槽?”他惊得舌头都打结了,瞪着眼前的小蛮,半天没回过神。
它它它它它,居然会说话?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饶是他两世为人、性子素来沉稳,此刻也觉得脑子像被重锤砸过,嗡嗡作响。
他死死盯着门口那团慵懒的身影,视线在毛茸茸的爪子和半眯的金瞳间疯狂打转,喉咙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半晌才挤出句变调的话:“小……小蛮……你……你成精了?”
小蛮嗤笑一声,那笑声从猫嘴里发出来,竟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又混着骨子里的倨傲。她抬起前爪理了理耳边的绒毛,金瞳扫过萧炎僵成石块的背影,慢悠悠道:“什么成精?老娘本来就不是凡物。”
说着,她优雅地迈着步子走进来,尾巴在身后轻轻一甩,带起一阵微风。
路过床边时,她瞥了眼熟睡的萧薰儿,鼻尖动了动,语气淡了些:“你来人家小女孩房间干什么?”
“我……”萧炎结结巴巴,指尖攥得发白——连猫都会说话了,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深吸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些,却还是带着难掩的颤抖:“我……我想为她温养经脉,再验证一下……斗气是不是真的存在……”
话没说完,小蛮突然“嗤”地笑出声,金瞳里满是戏谑:“温养经脉?”
她纵身跳到他面前,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力道不重,嘲讽却明晃晃的,“小屁孩,才多大就学会耍流氓了?”
温养经脉,非要摸到人家小姑娘身上去?
你这在异世界活了百八十年的老怪物,对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这叫什么来着?
恋童癖?
真没看出来啊,你这小子。
她眼神越发诡异,看得萧炎心头乱跳,尽管强压着震惊想辩解,双脚却像被什么催着似的,转身就跑。
他跑出去晃荡了许久,甚至硬着头皮跟萧鼎萧厉装了回乖巧,软磨硬泡要来了些零花钱,转身就去杂货铺买了两袋小蛮最爱的油炸小鱼干。
直到夜里回来时,脸上的惊惶褪了些,可眼底深处那抹骇然仍未散尽,只是多了几分强行压下的平静,显然是独自消化了许久。
他手里拎着油纸包,在小蛮面前站定,声音比白日稳了些,却仍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小蛮……我们谈谈。”
她正舔着爪子,没理他。
他指尖在身侧蜷了蜷,尽量让语气平和:“你是……什么东西?”
不吭声。
“魔兽?”
不吭声。
“为什么会来萧家?”
还是不吭声。
连问几个问题都石沉大海,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挫败中那股震惊仍像潮水般时不时涌上心头:“那……我之前跟你说的地球……你……你是不是也知道……”
这次她终于纡尊降贵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地球,就是你穿越过来的世界?”
萧炎浑身一震,刚压下去的惊涛骇浪瞬间又翻涌上来,只是这次他攥紧了拳,硬生生没让自己失态。
他死死盯着小蛮的金瞳,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你相信我?”
小蛮没直接回答,只是用爪子勾过油纸包,利落地撕开绳结。油炸小鱼干的香气立刻漫开来,她低头叼起一条,金瞳半眯着,咀嚼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哼。”她含混地哼了声,尾巴尖在地面轻扫,带起几缕微尘,“你当我这些年白活了?你那股气息……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
萧炎喉间发紧,忍不住追问:“那气息……很特别?”
她抬眼扫他一下,金瞳里闪过丝不耐,却还是嚼着鱼干含糊道:“带着点世界本源之力的温和,跟这方世界的斗气味儿压根不是一路——也就你自己当秘密捂着。”
见萧炎脸色白如纸,连呼吸都滞了半拍,她吞下最后一口,舌尖舔了舔嘴角的碎屑,慢悠悠补道:“不过你放心,这世上再没人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