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1941年,1月28日凌晨。
深夜,昏黄的吊灯悬挂在椭圆形办公室的天花板之上,壁炉里的火焰忽明忽暗,像某种濒死野兽的呼吸。窗外寒风拍打窗棂,仿佛命运在敲门。
罗斯福总统坐在他的轮椅中,披着毛毯,苍白的面容被火光映得泛黄。他的指节骨节分明,轻轻扣着一支雪茄,但并未点燃。
他望着眼前那个英俊男人从黑暗中出现,无声无息,如同幽灵——那个仿佛从梦魇里走出的蜥蜴人的代理人。
罗斯福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又来了?我没那么快给你答案, 你竟然不给我丝毫喘息吗?”
托兰斯静立在办公桌对面,身穿深色风衣,帽檐低垂,面孔轮廓如刀刻一般,眉眼间透着未来金属文明的冰冷。
“总统先生,你看清楚,我不是他,他只是是窃取了我样貌的某个爬虫族小偷。” 托兰斯静静坐下。
“那么,你是谁? 另一个爬虫族的代理人?”罗斯福终于开口,嗓音低沉沙哑,他不禁肌肉紧绷。
托兰斯缓缓摘下手套,将它折叠放入怀中:“就算你不相信我,我也必须说真话。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我不是来威胁您,总统先生,也不是来劝诱您——而是想提醒您充满理智,绝不要被那个和我长着一样面孔的爬虫族蜥蜴人给骗了。”
罗斯福眯起眼睛,神色严肃,沉默片刻:“提醒? 被骗?”
托兰斯语气松弛,但却极度让人信服:“是的,从我这个未来人的视角回看这段历史,给您的忠告—— 您根本没必要跟他做交易。”
空气骤然凝固,火焰跳跃了一下,仿佛听懂了这句预言。
罗斯福:“怎么讲?”
“如果你不想背负历史的骂名,”托兰斯继续道,“那我劝你从现在开始——不要与爬虫族做交易。他们看似赠予你先进科技与全球统治蓝图,但代价,是全世界所有人类的自主命运,爬虫族像吸血鬼那般贪婪,他们永远不会满足。”
罗斯福手指僵硬地停在雪茄上:“我凭什么相信你?”
托兰斯自信的说,“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你没必要去赌。现在是1941年。”托兰斯低声道,“您知道您在这个位子上还能待几年?你有必要冒险给予爬虫族那么多?你以为你能填满他们的胃口? 醒醒吧,这本就是一场信息不对等的交易,而我,就是来给你补齐信息差的。”
罗斯福轻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下一届总统竞选,我会下台。不会连任?”
托兰斯摇摇头,轻哼一声:“总统先生,与其关心您是不是会连任,不如关心一下您的生命和健康是否能支撑您走那么远。”
罗斯福轻笑:“照你的说法,我在这个位子上没几年了?那么我到底还有几年?”
托兰斯冷笑道:“您真想知道吗?”
罗斯福轻叹:“当然。这难道不是我们彼此信任的开始?”
“好吧,1945年上半年的某一天,一道脑血栓将结束你的生命。在佐治亚州,小屋里。您不会再醒来。所以,您根本不必给出更多的筹码去做这场交易,你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徒,也没有必要用这个国家的命运和财富和你一起去赌。也不应该在您死后背负骂名。”
罗斯福望着托兰斯,久久不能平静,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眼前这个男人那双深邃而幽深的眼睛,的确让人信服。
托兰斯盯着他,那目光如锋刃般直刺人心:“因为我是从100多年后的未来来到1941年的人。我知道战争的走向,知道纳粹德国注定覆灭,知道美国将率先研发出原子弹,并终结这场世界大战。因此,你们根本不需要爬虫族蜥蜴人给你们提供技术,也根本不需要你拿人类的未来作为筹码。”
罗斯福沉默良久,只是望着火焰,像是看着自己燃烧的灵魂。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半晌,才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们根本不需要蜥蜴人的技术?”
托兰斯说:“他们之所以认准你会和他们交易,是因为他们知道你缺乏情报和对未来的预判——而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消除这种信息不对称,”托兰斯的声音像霜刀划破夜色,“如果在知道真相之后你仍要与他们同流合污,完成交易,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们承诺我新世界的秩序……”罗斯福终于低声道,像一位战士喃喃诉说他的梦。
“他们承诺的,是一个没有人类意志的秩序,是将地球变成爬虫族殖民的剧本。他们要的是地球上的资源、地球人的基因、控制世界、操控人类的命运——而你,想想,罗斯福,总统先生,您将成为为他们打开大门的钥匙。”
沉默如潮水般淹没这间总统办公室。
托兰斯微微前倾,声音低得如咒语:“如果你还想被记作一位伟大人物,而不是未来被爬虫族操控悲剧的始作俑者,就从今晚开始,让一切顺其自然。别妄图控制命运,别妄图利用恶魔来赢得战争——因为你已经在赢,没有必要和恶魔做交易。”
罗斯福紧紧握住雪茄,指节发白。那一刻,他并不像美国总统,更像一个老迈、孤独、疲惫不堪的男人,面对命运的谶言,痛苦挣扎。
火光在他瞳孔中燃烧,仿佛他看到了两个世界的分岔口,一边通向荣耀,一边通向沉沦。
罗斯福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你告诉我这一切……那么,你想从我这里换取什么?”
托兰斯站在阴影与光线交界处,语气低沉而坚定:“你知道我来自哪里——未来。我所渴望的,不是财富、不是权力,而是历史的稳定,时空的完整性。然而,这条时间线已经被扰乱了。我要做的,是拯救那个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未来,总统先生,如果你能帮我,那么未来世界的人类会感激您的。”
他目光坚定,落在罗斯福那张苍老却仍显威严的脸上。
“我能帮你什么呢?来自未来的先生。”罗斯福饶有兴趣的说。
“美国战争部,一个月前,在普林斯顿拘押了一个名叫奎尔的男子。他是一位时空的偷渡者,也是我们时空警察追捕目标之一。美国军方对他进行了审讯和催眠,撬开了他的嘴。根据他透露的情报,你们找到了某样东西——一台机器。奎尔称它为‘时空穿梭机’。我想要知道,那台机器现在在哪。我必须拿到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片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罗斯福的眼角轻轻抽动,显然这一切他都知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迟疑与无奈:“先生,你到底来晚了一步。”
他抿了抿嘴唇,像是咽下一口苦涩的酒:“就在今天白天,我已与那位爬虫族的代理人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我们表明诚意的预付定金——也就是那台时空穿梭机,已经被他的人运走了。”
他的手指轻叩桌面,声音微不可闻:“历史的赌局已经开启,来自未来的先生,也许我们都低估了这一场游戏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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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 1月30日 哈德逊河谷,暮色低垂。
一阵风从山口灌入,掠过枝梢。
皮克斯正来回踱步,在一处隐秘的山洞口,他手中的能量监测器发出低沉的蜂鸣声——这片区域存在轻微的时空波动,像是宇宙在屏息。
忽然,一道耀眼的蓝光划破黑暗,山洞深处仿佛被刀锋切开了一道裂隙,伴随着电光翻涌,时空穿梭机的轮廓在空气中缓缓浮现,闪电缠绕着它的表面,发出咝咝作响的鸣叫。
下一秒,穿梭机的舱门开启,黑羽与柯琳并肩走下,面色沉稳,身形却透着疲惫。
皮克斯长舒一口气,脚步急促地迎上前:“搞定了吗?那个为期一天的时空闭环终于完成了?”
黑羽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干净利落的oK手势。
皮克斯轻笑,重重拍了拍黑羽的肩膀,紧接着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感谢上帝——我们终于撑过了这两天的时间漩涡。我现在感觉像刚洗完三次冷水澡,整个人都清爽到灵魂了。”
黑羽挑眉,“清爽?可别太早乐观,1941年这个时代远不清爽。我们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艾森和奎尔呢?”
皮克斯摆摆手,“奎尔伤得不轻,我们紧急找了个靠谱的乡村医生给他处理了伤口,打了镇定剂,现在他正在小旅店里昏睡。至于他的精神状况……说实话有些崩,睡觉的时候经常尖叫,看来他被美国战争部囚禁的时候没少受折磨。他经历的噩梦,难以想象。好在艾森·布莱克一直守着他,照顾他。”
黑羽语气一沉:“你真行,你就放心把两个时空偷渡客丢在旅店?你不怕他们跑?”
皮克斯嘴角勾起一丝疲惫又自信的笑,“跑?黑羽,你太高估他们了。他们能跑去哪儿?他们没时空穿梭机、没GpS坐标定位器、没资源,甚至就连钱也差不多花光了,他们二人在这个时代就像两片飘摇的树叶。他们留在这个时代的唯一出路恐怕就等着被爬虫族萨卡尔的爪牙用意识撕碎吧。他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们,只能是我们这些时空警察。”
柯琳站在一旁,目光警觉,语气低沉而冷静:“别忘了,我们只是向前跃迁了两天,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萨卡尔找不到我们,不意味着他永远找不到我们。 萨卡尔的触角依然还在这个时代蔓延。他的爪牙可能随时发现我们的踪迹——就是说,我们根本不安全。”
黑羽点头,目光如刀:“我同意。真正的安全,只能靠时空跃迁到足够远的未来。”
他目光转向皮克斯:“艾森·布莱克有没有告诉你,他那台穿梭机的能量补给设备藏在哪儿?我们手头的能源储备,到底能支撑我们跳跃到哪一个年代?”
皮克斯面色微变,耸了耸肩:“他没说。他坚持亲自带我们去。他说我们根本找不到那地方。 他对那套能量补给设备的安全性有点执念。也许是怕我们出岔子,也许是怕我们不信任他。”
黑羽的目光眯了眯,在蓝光尚未消散的洞口前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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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风如利刃。
黑羽、柯琳与艾森·布莱克驱车驶入纽约郊区的农场。皮克斯留在旅馆照料奎尔,奎尔还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来回挣扎。
这片农场沉睡在夜色中,像是被时间遗忘的一块孤岛。车停下了,车灯熄灭,夜的黑压压扑来,只有月光垂挂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宛如冰冷的指骨。
寒风从树梢吹下,吹得枝影婆娑、鬼影幢幢。
艾森·布莱克带路走在前头,像只觅路的老鼠,神色鬼鬼祟祟,眼神躲闪。黑羽和柯琳并肩而行,步伐悄无声息。
穿过几间低矮的棚屋,他们来到一间木屋前。
屋门斑驳,铁链上锁,锈迹斑斑,仿佛多年前便不该再被开启。艾森掏出一把古旧的金属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脆响。
门缓缓推开,发出恼人的吱呀声,仿佛抗拒着沉睡中的秘密被唤醒。
屋内堆满干柴与毛草,充满潮湿与霉味的气息。艾森望了黑羽一眼,做了个开始干活的手势。
三人合力挪开木柴,露出地板上一块斑驳的金属板。艾森揭起它,下面是一口黑黝黝的地窖,深不见底,寒意扑面。
“下面。”艾森低声说,“我把能量补给装置藏在下面的地窖里。”
他举起手电,光束在地窖口晃动,照不透那深邃的黑。
他搬来一架木梯,小心地将其放入地窖。木头摩擦墙面的声音像刀子划破沉默。
艾森率先下梯,脚步谨慎。黑羽与柯琳紧随其后,一步一步,沉入那无光的深渊。
地窖内杂物堆叠,空气凝滞,弥漫着谷物发霉与久未散去的血腥味。手电光扫过地面,一具尸体赫然映入眼帘。
那人仰躺着,喉咙被整齐利落地割开,眼睛睁大,死不瞑目,瞳孔中凝固着临终前的恐惧。
他身下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浸入泥土,看得出他已死去多时。
艾森的呼吸一滞,脸色瞬间煞白,几乎连手中的光都握不稳。他踉跄几步冲向地窖角落,急切地用铲子刨开地砖。他原先藏匿能量装置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天啊……”他喃喃,如同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不见了……它不见了……”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目光空洞,嘴唇颤抖。
他像个被扔进黑暗中的囚徒,意识到他唯一的出路已经崩塌。回到未来的大门,彻底对他关闭了。
黑羽走近尸体,翻找之下,抽出一张军用金属徽章。他皱起眉头:“美国战争部的人……是个初级特工。”
柯琳用手电筒的光扫过尸体和周边的环境,目光如同探测器一样扫视四周,随后俯身靠近尸体,凝视伤口。
她蹲得很低,像一只警觉的猫,手电光仔细照过每一寸细节,仔细勘察尸体伤口与血迹的分布。
“割喉利落,被割开得太整齐了,没有锯齿状的撕裂痕迹,没有喷涌的血迹,也无挣扎痕迹。”她抬头环视四周,“地上有几个杂乱的脚印,但几乎因死者临死前的身体蠕动动作被破坏掉了。”
“你的意思是……”黑羽蹙眉,“这是突袭,他死得太快,连求救都来不及。”
“我怀疑这只是掩盖。”柯琳平静地说,手指轻轻摸过尸体脖颈两侧的皮肤,“血流极少。这个喉口根本不是主要放血口。真正致死的原因在之前。”
她抬头看向墙角与天花板交界处,那里有细微的爪痕和一缕暗红色的痕迹,血迹已经氧化变黑,却仍带着金属光泽。
“吸血。”她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吸血?”艾森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你是说……”
“他应该先被某种生物吸干了血。”柯琳的目光如刃,“吸血鬼,为了掩盖吸血造成的尸体异样,吸完血之后用刀割开喉管,制造成刀割的谋杀现场。因为血迹分布太少,地上没有挣扎痕迹,这个人死得迅速又毫无反抗,完全符合吸血鬼猎食方式。”
黑羽环视地窖,鼻子微动:“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可能是传送或者异能波动残留。”
“能量装置应该是被那个吸血鬼拿走了。”
就在此时,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犬吠,断断续续,却仿佛逼近。
黑羽眉头紧锁,转身对艾森低声喝道:“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既然能量装置已被盗,战争部的特工在此被杀,这个地点不再安全。”
艾森却无动于衷,只茫然望着那个空空的暗格。他喃喃着,像在向命运哀求:“没有了能量……我们怎么回未来?”
没人能回答他。只有寒风穿过地窖破裂的砖缝,吹起些许尘土,像是幽灵走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