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孟府。
午时。
午时的阳光格外炽烈,金色的光线泼洒在孟府朱红色的大门上,门楣上的铜环被晒得泛出暖光,连庭院里的梧桐叶都蔫蔫地垂着。
书房内却透着几分清凉,孟皓清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案上摊着一张铺开的舆图,他盯着图上标注的“松州”二字,眉头微蹙。
这几日,他几乎每天都泡在书房里,反复琢磨着若真要前往松州,该如何在李青的眼皮底下脱身,可思来想去,始终没找到万全之策。
他指尖转着一支狼毫毛笔,笔杆在指间灵活地打着转,另一只手拄着下巴,眼神有些放空,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哎!话说这都多少天了,陛下怎么还没考虑好?
我早就收拾好行囊,做好了去松州的准备,如今却只能在府里耗着,实在是好无聊啊。”
话音落下,他又低头看向舆图,指尖沿着东都到松州的路线轻轻划过,重重叹了口气:“哎,想凭空琢磨出一个能从松州顺利脱身的好办法,看来是不可能了。
若是对李青摆出强硬态度,只会激化矛盾,让局势更糟。
服软认输又不是我的性格,断然做不到。
至于诈降,更是想都别想——他李青老奸巨猾,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总之啊,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等陛下的旨意再说吧。”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赵湘端着一个描花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葱花和香油的香气随着热气飘散开,瞬间填满了整个书房。
她将托盘轻轻放在书案一角,看着孟皓清依旧盯着舆图的模样,无奈地嗔道:“夫君,这都午时过半了,我要是不把饭给你端来,你是不是打算一整天都待在书房里,连膳房都不会去?”
孟皓清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抬起头,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容。
他起身拉过赵湘,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头轻轻靠在她的小腹上,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哎呀,这不是有娘子疼我吗?知道我忙着想事情,会给我送吃的来,我自然不用特意跑去膳房了。”
赵湘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脸颊微红,伸手轻轻推着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去去去,少在这儿磨人,赶快把饭吃了,面条都要凉了。”
孟皓清笑着松开手,乖乖坐回椅子上,端起那碗面条,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面条的温热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让他瞬间觉得舒服了不少。
赵湘站在一旁,目光无意间落在书案上的舆图上,忍不住问道:“这都多少天了,你还在琢磨怎么对付松州的事情啊?陛下还没给你准信吗?”
孟皓清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面条,语气沉了几分:“嗯!其实我心里清楚,就算真的去了松州,我这‘只身入局’的法子,也只能缓解一时的危机,毕竟李青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想要的可不止是松州那片地方,我们都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筷子停在半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萱灵还没从宫里回来吗?前几日她说要回宫向陛下请安,怎么这许久都没消息?”
赵湘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疑惑:“没有啊。你还不知道吗?皇宫已经封闭好几天了,连宫门都不让随意进出,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孟皓清夹面条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眉头重新皱起,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封闭?好端端的,皇宫为什么要封闭?难道出了什么事?”
“你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琢磨事情,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赵湘解释道:“皇宫都封闭好多天了,不仅宫门禁严,连早朝都停了,父亲这些天也没去上朝,说是陛下下了旨,暂时休朝。”
听到“皇宫封闭”和“休朝”两个消息,孟皓清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那不安像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顿了顿,机械地夹起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却没心思咀嚼,只闷闷地问道:“萱灵……萱灵回宫几天了?”
赵湘低头想了想,仔细回忆着日子:“好像是三天前回去的,算上今天,快四天了吧。”
孟皓清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眯起眼睛,追问:“那……皇宫封闭、休朝,是从几天前开始的?”
赵湘再次沉思片刻,语气肯定地说道:“我记得父亲说过,休朝和宫门封闭是同一天开始的,到今天,正好四天了。”
“正好四天……”
孟皓清的瞳孔骤然收缩,嘴里的面条还含在口中,却再也咽不下去。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舆图上东都到松州的路线,脑海中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若是贞启帝为了稳住李青,拿萱灵做诱饵,让她去松州和亲,那么……
他的目光先是死死盯着舆图上的“玉秋关”,又迅速移到“景州”的位置,心脏狂跳不止。
下一秒,他“砰”的一声将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桌上,面条汤溅出几滴,他却全然不顾,起身就朝着门外跑去,一阵风似的掠过赵湘身边,只留下一句急促的话:“湘儿,我得出去一趟,萱灵有危险!”
赵湘还愣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手里还攥着刚才给孟皓清擦嘴的帕子,喃喃自语道:“危险?萱灵在皇宫里,能有什么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