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皓清眉头紧蹙,目光落在那枚构造精巧的木球上,沉声道:“能做出这东西的,绝对是个顶尖的天才。
你看这榫卯衔接,严丝合缝到几乎看不出痕迹;黑火药的配比更是精准,多一分则早爆,少一分则力道不足;就连爆炸范围都计算得恰到好处——这三者缺了任何一样,都成不了事。”
太子在一旁听得面色凝重,沉吟道:“前朝研制出黑火药至今,世人都只当它是供人取乐的玩意儿,逢年过节放些烟火图个热闹,谁能想到竟有人把它用到这种地方……”
孟皓清眼神一凛,语气陡然果决:“可以动手抓人了。杀害王卢安和那个武器营监守的凶手,此刻应该还在东都没来得及脱身。”
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凶手杀王卢安,是为了能顺利接触到御前马车;杀武器营监守,则是为了弄到黑火药。而把这两个人串起来的关键,就是我们眼前这个木球。”
太子眉头微蹙,不解地追问:“不过我还有个疑问,这木球的引爆条件看着太过苛刻,要怎么才能确保在父皇检阅将士的关键时刻精准引爆?”
“这可太简单了。”
孟皓清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办法多的是。这木球从触发到引爆,不过一息的功夫。
你想,十辆御前马车摆在一起,只要有一辆炸了,其余的必然会被牵连。
更别说这十辆马车里,要是驭驾的奴才里藏着一个死士,到时候只需要一个动作,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脸色愈发难看,追问道:“可我们现在该怎么找出幕后真凶?”
孟皓清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这事牵连太大,交给我们探清府去查吧,我们更擅长处理这类隐秘案件。”
说罢,他扭头朝站在角落的陆忠看了一眼。
陆忠何等机敏,立刻快步上前,微微低着头候命,大气都不敢出。
孟皓清对他吩咐道:“陆忠,你带一队人去查,把所有有机会接触御前马车的人都过一遍。
我记得王卢安大人向来谨慎,尤其是给陛下用的东西,更是半点不敢马虎,向来亲自带人督造,参与制作的工匠拢共不会超过五人。
你顺着这条线查,找出那个在制作时把木球钉进马车的人,应该不难。”
言罢陆忠马上动身,离开了工部。
太子听到这里,忽然皱起眉,疑惑道:“不对啊。要是这个人本身就参与了马车制作,想把木球藏在檀木里简直易如反掌,根本犯不着杀王卢安啊。
杀了他不仅多此一举,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不合常理。”
孟皓清解释道:“你忘了,这十辆马车是还没完全完工的。也就是说,凶手确实把木球嵌进了马车的某个角落,但这事被王大人在检查时发现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私下问过邢文玉,她说王卢安是个出了名的严苛性子,每道工序完工后,晚上必定亲自挨个检查。
这么一来就清楚了——凶手杀他,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木球的秘密,不得不动手灭口。”
太子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沉吟片刻后开口:“可杀害武器营监守的凶手,我们又该从何处寻起?那人既敢盗走火药,想必行事极为谨慎。”
孟皓清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语气笃定:“这也不难。你只需让人放出消息,就说武器营的火药因连日阴雨尽数受潮,已不堪使用。
凶手既然费尽心机盗走火药制作木球,定然还留有后手,他若想确认消息真假,或是想再寻机会补充火药,必会再次潜入武器营。届时我们只需守株待兔便是。”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豁然起身:“好主意!那我们便兵分两路——我去武器营布控,专等那贼自投罗网;你这边则专心追查杀害王卢安的凶手。”
两人计议既定,当即分头行动。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皇宫深处便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大批身着玄色劲装的探清府列队而入,为首的正是沈丘。
他快步来到孟皓清面前,抱拳行礼,声如洪钟:“大人,属下已带人就位,何时动手?”
孟皓清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工部士舍,缓缓抬手朝那方向微挥。
沈丘心领神会,当即抬手示意,身后的探清府卫立刻如潮水般散开,迅速将工部士舍团团围住,刀刃出鞘的轻响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清晰。
屋内的工部工匠们正围坐在一起整理图纸,忽闻屋外动静,纷纷惊得起身,透过窗棂紧张地望着外面荷刀而立的探子。
其中一个年长的工匠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道:“那不是探清府的人吗?他们怎么会进宫来?还把咱们士舍围了个水泄不通。”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工匠脸色发白,喉结滚动了一下:“看这阵仗,定是出了天大的事。寻常案件哪会惊动探清府?你看那带队的,不正是沈丘吗?莫非……莫非与王大人的案子有关?”
“啥?王大人被杀?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一个圆脸工匠惊得提高了声音,手里的墨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先前说话的年轻工匠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不好说啊……说不定是怀疑凶手藏在咱们内部。我今早听洒扫的内侍说,这次查案是孟大人亲自督办,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
此时士舍外,邢文玉走到孟皓清面前抱拳说道:“见过孟大人”。
孟皓清点了点头说道:“全部工匠都在里面了吗?包括跟随王卢安制造御前马车的五人?”。
邢文玉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孟皓清再次挥手,探清府的探子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