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二更,孟怀瑾悄悄起身,确认安道士睡得正熟,鼾声如雷,才轻手轻脚出了破屋,钻进玉簪空间。
玉簪内,天湖水面如镜,月色清冷。
独孤行正坐在亭中,默默地泡着茶。苏清岚则倚在凉亭柱旁,擦拭着手中的玉箫,眼神有点游移,似乎有点心事。
孟怀瑾一踏入,便觉气氛微妙,心想这两人怎么都未睡,尤其是苏清岚,平日早早歇息,今晚却熬战到这个时候,着实反常。
“苏姐,你还没睡啊?”孟怀瑾挠了挠头。
苏清岚闻言,头也不抬,“叫我苏兄!怎的,你也有闲心管我睡不睡?”
孟怀瑾讪笑两声,闭了嘴,心道:我也没招惹她,怎的火气这么大?正尴尬间,独孤行抬头,打破沉默:“孟怀瑾,那瓶延年益寿丹拿来瞧瞧。”
孟怀瑾连忙从袖中掏出瓷瓶,递了过去。
独孤行接过,倾出几粒碧绿丹药于掌心,凑近鼻尖轻嗅,药香清淡,并无异味。他皱眉端详片刻,抬头问道:“师父,有什么头绪吗?”
陈十三飘在半空,手里捧着一本泛黄书册,正翻得哗哗作响。
“别急,让我查查。”
这时,苏清岚突然开口:“能给我一颗瞧瞧吗?”
独孤行没多想,将掌心的丹药递过去。
苏清岚接过,左看右看,又取了一枚丢进身旁的茶杯。茶水微微荡漾,丹药很快就溶解了,无色无味。她端起杯子,仔细观察片刻,最终摇了摇头:“看不出什么。”
独孤行盯着茶杯,莫名其妙地来了句:“要是咏梅在就好了。”话一出口,他自己一愣,喃喃自语:“咏梅……咏梅是谁?”
他扶着额头,眼神有些迷茫,随后便陷入了沉思。
苏清岚闻言,眉头微皱,心道:这家伙还识得李姑娘?莫非他两人有旧?
她正思量,陈十三突然合上书本,“把这药丢火里烧烧看。”
独孤行回神,依言寻来一根干柴,点燃火苗,将一粒丹药置于火焰上方。丹药遇火,霎时冒出一缕青焰,表面迅速熔化,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香味。
陈十三盯着青焰,沉声道:“果不出所料,这药里掺了青魂散。”
“青魂散?”独孤行一愣。
陈十三解释道:“青魂散是一种秘药,服之初能让人精神亢奋,气力大增,仿佛年轻了十岁。可长期服用,会让人神志模糊,半醒半睡,浑浑噩噩。更糟的是,这药有依赖性,一旦断药,便会浑身无力,虚弱不堪,甚至生不如死。”
独孤行脸色一沉:“这么歹毒的药?那怎么办?我们不能让它继续害人!”
苏清岚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一个妖人,还会关心百姓安危?”
独孤行一听,火气上来了:“你一个娘……”他硬生生咽下后半句,摆手道,“算了,不跟你计较!”
“你刚才想说什么!”苏清岚猛地站起,气得脸都红了,指着他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独孤行也不惯着她,站直了身:“怎么?又想打一架?别忘了,你可没赢过我!”
“你!”
独孤行冷哼,“苏兄,圣人云,敬人者,人恒敬之。你不尊重我,我自然也没必要和你客气。”
苏清岚一噎,虽然恼火,却也知道自己理亏,哼了一声,扭头不再说话。
独孤行拉回正题,“师父,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陈十三淡然道:“君子不立危墙,此事与我们无干,管它作甚?离得远些便是。”
“可是……”独孤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十三打断了,“没有可是!我是你师父,徒弟就得听师父的!”
独孤行叹息,虽觉过意不去,却只得点头:“好吧。”
倒是陈十三对独孤行的反应十分上心,心底呢喃道:“怎么回事,这小子?难道当初剑敦山时,我没将他那玩意挖干净?不可能啊,我都进他心湖里观察过了。”
就在此时,苏清岚却不干了,“怎么能让百姓受骗?我们必须阻止这事!”
陈十三瞥她一眼,淡淡道:“这是你莲花观的事,与我们何干?”
苏清岚气得说不出话。她瞪着独孤行,最终一甩袖子:“你们不管,我管!”她转身就往山下走,步子又急又快。
孟怀瑾吓了一跳,急忙喊:“苏兄,你干嘛去?”
苏清岚头也不回:“找离开这里的路,我要回青禾镇!查清这丹药的来路!”
独孤行皱眉,追上去几步,但却被苏清岚叫住,冷笑道:“用不着你操心!妖人就该老实待着,别碍事!”
说完,她就径直下了山,消失在夜色之中。
独孤行站在原地,脸色不太好看。
孟怀瑾挠了挠头,小声道:“独大哥,苏姐姐她……不会有事吧?”
陈十三哼了一声:“管她干嘛?她又离不开这里......嗯?臭小子,你怎么放她走了!”
独孤行只是微微一笑。
......
另一边,苏清岚走着走着,周遭的景物突然一变,玉簪空间的湖光山色已然不见,换成了小院星斗。她抬头一看,发现那枚玉簪正悬在半空。
苏清岚愣了一会儿,旋即头也不回,纵身跃入夜色,消失在远处的屋顶之后。
等独孤行追出来时,早已看不到苏清岚的身影了。
“嘿嘿,师父,你终于让我出来了。”独孤行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空气说道。
陈十三的身影缓缓浮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放她走了,你躲不躲在玉簪里,已经没啥意义了。”
独孤行问:“那现下如何?是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
“当然是静观其变。”陈十三答得十分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独孤行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相信了陈十三的判断。
毕竟他是自己的“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