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莲花道观所在的莲山脚下,一座名叫小莲镇的小镇热闹非凡。
独孤行和王清荷走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四下张望。这里距离莲山不过几里路,是离莲花观最近的小镇了。
为了掩人耳目,王清荷女扮男装,一身灰色的道袍,头戴一顶黑色道帽,帽檐压低,遮住了眉心的白莲印。尽管如此,她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依旧无法被服装掩饰,为此她为自己施展了轻微的障眼法,让自己的皮肤看起来更黑一些。
尽管如此,王清荷看上去依旧像一名英俊的美男子,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独孤行则男扮女装,换上了王清荷给的女道服,嗓子贴着仿音符,声音虽改成女声,不过经过陈十三的改良,音色变得阴柔了不少,听上去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独孤行低头扯了扯身上宽大的道袍,抱怨道:“这衣服穿着真别扭,走路都觉得绊脚。”
王清荷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忍着点,别露馅。”
独孤行无奈,目光落在她眉心被帽檐遮住的地方,“王姑娘,你眉心的莲花印,是画上去的吗?”
王清荷扭头,眼神怪异,“我看你也不像个蠢人,怎么问这么蠢的问题?”
独孤行笑笑,未恼,接着说:“果然是与功法有关,我就好奇你练的是什么功?”
王清荷哼了一声,淡淡道:“我练的是太素白莲诀,以前白莲观的不传秘法。眉心的白莲印,是功法修到第三层的自然显现,叫做白莲莲花印。”
太素白莲诀,以清晨天地露水洗练脊髓,每层莲瓣对应一节椎骨,共二十四瓣,暗合二十四节气。修到大成,莲印可召白莲虚影,攻守兼备,妙用无穷。
独孤行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惊奇,“那莲花观有没有像《太素白莲诀》一样,适合男子学的功法?”
王清荷立即警惕起来:“怎么?想偷学?”
独孤行随口回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王清荷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却又止住,“有是有,不过……算了,不说了。”
独孤行正疑惑,想追问,耳边却突然传来陈十三的声音,“有,那叫《玄藕抱朴经》,与太素白莲诀互补,阴阳相济,水火相生。互补的意思,你大概懂吧?”
独孤行恍然大悟,隐隐约约间明白了王清荷为何要逃离莲花观。这功法阴阳互补,既然如此,那很可能就需要男女双修,她一个清白女子,自然不愿被此束缚。
说到底,男女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别人不愿意的,你自然也强求不得。
说起阴阳互补,独孤行想起了白纾月,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有些不想去见李咏梅了。
王清荷见他沉默,假装不经意道:“你一个妖人,想什么呢?”
独孤行回神,“王姑娘,若到时候我们被发现了,你先走,我垫后。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脱身。”
王清荷愣了一下,随即用一个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少年。
“这么了吗?”独孤行察觉到她的目光,扭过头道。
王清荷连忙掩饰心中的异样,哼了一声,“谁要你垫后?别自作多情。”
独孤行笑笑,也显得十分平淡,“当然,你愿意留下垫后,那我也不拦你,反正你是道观的人,他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王清荷脸色只是微微一变,便恢复如常,随即淡淡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独孤行却不急着应,目光扫过小莲镇熙攘的街头,街上还是有很多行人的,毕竟这里距离莲山十分近。所以镇里聚集了不少准备上山的香客。
“我看你,毕竟莲花观你比我要熟。”
独孤行觉得把决定权留给王清荷。
王清荷略一沉吟,抬眼望向远处隐于云雾的莲山,答道:“那就明天早上吧。莲花道观白天有不少人上山朝拜莲花道君祈福,我们混进香客里头便是。每天都有不少求道之人上山,没人会特意留意我们的。”
独孤行闻言,微微惊讶,“莲花观,如此接地气?我还以为像像什么宗门那样,要求层层选拔,如何才能入门当弟子。”
王清荷轻笑,“‘我无为而民自化’,你以为道家的宗旨只是嘴上说说?再说弟子选拔还是必要的,只不过你得先有诚心,才有可能会有师父选你。”
独孤行点点头,似有所悟。道家讲究人与天地共谐,是那种随遇而安的逍遥,比起兵家、法家的肃杀,更符合江湖人的逍遥自在。
这时,少年似有所悟地来了句:“道可道,非常道。呵呵,有趣有趣。”
王清荷对此微微侧目。
二人并肩走在街巷间,走着走着,独孤行忽然提议道:“好了,咱们也找家客栈,修整修整吧。”
王清荷闻言,脚步一顿,扭头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他,“你傻啊?你有玉簪这样的咫尺物,还要去客栈干嘛?在玉簪里不好?”
独孤行一时语塞,讪讪道:“玉簪里没瓦遮头啊,万一下雨了,我可没地方躲。”
独孤行说得没错,玉簪里也会下雷雨,只不过天湖高于云端,少有雨云能到上面罢了。
王清荷觉得荒唐:“有好的地方不待,非要去客栈,你也是够蠢的。随便你,反正我要进玉簪里修行,那里的山水风景好,天地灵气足,练功心情都好些。”
“也行。”
但独孤行很快就又苦笑一声,讪讪道:“那个...我能再向你借我点钱吗?我想去客栈租间房子。”
王清荷彻底无语了,掏出一枚大大的小满币,玉手一拍,送到手心:“给你!别乱花,我出门在外也没带多少钱。”
独孤行看着掌心的小满币,拱手说了声谢,便转身去找客栈了。
王清荷则默默地跟在身后,突然间,她觉得这个半妖少年也挺有趣的。
......
另一边,玉簪空间内,半山腰的茶田里,孟怀瑾正埋头采摘茶叶。烈日当空,他满头大汗,衣衫都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之所以如此勤奋,全因他发现这玉簪里闹鬼!特别是山顶那白石桌,桌上的茶具竟会凭空而起,还会自己泡茶。
最诡异的是,他晚上在山顶睡觉,耳边会传来悉悉索索的阴笑声,第二天一早当他醒来时,他总会发现自己被丢到茶田附近的茶坊里,身边全是忙碌的文字小人,而他身旁还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帮我采茶,否则把小命留在这!”
第一回见到这情形,孟怀瑾吓得裤子都湿了,魂儿险些飞出天灵盖。他哪敢怠慢,从此没日没夜地采茶,生怕惹恼了那名“鬼大爷”,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正采得起劲,山间石阶小路上忽传来一道清脆声音:“孟怀瑾,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还帮那姓独的采茶叶?”
孟怀瑾一激灵,抬头一看,见王清荷从山间小道缓缓走来,眉间尽是疑惑。
孟怀瑾立马丢下茶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压低嗓子,带着几分哭腔,“王姐姐,这地方有鬼啊!真的有鬼!”
王清荷刚进来不久,就听见孟怀瑾说闹鬼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小滑头,脑子又抽了。
“闹鬼?胡说什么?哪来的鬼?”
孟怀瑾急得跺脚,指着山顶方向,“真有鬼!那白石桌上,茶壶茶盏自己会动,还会泡茶!晚上我睡山顶,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在茶坊里,旁边全是会跑的字儿小人!还留纸条,逼我采茶,不然要我的命!”
王清荷听罢,只觉好笑,“你这小子,做噩梦了吧?玉簪空间是咫尺物,哪来的鬼怪?再说,会干这种事情的家伙,正在外面的客栈休息呢!”
孟怀瑾见她不信,急得抓耳挠腮:“王姐姐,我发誓!真有这事!那些小人只有拇指大,搬茶叶、扫地、点火烘茶,你跟我来,茶坊就在那里!”
王清荷本来还想反驳,忽然,她想起自己在玉簪空间里的怪事——她每次想逛逛这空间,晚上睡下后,第二天总莫名回到山顶,旁边还常有纸条让她打理茶田。她一直以为是独孤行搞鬼,可那小子矢口否认,还一脸无辜。如今听孟怀瑾这么一说,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就在这时,天上莫名其妙地掉下一张白纸。
王清荷微微皱眉,伸手接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狂撩的大字:“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山去,就是想找那疯老头。你再胡来,老子就把你天天在湖里沐浴修行的事捅出去!那是老子的天湖,不是你家澡堂!”
王清荷一看,那脸色别提多精彩了,羞涩、愤怒、懊恼全在脸上一闪而过。她二话不说,就直接跑出了玉簪空间。
孟怀瑾见王清荷跑路,也跟着慌乱起来,大喊大叫:“王姐姐,你别丢下我啊!”
这时,天上又落下了一张纸条,掉在了地上。
孟怀瑾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捡起了纸条,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立马跑回茶田,勤勤恳恳地工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