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渊坐落在连绵山脉的断裂处,远远望去,像是大地被生生撕开一道裂口,深不见底的渊底不时有紫黑色的瘴气翻涌,带着蚀骨的寒意。
“这里的瘴气有剧毒,”林恩烨取出三枚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驱毒符文,“这是用清心草汁浸泡过的,能暂时抵挡瘴气侵蚀,切记不可离身。”
林牧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指尖蔓延开,驱散了些许渊边的阴冷。他偷偷看了眼林恩灿,见大哥正凝神观察着渊底的动静,眉头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此地的凶险。
“下去的路只有一条。”林恩灿指向渊边一道陡峭的石阶,石阶上布满青苔,还沾着未干的黏液,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爬过,“石阶湿滑,且有妖兽盘踞,我们得小心。”
三人敛声屏气,沿着石阶往下走。越往深处,瘴气越浓,能见度不足丈许,耳边不时传来诡异的嘶鸣,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小心脚下!”林恩灿忽然低喝一声,伸手将林牧往旁边一拉。林牧低头看去,只见刚才落脚的地方,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正缓缓抬起头,三角形的瞳孔里闪烁着幽光,信子吞吐间,带着浓烈的腥气。
“是腐骨蟒!”林恩烨迅速拔剑,“它的毒液能蚀穿法器,别被它咬到!”
巨蟒嘶鸣一声,张开大口朝着林恩灿扑来。林恩灿左臂不便,只能侧身避开,同时右手挥剑,剑气精准地斩在巨蟒七寸处。然而腐骨蟒皮糙肉厚,剑气竟只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畜生防御力极强!”林恩灿眉头紧锁,“恩烨,你护着牧弟,我来对付它!”
林恩烨应声上前,剑光与林恩灿的剑气交织,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网。林牧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大哥忍着左臂的伤痛,每一次挥剑都牵动着伤口,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砸在石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大哥!”林牧心里着急,忽然想起乾坤袋里还有几颗之前炼制的爆炎丹。他迅速摸出丹药,以灵力催动,朝着巨蟒掷去。
“轰!”丹药在巨蟒身边炸开,火光瞬间吞噬了它的半个身躯。腐骨蟒吃痛,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在石阶上剧烈翻滚,不少石阶被它撞得粉碎。
“就是现在!”林恩灿抓住机会,纵身跃起,长剑灌注灵力,狠狠刺入巨蟒的七寸。这一次,利刃终于穿透了它的鳞甲,腐骨蟒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危机解除,林恩灿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显然消耗不小。林牧赶紧上前扶住他,看到他左臂的绷带又渗出了血迹,眼眶一红:“大哥,你的伤……”
“没事。”林恩灿摆摆手,喘了口气,“这腐骨蟒盘踞在此,看来陨星渊的火铸星砂确实不一般,连守护妖兽都如此强悍。”
三人稍作休整,继续往下走。渊底比想象中还要宽阔,地面上布满了陨石坑,不少坑洞里还残留着未熄灭的地火,跳跃的火光映在岩壁上,忽明忽暗。
“你看那里!”林牧忽然指向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陨石坑,坑底泛着赤红的光芒,正是火铸星砂!而且数量比在星砂溯影找到的多了数倍!
就在三人靠近陨石坑时,坑底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一头浑身覆盖着熔岩铠甲的巨兽缓缓站起,它的双眼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死死盯着他们。
“是熔岩巨兽!”林恩烨脸色微变,“传说它是地心灵火所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熔岩巨兽咆哮着朝他们冲来,所过之处,地面都被灼烧成焦黑。林恩灿拉着林牧迅速后退,同时对林恩烨道:“它怕极寒之物,你用冰系法术牵制,我找机会攻击它的弱点!”
林恩烨点头,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无数冰锥从天而降,朝着熔岩巨兽砸去。然而冰锥刚靠近它的身体,就被高温融化成水汽。
“没用!”林恩烨皱眉,“它的体温太高,冰系法术根本伤不了它!”
林恩灿眼神一凛,忽然瞥见熔岩巨兽的关节处,铠甲似乎有一处缝隙。他对林牧道:“牧弟,用你的爆炎丹吸引它的注意力!”
林牧立刻会意,将剩下的爆炎丹全部掷向熔岩巨兽的正面。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熔岩巨兽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身朝着火光的方向咆哮。
就是现在!林恩灿身影如电,避开熔岩巨兽挥来的巨爪,纵身跃到它的背上,长剑直指那处关节缝隙。
“喝!”他低喝一声,将全身灵力灌注于长剑之上,狠狠刺了下去。
“嗷!”熔岩巨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晃动,想要将林恩灿甩下来。林恩灿死死抓住它的铠甲,任凭灼热的气浪炙烤着身体,手腕用力,将长剑又刺入几分。
熔岩巨兽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火焰渐渐黯淡下去,最终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熔岩。
林恩灿从它背上跳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伤口已经完全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袍。
“大哥!”林牧冲过去,眼泪再也忍不住,“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林恩灿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他看向陨石坑底的火铸星砂,“星砂……拿到了吗?”
林牧哽咽着点头,扶着他走到坑边。看着那些泛着赤红光芒的星砂,林恩烨也松了口气:“有了这些,星砂巨舟的主体就差不多能完成了。”
林恩灿靠在林牧怀里,看着坑底的星砂,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林牧的手背,声音越来越低:“别担心……我只是……有点累了……”
话音未落,他便晕了过去。
“大哥!”林牧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他,泪水汹涌而出。
林恩烨迅速上前探查,片刻后松了口气:“他只是灵力耗尽加上失血过多,没事的,我们先找个地方让他休息。”
林牧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林恩灿,跟着林恩烨往渊底一处相对干燥的山洞走去。他低头看着怀里大哥苍白的脸,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替大哥挡住所有的危险,再也不让他受这样的伤。
山洞里,林牧轻轻为林恩灿处理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林恩烨则在洞口布置了防御阵法,防止再有妖兽闯入。
火光跳跃,映在林恩灿沉睡的脸上,也映在林牧坚定的眸子里。陨星渊的挑战虽然凶险,但他们终究是闯过来了。而前路,还有更多的未知在等待着他们,但只要兄弟同心,便无所畏惧。
林恩灿昏睡了整整两日。
这两日里,林牧寸步不离守在洞口,将陨星渊特产的寒息草捣成汁,混着疗伤丹药一点点喂给他。寒息草带着沁骨的凉,正好能中和他体内因熔岩巨兽残留的燥热,每次喂药时,林牧都屏住呼吸,生怕动作重了惊扰到他。
林恩烨则在渊底仔细搜寻,除了那堆火铸星砂,竟在一处地缝里发现了几块罕见的星纹钢——这种材质极耐高温,正是打造星砂巨舟船舵的关键。
“大哥醒了!”第三日清晨,林牧忽然低呼一声,见林恩灿睫毛轻轻颤动,赶紧凑过去,“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林恩灿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待看清眼前的林牧,沙哑着嗓子道:“水……”
林牧手忙脚乱地递过水壶,看着他小口饮水,喉结滚动间,悬了两日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星砂……”林恩灿喝完水,第一句话还是记挂着正事。
“都收着呢!”林牧赶紧拍了拍乾坤袋,“二哥还找到星纹钢了,你看!”他献宝似的拿出一块泛着银蓝光泽的金属,上面的星纹在火光下流转,“二哥说这能做船舵!”
林恩灿看着那块星纹钢,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林牧按住。
“躺着别动!”林牧瞪他,“你灵力还没恢复,伤口也没长好,再乱动我就……我就不给你上药了!”
这话虽是威胁,语气里却满是关切。林恩灿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乖乖躺回干草堆:“好,听你的。”
林恩烨走进来,正好撞见这一幕,眼底掠过笑意:“看来是大好了,都有精神逗牧弟了。”他将一碗炖好的灵鸡汤递过去,“我在渊底找到几只雪羽鸡,炖了汤补补。”
鸡汤香气浓郁,还飘着淡淡的药草香。林牧接过汤碗,小心地吹凉了,一勺勺喂给林恩灿。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暖意顺着经脉蔓延开,林恩灿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血影楼的人没追来?”他忽然问。
“没有。”林恩烨道,“我猜他们要么是在陨星渊外布了天罗地网,要么就是另有图谋。不过我们在渊底待了三日,确实没见到他们的踪迹。”
林恩灿沉吟片刻:“陨星渊瘴气浓重,不适合久留。等我恢复些灵力,我们就从后山的密道出去——那密道是我之前在古籍上看到的,据说能直通山脉另一侧,避开正面的封锁。”
三日后,林恩灿的伤势已好了大半,虽左臂还不能过度用力,但已能正常行动。三人收拾好行囊,按照古籍记载的方位找到密道入口。
密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通过,岩壁上不时有水珠滴落,叮咚作响。灵狐缩在林恩灿怀里,警惕地竖着耳朵,灵雀则在前方低空飞掠,啄开挡路的蛛网。
“这里的气息……有点不对劲。”林恩烨忽然停住脚步,眉头紧锁,“像是有阵法波动,但又很微弱,不像是人为布置的。”
林恩灿也察觉到了,他伸手抚过岩壁,指尖触到一处凹陷,那里刻着与星砂溯影古阵相似的符文,只是更加残缺。“是天然形成的迷阵。”他沉声道,“这密道本身就是一处阵眼,若是走错方向,可能会被困在里面,永远出不去。”
林牧心里一紧:“那我们该怎么走?”
“跟着星砂的气息。”林恩灿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块火铸星砂,星砂在幽暗的密道里泛着微光,“火铸星砂与天地灵脉相连,它指向的方向,就是生门。”
果然,那星砂微微颤动,尖端指向右侧的岔路。三人依着星砂的指引,在迷宫般的密道里穿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隐约的风声。
“快到出口了!”林牧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出口藏在一处瀑布后面,穿过水帘,外面竟是一片开阔的山谷,谷底开满了紫色的灵雾花,香气氤氲,与陨星渊的阴冷截然不同。
“这里是……落霞谷?”林恩烨有些意外,“传闻落霞谷是上古修士炼丹的地方,谷中灵力比别处浓郁数倍。”
林牧摘了朵灵雾花,花瓣碰到指尖,竟化作一缕精纯的灵力钻入体内,他惊喜道:“这花能直接转化成灵力!大哥,你快吸收点!”
林恩灿也有些讶异,他试着运转灵力,果然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如同潮水般涌来,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竟是在快速愈合。
“看来我们误打误撞,进了个好地方。”林恩灿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正好在这里休整几日,把星砂巨舟的图纸再完善一下。”
谷中有处废弃的丹房,石桌上还摆着残破的丹炉。林恩烨清理出一块空地,将星砂和星纹钢一一摆开,林恩灿则取出笔墨,在兽皮上绘制巨舟的图样。
林牧凑过去看,只见图纸上的巨舟通体呈流线型,船身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星砂,船头刻着一只展翅的灵雀,船尾则是灵豹的图腾,船舵处正好能嵌入那块星纹钢。
“真好看!”林牧忍不住赞叹,“等造好了,我们就能坐着它横渡归墟了!”
林恩灿笔尖一顿,抬头看向远处的云霞,夕阳正落在谷口,将天空染成金红两色。“嗯,很快就能了。”他轻声道,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灵狐趴在星砂堆里,舒服地打着滚,灵雀和灵豹则在谷中追逐嬉戏,紫色的灵雾花被它们撞得纷纷扬扬,如同漫天星子。
林牧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或许修仙之路不只是打打杀杀,这样有大哥二哥在身边,有暖烘烘的阳光,有清香的灵雾花,也是一种难得的圆满。
他凑到林恩灿身边,看着他笔下渐渐成型的巨舟,小声道:“大哥,等我们渡过归墟,找到真相,就找个像落霞谷这样的地方定居好不好?我天天给你炼丹,二哥给你练剑,灵狐……灵狐就负责撒娇。”
落在兽皮上,晕开一小团黑点。他侧头看了眼林牧亮晶晶的眸子,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啊。”
夕阳穿过谷口,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灵雀灵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是一幅被时光定格的画。落霞谷的风带着灵雾花的香,悄悄拂过,仿佛在应和着这个遥远却温暖的约定。
落霞谷的灵力日夜滋养着三人,林恩灿的伤势彻底痊愈,林牧的修为也借着灵雾花的灵气精进了不少。这日清晨,林恩灿看着石桌上堆叠的火铸星砂与星纹钢,终于开口:“可以动工了。”
打造星砂巨舟需以地火为炉,以灵力为锤,更要引星辰之力淬炼。林恩烨寻遍山谷,在一处温泉泉眼下方找到了天然地火,那火苗呈幽蓝色,舔舐着岩石,散发出足以熔金锻铁的高温。
林恩灿将星纹钢投入地火,只见那顽铁在幽蓝火焰中渐渐软化,化作一滩银蓝色的铁水。他指尖掐诀,引动周围的灵力,凌空对着铁水塑形——船舵的轮廓在他灵力牵引下渐渐清晰,星纹钢特有的银蓝光泽流转其上,如同嵌了一片星河。
“牧弟,把火铸星砂递过来。”
林牧赶紧捧着星砂上前,看着大哥将星砂一块块融入船舵边缘。赤红的星砂与银蓝的星纹钢相遇,竟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两种力量在共鸣。灵狐蹲在一旁,金棕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尾巴随着星砂的融入轻轻晃动。
船身的打造更为繁复。林恩灿以灵力为线,将火铸星砂串联成网,再引落霞谷的灵雾花灵气灌注其中,让星砂之间的连接更紧密。林恩烨则在旁辅助,以冰系法术控制地火温度,确保星砂不会因过热而崩裂。
林牧虽插不上手,却也没闲着。他采来谷中最坚韧的灵藤,用丹火烘烤后编织成巨舟的帆骨,又将灵雾花的花粉收集起来,混入特制的灵液中,涂在帆骨上——这能让风帆在归墟的罡风中也保持韧性。
日子在叮叮当当的锻造声中流逝。起初只是一堆零散的星砂与金属,渐渐有了船首的弧度,有了船舱的框架,有了船尾的导流鳍。每当夜幕降临,林恩灿便会引星辰之力淬炼巨舟,只见漫天星光如同水流般汇入船身,让那些赤红的星砂愈发璀璨,仿佛船身本身就是由星辰凝结而成。
一月后,当最后一块星砂嵌入船尾,整艘巨舟忽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紧接着又转为银蓝,两种光芒交替闪烁,最终融为一体,化作温润的玉色。巨舟缓缓悬浮在地火上方,长约十丈,宽约三丈,船身光滑如镜,倒映着落霞谷的云霞,船头的灵雀图腾似要振翅高飞,船尾的灵豹则蓄势待发,处处透着灵动与威严。
“成了!”林牧激动得跳起来,跑到巨舟旁伸手触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巨舟是活的。
林恩灿望着悬浮的巨舟,眼底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也藏着欣慰:“星砂巨舟的核心阵法已启动,能自行吸收天地灵气续航,也能抵御归墟的空间乱流。”他顿了顿,看向林恩烨,“二哥,你再检查一遍船舵的转向阵法。”
林恩烨应声上前,指尖在船舵上轻点,只见巨舟缓缓调转方向,动作灵活流畅,没有丝毫滞涩。“没问题,转向自如,星纹钢的操控性比预想中还好。”
林牧早已迫不及待地跳上巨舟,在船舱里跑来跑去。船舱不大,却五脏俱全,有储存丹药法器的暗格,有供三人休息的石榻,甚至还有个小小的丹炉——那是他特意央求大哥留下的,说是在归墟路上也能炼丹。
“大哥二哥,快上来看看!”林牧趴在船舷边朝他们招手,灵雀扑棱棱飞到他肩头,灵豹也纵身跃上船尾,对着谷中长啸一声,像是在宣告巨舟的诞生。
林恩灿与林恩烨相视一笑,并肩踏上巨舟。脚掌落在船板上,能感觉到星砂传来的轻微震动,仿佛巨舟在回应他们的到来。
“该给它起个名字。”林恩烨望着船头的灵雀图腾,若有所思。
林牧立刻道:“叫‘灵雀号’!你看船头的灵雀多精神!”
林恩灿却摇头,目光落在船身流转的星光上:“它由星砂铸就,能渡归墟,不如叫‘星槎’。”
“星槎?”林牧念叨着这两个字,忽然拍手,“好名字!传说中仙人乘坐星槎遨游九天,我们的星槎要渡归墟,比仙人还厉害!”
灵狐像是听懂了,从林恩灿肩头跳到船首,对着远方“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为新名字欢呼。
林恩灿抬手按住船舵,灵力注入的瞬间,星槎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缓缓朝着谷外飞去。落霞谷的灵雾花在船尾飘散,如同相送的彩蝶,林牧趴在船舷边回望,看着那片滋养了他们许久的山谷渐渐缩小,心里竟有些不舍。
“别舍不得。”林恩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我们从归墟回来,还能再找这样的地方定居。”
林牧回头,正对上大哥温和的目光。他用力点头,再看向前方时,眼里已没了不舍,只剩下期待——归墟的真相,林家的过往,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都在等着他们。
星槎冲破云层,朝着大陆边缘的归墟飞去。船身的星砂在阳光下闪烁,如同披着一身碎金,灵雀在船桅上盘旋,灵豹蹲在船尾眺望,林恩灿掌着船舵,林恩烨整理着地图,林牧则哼着小曲擦拭着丹炉。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自由与未知的气息。属于他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星砂巨舟“星槎”悬浮于空时,宛如一截从九天星河中凿下的玉梁,通体泛着月华与星火交织的温润光泽。船身十丈见长,三丈见宽,线条流畅如被晨露洗过的流云,既无寻常舟船的笨重,也无法器的凌厉,倒像件浑然天成的灵物。
船头微微上扬,形如灵雀振翅欲飞的弧度,赤红的火铸星砂沿着轮廓镶嵌,在阳光下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泽,细看时竟能瞧见星砂内部有细碎火星明灭,仿佛将整片陨星渊的地火都封存在了里面。雀首处用整块星纹钢雕琢而成,银蓝色的金属在光线下变幻着虹彩,眼珠是两颗鸽卵大的夜明珠,夜里会透出柔和的莹光,照亮前方丈许水路。
船身两侧镶嵌着三层星砂舷窗,每层十二扇,窗棂是用落霞谷灵藤混合星纹钢锻造的,呈交错的菱形,既坚韧又透光。星砂在窗沿流转,白日里能滤去归墟的烈阳,夜里则会透出船舱内的微光,远远望去,像巨舟缀满了会呼吸的星辰。船身中段微微鼓起,形成半弧形的船舱,舱顶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星砂甲,看似脆弱,实则能抵御空间乱流的撕扯,甲片边缘垂落着细碎的星纹钢链,随风轻晃时发出环佩相击般的清响。
船尾是钝圆形的导流鳍,状如灵豹卷曲的长尾,鳍面布满星砂凝结的纹路,与船头的灵雀首尾呼应。鳍根处嵌着那块最大的星纹钢,打磨得光滑如镜,既是船舵,也是整艘巨舟的阵眼,上面刻着的星辰阵法在灵力催动下会泛起银蓝色的涟漪,如同将整片夜空拓印在了上面。
船桅有两根,皆用千年沉木裹着星砂锻造而成,顶端各栖着一只灵鸟雕塑——左为灵雀,右为玄鹤,羽翼上的星砂随巨舟移动而闪烁,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冲上云霄。桅杆间张着两张风帆,帆面是用灵雾花汁液浸泡过的灵蚕丝织就,呈淡紫色,上面用金线绣着星辰轨迹,风过时帆面鼓起,金线与星砂交相辉映,宛如把流动的星河披在了船身。
最奇的是船底,看不到寻常舟船的龙骨,却能瞧见无数细密的星砂纹路如蛛网般蔓延,纹路交汇处隐有流光滚动,那是星槎吸收天地灵气的“脉络”。每当巨舟加速,船底便会拖出一道七彩光带,如同在虚空中划出的绸带,将途经的云雾都染成虹色。
整艘星槎静立时,似一块温润的玉璧映着星河;动起来时,又如灵雀携着星辰奔袭,既有仙家法器的威严,又藏着山野灵物的灵动,仿佛天生就该属于那片横跨天地的归墟。
在修仙界的传说里,因果之刃藏于轮回缝隙,非大毅力、大魄力者不可得。它不以锋锐见长,却能映照三生石上的羁绊,斩断缠绕修士的前世枷锁——那些因宿怨、执念、未了尘缘形成的无形锁链,往往是修士突破境界时的心魔根源。而被斩断枷锁者,能从中剥离出前世积攒的因果之力,或化为护身罡气,或化作洞察虚妄的慧眼,妙用无穷。
林恩灿在归墟边缘的陨星海中,便曾与这柄奇刃相遇。
那时星槎刚穿越归墟外围的乱流,船身星砂忽明忽暗,他正凝神修补阵法,却被一道从虚空裂缝中探出的锁链缠住了左臂。那锁链泛着灰黑色,上面缠绕着无数模糊的人脸,竟是他前世作为林家镇守归墟的修士时,未能护住族人而凝结的执念所化。
“此乃你前世亏欠的因果,唯有以魂飞魄散偿还,方能解链。”裂缝中传来苍老的低语,锁链越收越紧,林恩灿左臂的皮肉竟开始虚化,仿佛要被拖入轮回深渊。
林牧和林恩烨急欲上前相助,却被锁链散发的因果之力弹开。林恩灿忍着剧痛看向虚空,忽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因果之刃——据说唯有直面前世罪孽,不避不退,方能引刃现世。
他闭上眼,任由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归墟崩塌时族人的惨叫,自己挥剑断后却被乱流吞噬的绝望,还有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对不起”……那些被他深埋心底的愧疚,此刻都化作锁链上的尖刺,狠狠扎进魂魄。
“我认。”林恩灿猛地睁眼,眼底没有恐惧,只有坦然,“前世之过,我不推诿。但今日我若退去,今生守护之人亦会重蹈覆辙,这般因果,我不接!”
话音未落,虚空裂缝中忽然亮起一道清冽的光。那光落在锁链上,竟如利刃般切开一道缺口,紧接着,一柄通体剔透、刃身流转着因果线的短刃缓缓浮现——正是因果之刃。
刃身映出他前世的身影,也映出今生护着林牧、林恩烨的模样。林恩灿握住刀柄的瞬间,锁链剧烈震颤,那些模糊的人脸渐渐清晰,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因果之刃划过,锁链寸寸断裂,化作点点金光涌入刃身。林恩灿只觉眉心一热,前世的记忆不再是枷锁,反而化作一道能穿透虚妄的目光——他看向林牧,竟能瞧见小家伙前世作为灵狐时,趴在自己肩头舔舐伤口的画面;看向林恩烨,能看到他前世作为医者,在归墟边缘救下重伤的自己。
“这便是因果之力?”林恩灿挥了挥因果之刃,刃身因果线流转,竟能斩断周围乱流中隐藏的因果纠缠。
林牧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刃身,却被一道金光弹开,逗得他直笑:“大哥,这下你连前世的债都能还了,以后再也不怕心魔啦!”
林恩灿望着刃身中映出的三世因果,忽然明白:因果从不是用来逃避的枷锁,而是映照初心的明镜。他将短刃收入袖中,抬头看向归墟深处,那里或许还有更多前世的羁绊,但此刻握着因果之刃,身边有兄弟相伴,他已无惧任何过往。
星槎重新起航,因果之刃在船舱中散发着柔和的光,刃身的因果线与船身的星砂交相辉映,仿佛在诉说着:所谓宿命,从不是天定的轨迹,而是每一世都选择守护重要之人的执念,织就的因果之网。
因果之刃的锋芒,并未因斩断前世枷锁而收敛。自归墟边缘得此刃后,林恩灿总觉刃身的因果线时常流转,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这日星槎行至一片混沌地带,四周皆是扭曲的时空碎片,星砂巨舟的护罩不时被碎片撞击,发出沉闷的嗡鸣。林恩烨正全神贯注操控船舵,忽然指着前方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混沌深处,悬浮着一团粘稠的黑雾,雾中隐约可见无数锁链缠绕,锁链尽头竟拴着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穿着林家先祖的服饰,手持一柄断裂的长剑,周身散发着浓重的悲怆之气。
“是林家先祖!”林恩灿瞳孔骤缩,因果之刃忽然在袖中震颤,刃身映出的因果线竟与那黑雾中的锁链相连,“他被困在这里了!”
黑雾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嘶吼,似有无数怨念在冲撞。林牧握紧了腰间的剑:“大哥,我们去救他!”
“不可贸然靠近。”林恩烨拦住他,“那黑雾是先祖未能释怀的执念与归墟混沌融合所化,强行触碰只会被拖入执念深渊。”
林恩灿却已握住了因果之刃,刃身的清光在他掌心流转:“因果之刃能断枷锁,或许也能解他的执念。”
他纵身跃出星槎,因果之刃划破混沌,清冽的光芒如同一道桥梁,将他与黑雾中的先祖相连。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他脑海——那是林家先祖镇守归墟时的画面:眼睁睁看着族人被空间乱流吞噬,自己却被职责束缚无法施救;为封印归墟裂缝,强行燃烧修为,最终与裂缝一同陷入混沌,临死前仍在念着“守护”二字。
“原来如此……”林恩灿喃喃道,“先祖的枷锁,从不是战败的屈辱,而是未能完成守护之责的执念。”
他举起因果之刃,刃身映照出先祖记忆中最痛苦的一幕——归墟裂缝扩大时,先祖挥剑斩断自己与族人的联系,选择独自留下封印裂缝。“先祖,你并非未能守护,”林恩灿的声音穿透黑雾,清晰地传入先祖耳中,“你以一己之身封印裂缝,护住了更多后人,这便是最大的守护。”
黑雾剧烈翻腾,缠绕先祖的锁链发出崩裂之声。因果之刃的光芒愈发炽烈,林恩灿能感觉到先祖的执念在松动。他握紧刀刃,猛地挥出——这一刀并非斩断,而是将自己与林牧、林恩烨并肩作战的记忆,还有星槎上闪烁的星砂光芒,都注入了黑雾之中。
“你看,”林恩灿的声音带着力量,“林家从未断绝守护的传承。如今我们乘星槎而来,带着你的意志继续前行,你的执念,该放下了。”
黑雾中的先祖身影微微一震,断裂的长剑忽然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因果之刃。那些缠绕的锁链寸寸断裂,黑雾渐渐散去,露出先祖释然的面容。他对着林恩灿深深一揖,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一半融入因果之刃,一半飞向星槎,仿佛在为他们指引前路。
林恩灿握着因果之刃返回星槎,刃身的因果线中多了一道金色的光影,那是先祖的意志。他能感觉到,因果之力比以往更加精纯,挥刀时竟能引动归墟中的守护之力,在星槎周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大哥,先祖……”林牧眼眶微红。
“他解脱了。”林恩灿轻抚刃身,“也给我们留下了最重要的东西。”
因果之刃轻轻嗡鸣,似在回应。林恩烨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归墟核心,忽然道:“我好像明白了,因果从不是用来斩断过去,而是承接前人的意志,继续走下去。”
林恩灿点头,握紧因果之刃,与林恩烨一同操控星槎。因果之力与星砂光芒交织,在混沌中劈开一条通路。前路或许还有更多因果羁绊,但此刻他们心中只有坚定——无论是前世的枷锁,还是今生的责任,都将由他们亲手接过,用因果之刃斩断迷茫,以星砂巨舟承载希望,在归墟的尽头,寻见最终的答案。
归墟核心处,并非想象中的虚空混沌,而是一片悬浮的星辰废墟。无数破碎的星骸堆积成山,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三生石,石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每道名字旁都缠绕着或明或暗的因果线,其中最粗壮的一道,正与林恩灿袖中的因果之刃相连。
“那是……林家历代镇守归墟者的名字。”林恩烨望着三生石,声音发颤,“最上面那个,是我们的祖父。”
林恩灿走上前,指尖抚过祖父的名字,因果之刃忽然腾空而起,刃身的因果线与三生石上的线条交织,映出祖父最后的画面——他并非死于归墟乱流,而是为了保护一块记载着归墟真相的玉简,与血影楼的初代堂主同归于尽,临终前将玉简藏入了星辰废墟深处。
“血影楼……”林恩灿眼神一凛,“原来他们找火铸星砂,根本不是为了横渡归墟,而是为了找那块玉简!”
话音刚落,星辰废墟忽然剧烈震动,血影楼的修士竟追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现任堂主,他手中握着一柄血色长刀,周身散发着与归墟混沌相似的气息。“林恩灿,交出因果之刃和玉简,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痴心妄想!”林恩灿握住腾空的因果之刃,刃身清光暴涨,“你们屠戮我林家先祖,这笔因果,今日该算了!”
血影楼堂主冷笑:“因果?老夫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星砂还多,什么因果能奈我何?”他挥刀斩来,血色刀气撕裂空间,直逼林恩灿面门。
林恩灿侧身避开,因果之刃顺势划向对方手腕。刀与刃相撞的瞬间,血影楼堂主忽然惨叫一声——因果之刃并未伤到他皮肉,却让他看到了自己亲手杀死恩师、吞并血影楼的过往,那些被他深埋的罪孽如潮水般涌来,瞬间乱了他的心神。
“这便是因果之力。”林恩灿眼神冰冷,“你欠的债,该还了。”
他挥刀连斩,每一刀都不碰对方身躯,却精准地斩断对方与血影楼的孽缘因果。血影楼堂主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那些靠杀戮掠夺来的灵力,正顺着因果之刃消散。
林牧与林恩烨也加入战局,星砂巨舟的星砂光芒与因果之刃的清光交织,将血影楼的修士困在中央。灵狐跃上三生石,对着天空发出尖锐的嘶鸣,竟引来了星辰废墟中残留的守护之力,化作无数光箭射向敌人。
激战中,血影楼堂主忽然祭出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的骷髅头与之前黑衣人所持的如出一辙,只是气息更加阴冷。“既然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活!”他将全身灵力注入令牌,令牌瞬间炸开,化作一道通往无尽虚空的裂缝,强大的吸力让星辰废墟都在摇晃。
“不好!他想引爆归墟核心!”林恩烨脸色大变。
林恩灿当机立断:“恩烨,带牧弟上星槎!我来封裂缝!”他举起因果之刃,刃身的因果线疯狂流转,将林家先祖、祖父的意志,还有自己与兄弟的羁绊之力全部汇聚——他要以自身为桥,用因果之力缝合裂缝。
“大哥!”林牧哭喊着想去拉他,却被林恩烨死死按住。
“相信他!”林恩烨眼眶泛红,却强行稳住心神,操控星槎靠近裂缝,“我们给大哥争取时间!”
星槎的星砂光芒与因果之刃的清光形成呼应,如同两道绳索,将裂缝的扩张速度减缓。林恩灿站在裂缝边缘,因果之刃刺入虚空,他能感觉到无数因果线在拉扯自己的魂魄,但看着星槎上弟弟们的身影,看着三生石上林家先祖的名字,他忽然笑了。
“从今日起,林家的因果,由我来断。”
他纵身跃入裂缝,因果之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些被斩断的善缘因果之力如百川归海般涌入,在裂缝中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裂缝的震动渐渐平息,黑色的虚空被光网一点点缝合。
当最后一丝裂缝消失时,因果之刃从虚空中飞出,落在星槎上,刃身多了一道温暖的光痕——那是林恩灿的气息。
“大哥……”林牧颤抖着握住因果之刃,泪水滴落在刃身,竟被瞬间吸收。
忽然,星槎的船舱中亮起一道光,那是祖父藏在星辰废墟的玉简。玉简上记载的归墟真相,并非什么修仙奥秘,而是一则警示:归墟从不是终点,而是守护的起点,那些看似枷锁的因果,实则是代代相传的责任与羁绊。
玉简的最后,画着一艘与星槎一模一样的巨舟,舟旁写着一行字:心之所向,即归墟之墟。
林恩烨拿起玉简,看向林牧:“我们该回家了。”
星槎调转方向,因果之刃悬在船头,指引着归途。归墟的混沌在身后渐渐远去,前方是熟悉的修仙大陆轮廓。林牧抚摸着因果之刃,忽然感觉到掌心传来温热——那是大哥的气息,仿佛在说:我从未离开。
许多年后,修仙界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三位修士乘星砂巨舟横渡归墟,以因果之刃斩断万古枷锁,带回了守护的真谛。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每当星辰璀璨的夜晚,归墟边缘会亮起一道清光,像是有人在那里,守着无数因果羁绊,也守着一句未曾说出口的约定。
而在落霞谷深处,有座新的丹房,丹炉旁摆着一柄剔透的短刃,刃身的因果线流转,映着三个并肩的身影,还有永远温暖的阳光。
落霞谷的晨雾总带着灵雾花的甜香。
林牧正蹲在丹炉前扇火,鼻尖沾了点炭灰,侧脸被炉火映得通红。他手里捏着新采的凝露草,时不时往炉里添一把,动作比当年熟练了百倍。旁边的石桌上,因果之刃静静躺着,刃身的因果线随炉温起伏,像是在陪他守着这炉丹药。
“牧弟,丹要炼焦了。”林恩烨的声音从谷口传来,他肩上扛着捆刚砍的灵木,灵豹跟在身后,嘴里叼着只肥硕的雪羽鸡。
林牧手忙脚乱地撤了些火,回头笑道:“二哥回来啦?这炉清蕴丹快成了,等大哥……”话到嘴边忽然顿住,他挠了挠头,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林恩烨放下灵木,走到石桌旁拿起因果之刃,指尖抚过那道温暖的光痕。“他要是在,定会说你火候还是太急。”
“才不会。”林牧小声反驳,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哥最疼我了,就算炼焦了,他也会说‘下次用心些就好’。”
因果之刃轻轻嗡鸣,刃身映出模糊的光影——那是林恩灿当年站在丹炉旁,耐心教林牧控火的模样。林牧看着光影里大哥温和的侧脸,忽然伸手按住刃身,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自归墟回来已过十年。星槎停在谷心的湖泊里,船身的星砂依旧璀璨,只是再没起航。他们寻遍了修仙大陆,没能找到林恩灿的踪迹,却在因果之刃的指引下,发现了这处与记忆中落霞谷一模一样的山谷——仿佛是大哥早已为他们备好的归宿。
“明日去趟林家旧址吧。”林恩烨忽然道,“族里的孩子们该学些基础心法了,你去讲讲归墟的故事,也算让他们知道,林家的守护从不是空话。”
林牧点头,用袖子抹了把脸:“我把这炉丹带上,给族里的老人补补身子。”
夜里,林牧躺在星槎的船舱里,辗转难眠。他悄悄摸出因果之刃,刃身的光影愈发清晰,竟映出归墟裂缝闭合前的最后一幕——林恩灿跃入虚空时,并非魂飞魄散,而是被一道柔和的白光包裹,送往了更远的星海。
“大哥还活着?”林牧猛地坐起,心脏狂跳。
因果之刃的嗡鸣愈发急促,像是在回应他的猜测。刃身的因果线忽然延伸,与星槎船身的星砂相连,整艘巨舟竟缓缓亮起微光,船头的灵雀图腾似要振翅高飞。
“星槎……要动了?”
林牧冲出船舱,只见林恩烨也站在湖边,望着星槎眼中满是震惊。“二哥,你看!”
星槎的帆缓缓升起,星砂光芒与因果之刃交相辉映,在湖面投下长长的光带,直指夜空。湖岸边,灵狐不知何时跑了来,它已从当年的小毛团长成了威风凛凛的灵狐王,此刻正对着星空长啸,金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它在等我们。”林恩烨握紧手中的剑,眼中重现当年的锐利,“看来,我们的路还没走完。”
林牧跳上星槎,因果之刃自动飞到他手中。当他握住刃柄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林恩灿在星海深处跋涉,以因果之力修补破碎的星辰,身边竟跟着只通体雪白的灵狐,与当年那只小毛团一模一样。
“大哥在星海!”林牧激动得声音发颤,“他在守护那里的星辰!”
林恩烨纵身跃上星槎,灵豹与灵狐王紧随其后。“那我们就去找他。”他掌住船舵,星纹钢的阵眼亮起,“这次换我们去找他,告诉他,我们也能护着他了。”
星槎缓缓驶离湖面,冲破云层,朝着星海飞去。因果之刃悬在船头,指引着方向,刃身的因果线与星砂光芒交织,在夜空中织成璀璨的路。
林牧站在船舷边,望着越来越近的星海,忽然大声喊道:“大哥,我们来啦!你可别跑太远,这次换我给你炼最好的丹药,二哥给你打最利的剑!”
风声里,仿佛传来林恩灿温和的笑声。
或许真正的因果从不是终点,而是一次次重逢的约定。就像星砂巨舟总会航向星海,就像因果之刃总会指引着牵挂的人,只要心里的羁绊不断,无论相隔多远,终究会在某片星空下,笑着说一句:
“我回来了。”
星海比归墟更辽阔,也更寂静。星槎在星辰间穿梭,船身的星砂与周围的星光共鸣,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在与这片星海打招呼。
因果之刃的指引越来越清晰,刃身映出的光影里,林恩灿的身影愈发真切。他似乎在一颗濒死的恒星旁停留,指尖流淌着因果之力,正一点点修补恒星表面的裂痕。那只雪白的灵狐蹲在他肩头,不时用尾巴扫过他的脸颊,动作亲昵得像在撒娇。
“大哥在救那颗星星!”林牧趴在船舷上,眼睛亮得惊人,“他身边那只灵狐,跟咱们的灵狐王好像!”
灵狐王仿佛听懂了,对着光影里的白狐“嗷”了一声,金棕色的皮毛在星光下泛着光泽。林恩烨掌着船舵,星槎缓缓靠近那颗恒星,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升高,空气里弥漫着恒星燃烧的灼热气息。
“小心些,这颗恒星的能量极不稳定。”林恩烨叮嘱道,“我们先在安全距离停下,别打扰到他。”
星槎悬在恒星的光晕之外,林牧终于看清了林恩灿的模样。十年未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星海的沉静,鬓角却染上了些许霜白,像是被星尘染过。他专注地修补着恒星裂痕,指尖的因果之力与恒星的光芒交织,形成一道温暖的光膜。
“大哥好像瘦了。”林牧小声说,心里有些发酸,“他肯定没好好吃饭,等见到他,我一定给她炼一大炉补丹。”
林恩烨笑了笑,眼底却也藏着心疼:“等他忙完,咱们找颗有灵植的星球,给你搭个丹炉,让你好好露一手。”
忽然,那颗恒星猛地震颤了一下,表面的裂痕瞬间扩大,灼热的气浪朝着林恩灿席卷而去。林牧惊呼出声,只见林恩灿迅速后退,因果之刃(那是他随身携带的另一道因果之力凝聚体)在他身前划出一道光盾,硬生生挡住了气浪。
“他快撑不住了!”林恩烨脸色一变,操控星槎猛地加速,“牧弟,准备好你的爆炎丹,不是用来攻击,是引开恒星的部分能量!”
林牧立刻点头,摸出早已备好的爆炎丹,灵力催动下,丹药化作一道道火光,朝着恒星的另一侧飞去。爆炸声在星海中响起,果然引开了一部分能量,恒星表面的裂痕扩张速度慢了下来。
林恩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来。当他看到星槎上的林牧与林恩烨时,愣住了,眼底闪过震惊,随即是难以言喻的欣喜,最后化作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星海的光终于落进了他的眼里。
“你们怎么来了?”他的声音顺着星光传来,带着些微的沙哑,却依旧清晰。
“来接你回家啊!”林牧大喊着,眼眶通红,“大哥,我们找了你十年!”
林恩灿笑了,指尖的因果之力忽然暴涨,竟一次性修补好了恒星的裂痕。他纵身一跃,朝着星槎飞来,那只白狐在他肩头欢快地叫着,与迎上来的灵狐王蹭了蹭鼻尖,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林恩灿落在星槎上,林牧立刻扑过去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怕他再消失。“大哥!你再也不准乱跑了!”
“好,不跑了。”林恩灿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里带着笑意,也带着一丝哽咽,“让你们担心了。”
林恩烨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因果之刃飞到林恩灿手中,与他随身携带的那道因果之力相融,刃身的光芒愈发璀璨,映出三人并肩的身影,还有两只灵狐嬉戏的画面。星槎在星海中缓缓漂浮,周围的星辰仿佛都在为这场重逢闪烁。
“这十年,你一直在星海修补星辰?”林恩烨问道。
林恩灿点头,望着远处的星空:“归墟的真相是守护,而星海的因果,是平衡。这些濒死的恒星若是崩塌,会波及修仙大陆,我既然能做,就不能看着不管。”他顿了顿,看向林牧,“倒是你,炼丹术精进了不少,刚才的爆炎丹控制得很好。”
林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是!我可是天天练习,就等你回来检验呢!”
灵狐王叼来颗星辰果,递到林恩灿面前,尾巴摇得欢快。林恩灿接过果子,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又把果子分给大家。清甜的果汁在舌尖化开,带着星海独有的味道。
“接下来去哪?”林牧问道,眼里满是期待。
林恩灿看向林恩烨,又看向林牧,最后目光落在因果之刃上,刃身的因果线正指向修仙大陆的方向。“回家。”他轻声道,“回我们的落霞谷。”
星槎调转方向,朝着熟悉的家园飞去。林恩灿掌着船舵,林恩烨整理着星图,林牧则在一旁哼着小曲,给大家剥星辰果。两只灵狐趴在船头,望着渐渐清晰的大陆轮廓,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星海的风穿过船帆,带着归乡的暖意。因果之刃悬在船舱中央,刃身的光影里,是三人从小到大的画面:小时候在院子里练剑,星砂溯影的并肩作战,归墟的生死与共,还有此刻星海中的重逢。
原来所谓因果,不过是无论走多远,总会被牵挂的人找到;所谓枷锁,早已化作彼此守护的力量。落霞谷的灵雾花还在开,星槎的帆还在扬,只要他们三个在一起,无论前路是星海还是归墟,都是最好的时光。
落霞谷的炊烟又升起时,林牧正蹲在新搭的丹炉前,小心翼翼地往炉里添着灵雾花的花瓣。十年未归,谷里的灵植长得愈发繁茂,灵雾花漫山遍野,风吹过时,紫色的花瓣像流萤般飘洒,落在星槎的船身上,沾了薄薄一层香。
林恩灿坐在谷口的青石上,手里摩挲着因果之刃。刃身映出谷中景象:林恩烨在湖边修整星槎的帆,灵狐王带着白狐追逐嬉闹,林牧围着丹炉打转,鼻尖又沾了炭灰——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样,却又多了种失而复得的踏实。
“大哥,丹成了!”林牧捧着一炉圆润的清蕴丹跑过来,丹药泛着莹润的光泽,灵气逼人,“你尝尝?比十年前炼的好多了吧?”
林恩灿拿起一颗,指尖触到丹药的温热,仿佛能感觉到里面凝结的心意。他放进嘴里,清冽的药香在舌尖化开,顺着经脉流转,熨帖得很。“嗯,进步很大。”他看着林牧期待的眼神,忍不住补充道,“比我当年教你的时候,强多了。”
林牧乐得蹦起来,转身又跑回丹炉旁,嘴里嚷嚷着要再炼一炉更好的。林恩烨走过来,手里拿着块打磨好的星纹钢,上面刻着新的阵法符文。“星槎的防御阵我加固了些,以后就算想再去星海,也更稳妥。”
“暂时不去了。”林恩灿摇头,将因果之刃放在石桌上,“守着这里,挺好。”
因果之刃轻轻嗡鸣,刃身映出的因果线不再指向远方,而是在谷中交织缠绕,将三人、两只灵狐,甚至星槎、丹炉、灵雾花都连在一起,像一张温暖的网。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过着。林牧每日炼丹,偶尔会跑去林家旧址,教族里的孩子辨识灵草;林恩烨整理着从星海带回的星图,在谷中布下更精妙的防护阵;林恩灿则时常坐在青石上,看着谷中的一切,手里的因果之刃偶尔会亮起微光,映出些零碎的画面——或许是前世的片段,或许是未来的虚影,但他都只是笑笑,不再深究。
这日,林牧从林家旧址回来,手里捧着个小小的木盒。“大哥二哥,你们看!”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小小的玉佩,上面刻着灵雀的图案,正是当年林恩烨给他们抵挡瘴气的那种玉佩,只是更小更精致,“族里的小家伙雕的,说要送给我们,谢谢我们当年守住了归墟,护住了林家。”
林恩烨拿起玉佩,指尖拂过上面稚嫩的刻痕,眼底带着笑意:“有心了。”
林恩灿也拿起一枚,玉佩的温润贴着掌心,忽然想起归墟裂缝闭合时,心中唯一的念头——原来守护从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看着后辈平安长大,能笑着刻出这样的玉佩,就够了。
夜里,三人坐在星槎的船舱里,灵狐们蜷在脚边打盹。窗外的灵雾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因果之刃悬在舱中,刃身的光影里,是三代林家人的身影:先祖在归墟边缘挥剑,祖父藏起玉简时的决绝,还有他们此刻围坐的模样。
“其实因果之刃斩断的,从来不是前世。”林恩烨忽然道,“是让我们明白,前世的遗憾,今生可以补;前世的守护,今生可以续。”
林牧点头,啃着灵雾花做的糕点:“就像大哥补好了恒星,我们找到了大哥,都是把断了的因果接起来了。”
林恩灿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声道:“或许所谓轮回,就是这样一次次把因果接起来,让守护的念头,永远不断。”
因果之刃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舱外的风带着灵雾花的香,远处传来灵狐的轻啸,一切都安静而圆满。
第二天清晨,林牧发现丹炉旁多了株新的灵植,叶片上还沾着星砂的微光——是林恩灿从星海带回的种子。他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浇水,忽然觉得,这修仙路啊,从来不是要去多远的地方,见多奇的风景,而是身边有想护的人,手里有能做的事,心里有放不下的牵挂。
就像此刻,大哥在谷口看着星槎,二哥在整理阵法,灵狐们在花丛里打滚,因果之刃在阳光下泛着光,而他的丹炉里,正炼着一炉暖暖的丹药。
这样,就很好了。
春末的落霞谷总下着蒙蒙细雨,灵雾花的花瓣沾了水汽,沉甸甸地坠在枝头,风过时便簌簌落下,在青石路上铺成紫色的毯。
林牧正蹲在丹炉边,对着新采的雨霖草发愁。这草性凉,需以温火慢炼,可他总掌握不好火候,前两炉都炼得半生不熟。“二哥,你看这草……”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身后伸来,轻轻握住他持扇的手腕,将扇面往炉底送了送。“雨霖草喜阴,火太旺会折损药性,这样……”林恩灿的声音带着雨后的湿润,指尖的温度透过扇柄传来,稳稳地引导着他调整角度。
林牧的耳朵悄悄红了,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大哥的动作走。扇面拂过炉底,火焰果然收敛了些,雨霖草在丹炉中渐渐舒展,散出清冽的药香。
“成了!”林牧惊喜地抬头,正撞上林恩灿含笑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药草,“谢、谢谢大哥。”
林恩灿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扇柄的微凉。他看向谷口,林恩烨正披着蓑衣,指挥着灵豹加固被雨水冲松的阵旗。“恩烨说西边的山涧涨水了,怕是会冲坏防护阵,我们去看看。”
三人带着灵狐往山涧走,雨丝沾湿了衣襟,却不觉得冷。山涧的水确实涨了,浑浊的水流冲击着阵旗的基座,符文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我去加固阵眼。”林恩烨说着就要涉水,却被林恩灿拉住。
“水太急,你灵力刚稳,别冒险。”他解下腰间的因果之刃,刃身的清光在雨幕中格外醒目,“我来。”
因果之刃划破雨帘,落在阵眼处。林恩灿指尖掐诀,刃身的因果线与阵旗的符文相连,那些被水流冲散的灵力竟顺着因果线回流,重新凝聚成屏障。山涧的水撞在屏障上,溅起丈高的水花,却再也伤不到阵旗分毫。
林牧看着大哥站在雨里的背影,忽然想起归墟裂缝前的他——同样是这样,用因果之力撑起一片守护的屏障,只是那时的背影带着决绝,如今却多了几分从容。
雨停时,夕阳从云隙中漏下来,给谷中镀上一层金红。山涧的水流缓了些,阵旗的光芒重新亮起,映得林恩灿肩头的水珠像碎钻般闪烁。
“回家煮点姜汤吧。”林恩烨笑道,“别淋了雨着凉。”
灵狐王叼来片巨大的芭蕉叶,往林恩灿头顶一盖,惹得众人都笑了。林牧跑过去,踮脚替大哥擦掉发梢的水珠,指尖触到温热的耳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回到谷中,姜汤的暖意漫过喉咙时,林牧忽然瞥见石桌上的因果之刃。刃身的光影里,竟映出几十年后的景象:他和二哥都添了白发,大哥坐在轮椅上,却依旧笑着指点他炼丹,灵狐们趴在脚边,毛发也白了大半。
他心里一紧,刚想说话,却见林恩灿也在看那光影,脸上没什么异样,只是端起姜汤喝了一口,轻声道:“能这样到老,也不错。”
林恩烨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随即笑了:“到时候,就让族里的小辈来给我们守炉、修船,咱们就坐在门口晒太阳。”
林牧看着大哥温和的侧脸,忽然明白了——所谓因果,从不是怕失去,而是珍惜此刻拥有的每一刻。就像这落霞谷的雨,总会停;就像灵雾花,年年都会开;就像他们三个,不管过去多少年,总会守在这里,守着丹炉,守着星槎,守着彼此。
夜里,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星槎的船板,淅淅沥沥像首温柔的歌。林牧躺在船舱的石榻上,听着隔壁传来大哥和二哥低声交谈的声音,还有灵狐们的轻鼾,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他摸了摸枕边的因果之刃,刃身的因果线在黑暗中流转,将三人的气息紧紧连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还能继续很久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