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徐林峰扶着少年徐林峰往前走,两人胳膊搭着胳膊,少年那身老人装扮瞧着佝偻,被中年徐林峰半扶半搀着,倒真有几分老态龙钟的模样。一路走一路凑着话,声音压得低,却总飘出些窸窸窣窣的笑。
中年的谢可可五人跟在身后几步远,谢巧巧悄悄拽了拽谢可可的袖子,眼尾扫着前头两个“徐林峰”,低声道:“你看他俩,倒像瞒着咱们说悄悄话呢。”谢可可抿嘴笑了笑,没接话,目光仍跟着前头两人。
少年徐林峰忽然偏头,眼尾的细纹被他刻意挤着,更显苍老,小声问:“老徐,我这哭戏得再真点吧?不然她们瞧着假,逗不起来啊。”
中年徐林峰低头瞧他,嘴角偷偷抿着笑,点了点头:“得加点劲儿,想想最委屈的时刻。”
少年徐林峰皱着眉琢磨片刻,忽然“哎哟”一声,身子往中年徐林峰身上歪了歪,紧跟着,那哭声就炸了出来——哪是方才的“呜呜”声,竟是带着颤音的嚎啕,“哇”地一下,眼泪似是急着往外涌,顺着眼角往下淌,连带着鼻子都红透了。他一边哭一边往中年徐林峰怀里蹭,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嘴里含糊不清地抽噎:“我、我都老成这样了……头发白了,背也驼了……谢可可她们见了,指定要嫌我丑……说不定还会说‘这老头是谁啊’……呜呜呜……她们要是不认得我了可怎么办啊……老徐,你说我是不是傻,非要变这模样……”
他哭得起劲,连带着声音都哑了,手还往自己花白的头发上抓了抓,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中年徐林峰强忍着笑,抬手拍着他的背,故意顺着他的话接道:“小徐,真要是不接受也别愁——我这世界不也有谢可可她们嘛,到时候就让她们五人伺候咱们俩——”
话没说完,身后的谢可可五人早凑到了一起,谢巧巧先轻哼一声,语气带着点嗔:“他俩这戏演得,都快把房顶掀了!还捎上咱们,回头非得好好治治这俩促狭鬼!”谢悠悠忍着笑,伸手拍了拍谢巧巧的胳膊:先看看,看他能哭到哪步。”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带着哭笑不得的无奈。
……
少年徐林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黏着中年徐林峰絮叨,直到挪到少女谢可可五人的客房门前才停下。他抽噎着抬手,往远处摆了摆,哑着嗓子对中年徐林峰和身后的谢可可五人说:“你们……先回去吧,趁这功夫多增进下夫妻感情,我……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
中年徐林峰瞧他这副故意绷着哭腔、眼角却藏着促狭的模样,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忍着笑点了点头,扶着他在门口站定,便朝自己的五位妻子递了个眼色,几人轻手轻脚往远处退了。
等人彻底走远了,少年徐林峰往客房门旁的地上一坐,哭声反倒更“起劲儿”了——“呜呜呜……我怎么就老成这样了啊……头发白得像霜,眼角全是褶子……她们见了指定认不出……呜呜……”那哀嚎声混着抽噎,故意拖得又长又委屈,断断续续飘进屋里,满是装出来的可怜劲儿……
屋内的谢可可五人挤在一张大床上,谢巧巧歪着身子晃着脚,鞋尖蹭着床沿;谢悠悠靠着床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褥边角,像是在想什么心事;郑欣怡和郑欣蕾挨肩坐着,正凑在一块儿小声说体己话。
“先前突然从‘主人’改叫‘老公’,这称呼我到现在还觉得怪,喊出口都发僵。”谢巧巧晃着脚嘀咕,眉尖轻轻蹙着。
“我也一样,总觉得嘴笨,绕不过来这劲儿。”郑欣蕾跟着点头,指尖还悄悄扯了扯郑欣怡的袖子。
谢可可正支着肘笑看她们说笑,忽然抬手朝妹妹们“嘘”了声,耳廓微微动了动,侧耳细听:“你们静些,门外好像有哭声。”
几人顿时收了声,屋里瞬间静下来,连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了。果然,一阵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顺着门缝飘进来,带着点苍老的颤音,忽轻忽重的。
“还真有声音。”谢悠悠直起身,眼里浮起疑惑,往门边望了望。
谢可可先下了床,脚步放轻走到门边,其余四人也跟着悄声凑过来。她握住门把轻轻一拉,木门“吱呀”一声转开,门外的景象让她们齐齐顿住——门口的地上坐着个白发老者,背微微驼着,正埋着头呜呜哭着,肩膀一抽一抽的,连花白的头发都跟着颤。
老者似是没察觉门开了,还在低低念叨着,声音混着哭腔,含糊却能听清几句:“……老成这样了……她们该不认我了……”他继续说,带着哭腔的声音更委屈了些,“我就想看看她们,可这模样……她们见了,怕是要把我当外人赶出去哟……”
谢可可五人听见他这话,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手背——那枚主仆印记清晰得很,是她们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几人飞快对视一眼,眼底都亮了亮,心里同时落了定:是她们的主人。
随即,五人纷纷蹲下身。谢可可先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指腹蹭过那枚印记;其余人也挨着凑过来,指尖挨着他的手,异口同声柔声道:“老公,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徐林峰听见这声“老公”,浑身猛地一僵,缓缓抬起头。他眼里还蒙着层泪雾,睫毛湿哒哒黏在眼睑上,红着眼圈,直直望进谢可可五人的眼睛里。她们的目光里没有半分嫌弃,只有实打实的心疼和疑惑,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像要把他望进心里去。
这一眼撞进心坎里,徐林峰忽然双手死死捂住眼睛,哭声比刚才更凶了,肩膀抖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你们别、别看着我……快走,快走开……我现在长得这么丑……你们看了该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