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要用的东西都备得齐整了,一行人拎着几个鼓囊囊的购物袋走出文具店。晚风掠过时,路边的路灯轻轻晃了晃,徐凌峰抬眼瞥了瞥渐沉的天色:“晚饭就在路边对付一口?”
众人都没意见,拐进街角那家挂着红灯笼的馄饨摊。白瓷碗里浮着翠色的葱花,热汤腾起的白气模糊了眉眼,唐念念捧着碗小口啜饮,鼻尖很快沁出层细密的汗珠。
回到公寓时夜色已漫过窗沿。徐凌峰推开阳台门,带着凉意的晚风卷着街灯的光晕涌进来,他支着胳膊肘靠在栏杆上,望着楼下流淌的车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栏杆边缘。
“那件事,明天我就去办。”他的声音轻得像缕烟,“一定帮你们了了心愿。”
这话像是对着空旷的夜色自语,又像在跟某个藏在风里的人承诺。尾音消散时,他喉结轻轻滚了滚,抬手将被风吹乱的衣领理了理,指腹蹭过微凉的布料,目光仍落在远处起伏的霓虹里。
……
寒酥抖了抖毛茸茸的尾巴尖,圆眼睛眨了眨,爪子扒着沙发边缘往阳台瞅。琉璃蜷在地毯上,头顶的绒毛随着耳朵动了动,银蓝色的瞳孔里映着主人的背影,小声呜咽了一下。惊棠最是好动,踮着脚尖从窗帘缝里探出头,小鼻子嗅了嗅,忽然“嗷”地轻叫一声,像是在问同伴这是怎么了。
三个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尾巴尖都透着茫然。寒酥用爪子拍了拍琉璃的背,琉璃便顺着地毯往前挪了挪,离阳台门又近了些,却还是不敢靠太近——主人身上的气息比平时沉了些,像是裹着化不开的夜色。惊棠索性跳上茶几,蹲在果盘边歪着头看,小爪子无意识地扒拉着一颗苹果,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第二天一早,晨光刚漫过窗帘缝,徐凌峰就拿起手机,给老师发了条请假消息。谢可可捏着手机,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没动,一脸不解:“我们跟你一起请啊。”谢巧巧、谢悠悠和郑欣怡、郑欣蕾也都点亮了屏幕,显然是做了同样的打算。
徐凌峰按住她们要发送消息的手,语气不容置喙:“你们好好上课,我一个人陪念念去就行。”
几人还想再说什么,陆沐雪匆匆从房间出来,发梢带着点凌乱:“我这边临时有急事走不开,喊了我姐陆沐霜过来帮忙。”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门外传来清亮的女声:“沐雪?”
陆沐雪快步拉开门,晨光恰好落在门口那人脸上——眉眼弯弯,竟有着一张和陆沐雪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徐凌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微微颔首:“麻烦你了,沐霜。”
徐凌峰斜倚在门框上,看着谢可可几人勾着肩往电梯口走。谢巧巧忽然回头,冲他们挥了挥手,声音脆得像颗糖:“放心,我们放学就回来!”
陆沐霜站在他身侧,指尖轻轻拢了拢袖口,目光落在唐念念攥得发白的书包带上。唐念念仰着脸,望着那几个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直到“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合上,才转过身来,眼里还沾着点没散尽的笑意。
徐凌峰直起身,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走吧,该去办正事了。”晨光从楼道窗户斜斜淌进来,在三人脚边织出长短不一的影子,随着脚步挪动,轻轻在地面上晃悠。
徐凌峰和陆沐霜陪着唐念念,走到陆沐雪提前联系好的高中门口。香樟树的浓荫漫过朱红门柱,陆沐霜熟门熟路地领着两人往教务处走,鞋子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办入学手续时她语速平稳,指尖翻过文件的动作利落,很快就把该签的字、该交的材料都理得妥妥帖帖。
“进去吧,别慌。”徐凌峰替唐念念理了理衣领,指尖不经意碰到她微微发烫的耳垂。唐念念攥着笔袋用力点头,转身跟着监考老师往教学楼走,浅色的裙摆扫过走廊地砖,背影虽轻,却挺得笔直。
两人在走廊尽头的长椅坐下,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卷着操场青草的气息。陆沐霜望着唐念念消失的楼梯转角,轻声道:“题目该不难,她底子看着扎实。”徐凌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墙上的时钟,秒针正不紧不慢地往前挪,在表盘上划出细碎的声响……
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拂动陆沐霜鬓角的碎发。她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徐凌峰,他正望着墙上的时钟出神,晨光顺着窗沿淌下来,在他挺直的鼻梁投下浅淡的阴影,下颌线绷得干净利落。
陆沐霜的脸颊悄悄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原本还在想,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主人,没想到竟是借着妹妹沐雪的邀约,才有了此刻的相见。
她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轻轻漾开一句:主人真帅。
……
徐凌峰的目光从时钟上挪开,转向身侧的陆沐霜,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漫过走廊里的寂静:“沐霜,说说你们家里的事吧。”
风刚好卷着片樟树叶掠过窗沿,带着点沙沙的响。陆沐霜绞着袖口的手指猛地一顿,抬眼时,晨光正落在徐凌峰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淡又温和的阴影。
陆沐霜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应了声:“好的,主人。”
她指尖松开绞着的袖口,目光落在走廊光洁的地砖上,像是沉入了绵长的回忆里,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迟疑:“主人,我妹妹……应该跟您提过吧?我和沐雪,除了家里那个弟弟,在姐妹里是最小的。上面……还有三个姐姐。”
徐凌峰听完,淡淡“嗯”了一声,尾音轻得几乎要被穿堂风卷走,却清晰地落进了陆沐霜耳里。
陆沐霜指尖轻轻蹭着袖口,目光飘向窗外的香樟树梢,像是在掂量措辞的轻重:“我们家也在京都住着,说算贵圈吧,又没真正踏进那核心层;说不算呢,也沾着点边。”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被风裹着,“就住边缘区域,离中心不远不近,恰好是中等的距离。”
走廊里的风歇了片刻,只有墙上时钟的秒针,还在不紧不慢地敲着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