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顶针映夏
一、蝉鸣里的针脚
入伏的蝉鸣吵得人发困。苏瑶坐在葡萄架下纳鞋底,李悦趴在她膝头数顶针上的小坑,数到第三十七个突然问:“妈妈,爸爸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李渊最近在忙防汛物资调配,连着三天没回家。苏瑶把顶针往掌心按了按,黄铜的凉意压下心头的躁:“爸爸在保护大家呀,就像这顶针保护妈妈的手。”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渊背着个大帆布包走进来,迷彩服后背洇着深色汗渍。
“爸!”李阳从树后跳出来,手里举着冰镇西瓜,“我跟张爷爷学的,用井水镇了两小时!”李渊刚接过西瓜,李悦就扑进他怀里,小鼻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有太阳和青草的味道!”
帆布包突然动了动,钻出只浑身湿透的小猫。“在仓库救的,怕被水冲走。”李渊挠挠头,“暂时养着吧。”苏瑶嗔怪地瞪他,转身找旧毛巾,顶针从围裙上滑下来,李悦眼疾手快接住,像举着宝贝似的:“给小猫当项圈!”
二、防汛棚的星光
社区防汛棚里亮着应急灯。李渊正在检查沙袋堆放,手机突然震动,是苏瑶发来的照片:李阳踩着板凳给小猫喂奶,李悦举着顶针当漏斗,俩孩子满脸奶渍。他笑着回复“注意别让猫抓了”,转身时撞见王磊抱着箱创可贴跑来。
“李哥,刚接到通知,下游堤坝有管涌!”王磊的雨衣还在滴水,“周董让咱们带队伍去支援。”李渊摸出手机想给苏瑶报平安,却发现信号断了。他把那枚“家之盾”顶针别在救生衣内侧,突然想起苏瑶早上的话:“顶针会替我盯着你。”
堤坝上的雨越下越大。李渊带头跳进齐腰深的水里,用身体堵住管涌。浑浊的洪水打着旋儿灌进雨衣,后背的旧伤像被无数根针在扎。恍惚间,他仿佛看见苏瑶坐在灯下纳鞋底,顶针穿过帆布的声音,和雨声重叠在一起。
“李总!沙袋来了!”有人喊着递过沙袋。李渊接过时,指尖的顶针硌得生疼,却奇异地稳住了心神。他想起李阳说长大要当水利工程师,想起李悦画的全家福里,每个人胸口都别着顶针——原来最坚硬的铠甲,从来都藏在心里。
三、破晓时的炊烟
天快亮时,管涌终于堵住了。李渊瘫坐在堤坝上,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突然闻到股熟悉的香味。苏瑶提着保温桶站在不远处,裤脚沾满泥浆,顶针还别在围裙带子上。
“孩子们说要给爸爸送早饭。”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红糖馒头和姜茶,“李阳非要跟来,被我锁在家里写作业了。”李渊咬着馒头,看着她给王磊递姜茶,突然发现她鬓角又多了根白发,像被晨霜染过。
“你怎么来了?”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蹭着她指腹的顶针印。“收音机说这里险情最重。”苏瑶低头给她擦胳膊上的泥,“我把顶针缝在你救生衣里了,就在心口位置。”李渊摸向内侧,果然摸到块硬硬的凸起,眼眶突然发热。
回程的路上,车窗外闪过成片的玉米地。苏瑶靠在他肩膀上打盹,发梢沾着片槐树叶。李渊想起刚认识她时,她也是这样,在长途汽车上枕着他的肩睡,顶针在帆布包里轻轻响。那时他总觉得亏欠,现在才懂,牵挂从来都是双向的奔赴。
四、葡萄架下的约定
傍晚的葡萄架坠着晶莹的水珠。李阳在教小猫爬树,李悦举着顶针给葡萄套“戒指”,苏瑶坐在竹椅上补李渊划破的救生衣。李渊蹲在旁边看,突然说:“等汛期过了,带你们去海边。”
“真的?”李悦丢下顶针扑过来,小猫趁机叼起顶针跑远,引得孩子们追着满院跑。苏瑶看着打闹的身影,针尖在帆布上顿了顿:“你以前总说等任务结束,这次可不能再食言。”
“绝不食言。”李渊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顶针,刻着海浪纹样,“给你的,海边潮气重,银的不容易锈。”苏瑶刚接过来,就被李阳撞了下胳膊,顶针掉进装满葡萄的竹篮里,滚出串清脆的响。
晚饭后,李渊在灯下写防汛总结。苏瑶给他扇着蒲扇,顶针在指间转着圈。“今天王磊说,周董想让你当副总。”她轻声说,“你要是想接,我就把裁缝铺关了,专心照顾家里。”
李渊放下笔,把那枚银顶针戴在她手上:“我退伍就是为了你们。”他指着窗外的葡萄架,“你看这架子,光有主干结不出果,得有藤蔓缠缠绕绕,才会挂满葡萄。”苏瑶低头看着顶针,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银。
五、顶针里的长夏
台风过境后的清晨格外清爽。李渊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搭葡萄架,李阳扶着竹竿,李悦把顶针当垫片塞进绳结,说这样绳子就不会磨断。苏瑶端着刚摘的葡萄出来,看着父女仨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年在军营探亲,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那时李渊在训练场上匍匐前进,作训服磨出了洞。她坐在场边,用顶针给他缝补丁,阳光把两人的影子焊在地上。现在想来,所谓永恒,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顶针划过布料的瞬间,是岁月在掌心磨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