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她不能再犹豫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犹豫都挤压出去。
她走到衣架前,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在睡衣外面,甚至没有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拉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她朝着温矜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他通常睡得很晚。
脚下的地毯柔软,她却觉得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双腿因为紧张而微微发软。
终于,她站在了那扇熟悉的,厚重的书房门前。
门缝底下透出些许光线,证明里面的人还未休息。
她抬起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
在空中停顿了足足有三秒,她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屈起手指,轻轻叩响了门板。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里面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温矜怀低沉平稳的声音:“进。”
温情推开门。
书房里只开着一盏桌灯,光线集中在宽大的书桌区域,将温矜怀的身影勾勒得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
他正坐在桌后,面前摊开着文件,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看到是她时,眼中似乎连一丝意外的波澜都未曾泛起。
“有事?”他问,语气是一贯的冷淡,但并不尖锐。
温情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手指紧紧攥着外套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面对温矜怀那洞察一切般的平静目光,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有溃散的趋势。
“我,那个,我…”
她嗫嚅着,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温矜怀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
他的平静奇异地给了她一丝稳住心神的力量。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再睁开双眼。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书桌前,却不敢靠得太近。
“矜怀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带了哭腔。
“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关于…关于赵明月。”
她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不敢看温矜怀的表情,低着头,语速极快,却又因为紧张而有些颠三倒四地将那天在沈家花园里偷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
“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是她说姜眠姐的好日子不会太久了,要找突破口,沈家就是切入点,什么乱七八糟的,然后又说要慢慢来,循序渐进的,还有针对姜眠和温家,很多,但我没有完全听清。”
她重复着那些让她夜不能寐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她自己的心上。
“是,我是听见了,我,我听到了,我很害怕赵明月,如果是以前,我不会害怕的,因为我有依靠,可是我,我现在没有依靠…我单单一个人,我谁都害怕了,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听起来像埋怨你们,但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而且我本来…本来不想说的,我担心你们不相信是,也担心有人报复我…对不起,我不该隐瞒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哽咽取代。
她为自己之前的犹豫和自私感到无地自容,等待着预料之中的斥责,或者更可怕的,冰冷的质疑。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没有来临。
书房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细微地回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温矜怀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刚才还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说完了?”
温情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温矜怀依旧坐在那里,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沉寂。
他,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我,我说完了。”
温情愣愣地点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温矜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上的文件,语气淡漠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
没有质问?
没有怀疑?
温情彻底愣住了,准备好的所有解释和忏悔都卡在了喉咙里。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温矜怀下了逐客令,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温情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她嚅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比如道歉,比如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在才说,但看着温矜怀那副显然不愿再多谈的样子,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默默地转过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她剧烈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此刻正充斥着她的胸腔,有说出秘密后的虚脱,有未被责难的庆幸。
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困惑。
他就这样接受了?
甚至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书房内,温矜怀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靠向椅背,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眸色深沉。
温情带来的信息,印证了他所有的猜测。
赵明月,果然动手了。
而且,比他预想的,更加耐心,也更加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