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再次停在沈家门前。
赵明月从车上下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浅青色旗袍,外罩一件米白色针织开衫,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妆容清淡,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雨后的清荷,温婉宜人。
她手中捧着一个细长的,用靛蓝色扎染布精心包裹的卷轴,步履从容地走向门口。
沈母得了佣人通报,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赵明月,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比起生日宴时的全然热情,此刻这笑容里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审度。
姜眠和女儿的提醒,终究是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墨太太,快请进。”沈母侧身将赵明月让进屋内。
“沈夫人,我又冒昧来访,没打扰您吧?”
赵明月语气轻柔,带着歉意。
“前几日得了件小玩意儿,看着雅致,想着您或许会喜欢,就迫不及待带过来给您瞧瞧了。”
她将手中的卷轴轻轻递上。
沈母接过,入手便知这卷轴装裱极为考究的。
她引着赵明月在客厅坐下,佣人奉上清茶。
沈母没有立刻打开卷轴,而是将它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微笑道:“墨太太实在是太客气了,每次来都带东西,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点小心意,不值什么。”
赵明月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客厅陈设,落在墙角多宝阁上一尊小小的龙泉青瓷香炉上,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沈夫人这尊青瓷,釉色温润,形制古朴,是件好东西呀。”
沈母有些意外,那香炉并非什么名贵之物,只是她个人偏爱其造型沉静。
“墨太太好眼力,不过那只是个寻常物件罢了。”
“器物贵在合眼缘,与价值无关。”
赵明月放下茶杯,语气真诚。
“就像我之前送您的那件旗袍,再好的绣工,若不合您的风韵,也是徒然,看到它能被您这样气质相合的人收藏,才是它最好的归宿呀。”
她的话语自然而熨帖,丝毫没有刻意奉承之感,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沈母听着,心中的那点警惕,不由得松动了一丝。
她终于伸手,解开了卷轴上的系带,缓缓展开。
那是一幅水墨小品,画的是一丛幽兰,寥寥数笔,风骨自现。
墨色浓淡相宜,留白恰到好处,题跋的小字清俊飘逸。
沈母在书画上有些鉴赏力,一眼便看出这并非凡品,虽非名家大作,但笔墨间气韵生动,显然是出自功底深厚之人的手笔,且极为符合她的审美。
“这是…”
沈母眼中露出真正的喜爱和惊讶。
“这画意境真好,不知道墨太太是从哪里得来的?”
见沈母喜欢,赵明月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仿佛分享珍宝得到了认可。
“是一位不出世的老人家所作,我偶然得见,爱不释手,想着您定然也能读懂其中的妙处,便厚颜求来了,您喜欢就好。”
她没有提及价格,没有炫耀来历,只是分享一种品味上的共鸣。
这份姿态,远比直接送上昂贵礼物更容易打动沈母这类人。
两人便从这幅画聊开,谈及水墨的韵味,谈及插花的心得,甚至聊起了某位共同欣赏的古琴大师的演奏风格。
赵明月学识广博,见解独到,每每都能接上沈母的话头,并且提出一些新颖又不失格调的观点,让沈母颇有遇到知音之感。
期间,赵明月绝口不提任何与商业合作相关的话题,也没有刻意打探沈家或温家的任何事务。
仿佛她此次前来,真的就只是为了分享一幅画,交流一些风雅趣事。
一时间,沈母有些怀疑了。
眼前的赵明月,谈吐、品味、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实在让人难以将她与别有用心四个字联系起来。
然而,在沈家别墅外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内,萧铭通过高倍监听设备,清晰地捕捉着客厅里的对话。
他面无表情地记录着,然后将一段关键对话的音频文件发送给了温矜怀。
温氏集团顶楼办公室内,温矜怀点开文件。
耳机里传来赵明月柔和而真诚的声音。
“说起来,过几日城西那家新开的美术馆有个私人鉴赏会,展出的是一些近代流失海外的文物精品,机会难得,主办方给了我几张邀请函,沈夫人若是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同前去?沈家大小姐坐月子那么长时间一直没出门,刚好可以解解闷,也可以带着她的好友温太太一块,这些大小姐不同普通女孩子,应该也会喜欢这类活动的。”
温矜怀按下暂停键,眼神冰冷。
赵明月的渗透,果然开始了。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与沈母建立私交,开始试图利用这层关系,创造更自然地接近姜眠的机会。
他关掉音频,眼神阴沉。
“那便去,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