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漠北使臣死在大周，已有两个月，年关将至，但边防并没有战事传过来。
这个冬季，京都表面上也是一切太平。因着天气骤冷，今冬似乎比往年的冬日更寒冷些。
皇上便恩典，往日三日小朝会，改成五日，十日大朝会。
且大殿上设了厚厚的帘子，皇上坐在帘子后面听政，朝臣们虽看得见是皇上，却无法瞧看仔细。
而且，皇上从前朝会结束，总会点几位大人去勤政殿议事。如今议事的大臣，来来去去都只有那几个。
朝臣们颇有些好奇，便问旷添颂几个。
“旷大人，最近皇上似乎甚少宣朝臣觐见啊？”
旷添颂斜睨他一眼：“朝中无大事，皇上做什么要宣朝臣觐见？从前内阁无用，要皇上事必躬亲，如此疲累。如今内阁辅臣能人众多，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不要闹到陛下面前了。”
那官员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眼珠子一转，又看向封子珩。
“封世子，也不知皇上最近如何了。”
封子珩说：“冬日犯懒，咱们是这样，陛下也一样。若是大人不放心，下次陛下宣我觐见，我带上大人？”
他们哪敢？连连摇头。
不过几位大人都这么说，他们便也歇了心思。
话传到贤王那儿，贤王有些黑脸：“老不死的东西，会不会是身体亏空了？”
幕僚不敢接这话，缓了缓才说：“殿下，皇上一向保养得益，如今也才四十六，不算老迈。”
贤王绷着唇，让胡蔓蔓过来问：“你交给皇后的药，多久起效？”
胡蔓蔓答：“殿下，若是服用那药，总得要半年才会慢慢见着效果。而且妾身让父亲那儿盯着的，如若皇后娘娘抓了药，妾身的父亲肯定会知道。”
贤王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那老东西并没有服药，若是如此，他身体并没有亏空。那么他这般神秘是为了什么？”
幕僚提醒：“殿下小心，年初皇上就是假意病重，让殿下掉以轻心。”
贤王其实不相信，同样的法子，他的父皇会用两次。可万一父皇就是笃定了他不会相信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殿下万万不可随意冒进。”
贤王深吸一口气，心中烦乱不已。父皇削了他的权，从前他那些党羽都被除得干净，虽说如今靠着舅父与胡大人，又拉拢了一些勋贵与朝臣，但还不够。
难道他只能徐徐图之？
倒是不等贤王慢慢来，临近年关，朝中的确出了个更大的事情，那就是右相胡大人。
胡大人被查出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皇上震怒，直接让抄家问斩。
还查出数年前的科举中，胡大人为了扶持自己的人，竟然泄露考题，当年他是主考官，提拔的不少人都是他的门生。
事情来得太快了，贤王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胡蔓蔓得知情况，扑过来跪在地上大哭。
“殿下，求求殿下救救我父亲啊，殿下。”
胡大人卖官鬻爵，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他当上右相之后，格外的小心谨慎，不曾再犯。没想到皇上竟然将这件事情给翻出来。
另外，那科举泄题的事情，也并非胡大人主使。他如今的权势地位，靠的是养女，将养女送到各个朝臣家中，得宠了就吹枕边风，以此来拉拢朝臣。
但那年的科举，主考官的确是胡大人，胡大人对于泄题一事也清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皇上这时候将这些事情翻出来，分明是故意的。
贤王气得几欲吐血：“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孤现在手中得用的人不多，还要将这些人都赶尽杀绝！”
他目眦欲裂，可是证据确凿，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胡蔓蔓晕厥过去，闹着要进宫见皇后，然而牌子递上去，压根就没有人理她。
倒是桂珊被宣召入宫，与小妹说了半日的话，说是桂珊的叔父办差有功，皇上封赏了她叔父以做嘉奖。
回到王府，胡蔓蔓急急忙忙过来，问桂珊有没有帮她父亲说情。
桂珊为难道：“胡侧妃，你父亲的罪证确凿，而且这是前朝的事情，皇后娘娘也没有办法。娘娘让我回来安抚你，说你是外嫁女，且嫁给了贤王，不会受娘家影响的。”
胡大人犯的罪行实在是太大了，正常情况下要诛九族。胡蔓蔓是皇室侧妃，诛九族也诛不到贤王府头上。
但是正常情况下，没有子嗣的侧妃，都是要被休回去，与母族同罪。
桂珊叹道：“是娘娘心疼你，特意让陛下饶你一命。”
胡蔓蔓浑身发抖，她怎会相信桂珊的话。她想到那张药方，是司沐婉，一定是司沐婉发觉不对劲，故意设下的陷阱。
而现在，她彻底失败了，她的家族都破灭了。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在做着美梦，梦到贤王登基，她站在贤王的身边，成了当朝皇后。而她的腹中有个孩子，是贤王与她的孩子，是皇长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
胡蔓蔓疯了。
没有人在意她的疯傻，甚至贤王府的管事，对胡蔓蔓越来越不尽心。
没什么脑子的左荷，难得没有去挑衅胡蔓蔓，她常常坐在窗前落泪，是兔死狐悲的伤心。
只有桂珊，在这平静的后院里，还在操持的一切。她将胡蔓蔓院子里不尽心的仆从遣散，留下依旧尽心的人，不许内院管事苛待胡蔓蔓，说她还是贤王的侧妃。
宫内的皇上身体越来越虚弱，他将皇室宗亲里头，不足七岁的幼童都列出来，考虑到底要选其中的哪一位为嗣子。
但是久久犹豫不决，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他总有些不愿意。
封子珩是其中最反对的那个。
他跪在皇上面前，苦苦劝道：“陛下，立宗室幼子为皇嗣，要皇嗣敬皇后娘娘为母，此事万万不可啊。子幼而母壮，必乱朝纲，史书上这样的事情不少，陛下绝不能心软。”
皇上瞪着他：“你的意思，难道要朕再立贤王为储君？还是说将皇陵中那两个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