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细碎的声响。
谢鸢转了一圈,趴在床榻上,看到了罪魁祸首正在穿衣裳,青丝垂落,修长有力的身躯逐渐被轻衫遮住,就还挺秀色可餐的。
但是...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精神?
采阴补阳很有效果吗?
褚繁察觉到她醒了,“看什么?”
谢鸢将一只手腾出来托腮,浑身幽怨发作:“难怪修仙的都喜欢双修嗷,还真是有效果,褚繁神君现在看起来神采奕奕,可比之前在凡尘的时候好多了。”
“何时冲破的我的五行封印?”她挑动眼梢,嬉笑道。
褚繁听到她大放厥词,穿衣的手顿了一下。
他如实说:“凡尘的时候,你给我输送灵力对付沧溟领主的时候...”
这么早就破除了?
这厮藏得挺深。
不过,谢鸢早就没心思去追问他这件事,她垂下头,说得惊天地泣鬼神:
“哼,早就恢复了你也不说,偏生还让我心疼你的身体,这几日你是不是偷偷采我的精气,为何我会是这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褚繁转回身,坐在她身旁,勾唇:“你说话得讲道理?”
“我有没有用你修炼,你应该最清楚吧?”
他扫了一眼,盯着她泛红的唇说,“不是都忍不住抓伤了我。”
说罢,他又重新扯开领口,他白皙的皮肤上几道血痕清晰可见,是被她用指甲抓的...
谢鸢难得一见的卡顿了:“......”
这几日昼夜不分,他们早就都被翻涌的情潮冲昏了头脑,她都不知道彼此折腾了多久,才没功夫分神再引气海进行修炼。
所以,就是她单纯的脆弱...
她一向觉得褚繁神君是个疏离冷淡又清高的神。
但没有想到,那都是不熟的时候的假象,他实则是个闷骚嘴毒又嚣张冷沉的男人!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褚繁看着她,读懂了她在想什么,“来不及了...”
“本君很讲道理,谢领主既然要教导本君感受六欲,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将腰带递给她:“帮我系上。”
他真的锱铢必较,又很会压榨她...
算了,谁让这块精肉给自己心心念念叨上了呢。
谢鸢哼了声爬起来,接过腰带,他俯身半跪在床榻上,以便她靠近,这个高度差,正好低头就能看到谢鸢的发顶。
甫一靠近,白芷的香气和栀子香便杂糅在一起。
谢鸢还是头一回帮他系腰带,手穿过他的手臂,贴紧了他紧实有力的胸膛,顺着肌肉线条,她还咸猪手地摸了摸,最后给他系上。
“好了”
她很满意。
褚繁盯着她的笑脸,眸光逐渐明亮起来,“明日就是孟兰节,阿鸢有什么打算?”
“孟兰节?”
谢鸢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神情一闪而过,已经看不到异样。
她展露笑意,“好啊,既然褚繁神君没见过妖族这等发疯的节日,我自然要带你见识一下。”
其实,孟兰节,谢鸢本另有打算。
昨日午后,小一给谢鸢送来了令笺。
上书道:孟兰节,赤域围防有所异动,唯恐生变,青紫二领主忽动向不明。
谢鸢在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脸色愈发晦暗。
这一日,各领域的妖息都会被封锁,大多妖的妖力会骤然削减一半,这个时候若是防控变动。
妖君这狼子野心的崽子,是想对赤域做什么?
谢鸢隐隐不安,当即决定封锁妖力之际便要回赤域。
但褚繁还是第一次邀她,她也不想推脱,反正是夜里才回去,白日陪他转一转也未尝不可。
就这么到了孟兰节当日。
其实要是说起来
攻克褚繁神君好像也不是太难。
原本是觉得他清高不染红尘,如今才知是心有缺失无法感知。
谢鸢不知道褚繁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但没关系,这段关系本就全靠谢鸢又挣又抢。
而且细算起来,在每一次谢鸢觉得他们会产生不可调和的误会都没有误会。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就是命定的缘分。
尤其是现在,都已经是她的人了,她就不会给他始乱终弃的机会!
清尘收露,妖域一早便已经热闹起来。
憋了整整百年的妖族,终于开始了放飞自我合理发疯的时日。
为了不吓到褚繁,谢鸢还特意收拾好了在他屋外等他。
饶是褚繁,还是在踏出屋门的第一眼,愣住了。
原本夏日青翠繁茂的花园,宛若蝗虫过境。
一眼看过去黄澄澄的,一群穿着衣裳,但头是野猫模样的小妖,正将硕大的妖君雕像当作猫抓板,使劲扣他的鼻孔,边扣边咕噜直叫。
谢鸢轻咳一声:“妖君府上的小妖四季无休,谁毕竟喜欢打工和讨人厌的上司呢,这叫解放天性。”
一晃眼,一群小鱼精和一群兔子精还有老鼠精正在天上,乌泱乌泱追着苍鹰们打群架。
谢鸢看了看,“毕竟往日弱肉强食惯了,偶尔也想试一试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日。”
再一看
“刷”地一道妖力打了过来,褚繁反应很快,被谢鸢拦了下来:
“没事,妖息已经开始封锁,妖力伤不了人。”
果然,褚繁看去,原来是一群小妖,正义正言辞地在演一场盖世英雄、救死扶伤的好戏。
一个孩子,握着剑,高呼:“本大仙在此,休要放肆!”
褚繁悟了,“原来是给个机会,让他们做一做不可能达成的美梦。”
谢鸢暗暗戳了他一下,“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偶尔还是得给些做梦的希望。”
“毕竟有些地方,连希望都不给呢。”
比如他们清规戒律的十二天…
一点都不热闹。
再一出门,街巷上愈发喧嚣,谢鸢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了两个面具。
“呐~”
褚繁犹豫了一下,“非得戴?”
谢鸢嬉笑,往他脸上放,看着精巧的狐狸面具下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即便遮住了脸,这修长的身形,贵不可攀的气质,俨然是风光霁月恣意君子。
“这是为了保护你的面子。”
“你为何是老虎?”
褚繁望见谢鸢脸上的面具,又摸了摸自己的发现是狐狸。
谢鸢义正严辞:“因为今日是孟兰节,你我之间我才是妖,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还不过瘾,“老虎本事大,可以叨你这只狐狸呀~”
褚繁“哦”了声,眼底满是笑意,“那我可就要狐假虎威了。”
他握着她的手,“老虎君先走吧。”
谢鸢再次心道:赚到了!
为何是保护,褚繁很快就明白。
一路上,他已经被十七八个小女妖,问候了遍可曾婚配;
又被二十来个男妖拉着说器宇不凡想拜把子;
更有喝高的,想抓他表演作为河马精泥塘抓虱子的天性使然。
而谢鸢那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围了一群人。
褚繁很想破除人海去拉她,可惜她被“要不要赌一把灵力,赚他个十年修为”的赌局拽了去。
大大小小的妖精,有化本相,有戴面具,该反正仗着别人都认不出自己,想怎么解放天性就怎么胡作非为。
谢鸢花一百年灵力赢了三百年的修为后,一出门见人群里,褚繁已经被淹没。
一声声“狐狸君这身段这模样,有没有兴致做我们修仙门的门面,这还不得引各色小妖前来投奔拜师!”他这么能忍的人眉心的褶皱都皱成一串。
谢鸢赶紧跳出来拉着他跑,“不修不修,他修仙才有鬼了。”
山坡上空旷,风轻轻拂面,两人便席地而坐。
虽然孟兰节出乎常理,褚繁也不太习惯,但看多了那些小妖肆无忌惮地欢笑,忽然觉得也挺好,发泄一场,做一做这辈子都难以祈求的梦。
他望着身旁的谢鸢,她正忙着瞪想薅她皮毛的土拨鼠精,忽然问:
“孟兰节,你怎么不与民同乐?”
“我也很好奇,若是你,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谢鸢“啊”了一声,突然很淑女地矜持道:
“我可是万年九尾狐大妖,妖域人人追随敬仰,我哪会做出什么荒唐事?”
褚繁人好,可惜就是长了一张嘴,“话虽如此,实则是早年间什么出格的事都做过了,再想不出更过分的吧...”
该死,又被他知道了。
她哼了声,拿走了他面上的面具并自己的,一把扔了,调笑道:
“对啊,我就是怕说出来,万一你见识了我的真面目,不肯认帐了怎么办?”
褚繁一顿,一派恍然的模样,“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如今尚且处于初识,反悔什么的也正常。”
?
谢鸢支起双腿,扭头不敢置信地眯起眼睛,这厮这是想赖账?
他还这么无耻混账呢?
她想了想忽地潸然泪下,满怀谴责,“我可是一颗真心都捧给你了,神君收下了可不能后悔。”
青年眼底陡生调笑,“后悔什么?”
“后悔你喜欢了一只妖呀?”
褚繁望着她的眼睛,“不是你说我一个神还不如一只妖。”
傍晚的天色红如烈火,他的眸中亦是流光溢彩:
“我都不如你,怎么会后悔呢?”
“……”
谢鸢的呼吸停了半分。
瞧瞧,这说的,怪好听的呢!
山坡幽静而开阔,斜阳悄然而落。
褚繁忽然垂眸问她,“你是什么时候躺到我的腿上的?”
谢鸢不知何时竟枕着他的腿,悠然自得地赏景,惬意又自得其乐。
她仰起下巴,“嗯?想躺就躺咯。”
“这点便宜都不许占,你可真小气。”
谢鸢丹凤眼凝起,指尖点了点他的唇,留下一道痕迹,嗔怪:
“你得记住,连你都是我争取来的。”
褚繁任凭她动作,“所以呢?”
谢鸢红唇轻扬,眼底带着坏笑。
“你低头,我想吻你。”
“……”
他有很久没有反应。
西沉的阳光落他们脸上。
谢鸢本就生得妖媚,染上了绯色后,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就在谢鸢觉得自己可能调戏地有些过分,教褚繁神君害羞了,但问题是他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怎么会害羞呢的天人交战中。
忽地
唇上一重,温热的气息包裹了她。
他神情柔软,手托住她的后脑,附身轻柔而缱绻地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