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隐没于宫墙深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贾环和甄宝玉的脸上,却吹不散他们心头的凝重。
三天,这看似宽裕的时间,实则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宝玉兄,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贾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在夜色中闪烁着精光。
“你我分头行事。我设法联系宫内的元春娘娘,看能否从她那里得到些许线索。”
“你则利用你的人脉,在朝中打探高太尉和薛宝钗近期的动向,特别是与那些所谓‘证据’相关的人和事。”
甄宝玉此刻已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贾环兄弟放心,我这就去办,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些蛛丝马迹!”
两人就此分别,各自投入到紧张的调查之中。
贾环深知,想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内联系到身为皇妃的贾元春,并非易事。
他思索片刻,想到了元春身边一个颇为得力的小太监。
那名小太监叫小禄子,此人曾受过贾府恩惠,平日里也算机灵。
贾环决定从他身上打开缺口。
他辗转通过几层关系,终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见到了小禄子。
一番暗示和许诺之后,小禄子冒着风险,将贾环的亲笔信秘密送到了元春手中。
贾元春身处深宫,虽不直接参与政事,但对宫中乃至前朝的动向却并非一无所知。
她早已察觉到此次庆宴背后暗流汹涌,对弟弟贾环的处境更是忧心忡忡。
接到贾环的信,得知他竟被构陷,更是心急如焚。
(如果她知道之前是贾环将她母亲王夫人逼到了绝境,就不会这样想了。)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动用自己暗中培养的势力,悄然查探。
宫闱之中的消息传递,自有其独特而隐秘的渠道。
不过一日一夜,贾元春便通过心腹宫女传出消息:
那些所谓的“证据”,大部分出自高太尉的授意。
由锦衣卫中专司伪造文书的几名高手炮制,而其中几项关键“物证”,竟隐隐与薛宝钗有所关联。
更有甚者,有人曾目睹薛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与高太尉府上的管事秘密接头。
贾元春传来的消息中还附带了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几个可能接触过伪证制作。
或是能提供线索的锦衣卫底层人员以及高府下人。
与此同时,甄宝玉那边也并非毫无进展。
他凭借着清流领袖的声望和多年积累的人脉,四处奔走。
从一些平日里与高太尉不睦的官员口中,旁敲侧击地了解到高太尉近来确实动作频频。
他似在暗中针对西北盐政之事大做文章。
更有御史台的故交私下透露,高太尉曾数次向皇上密奏,言语间多有影射贾环揽权自重,意图不轨。
将两边消息汇总,贾环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高太尉欲借打压自己向皇上邀功,巩固权势。
而薛宝钗,那个因自己带来的“现代科技手稿”而视自己为妖孽的女人。
恐怕是想借此机会彻底铲除自己这个“异类”。
两人一拍即合,共同导演了这场栽赃陷害的戏码。
“好一个高太尉,好一个薛宝钗!”贾环眼中寒光一闪。
“既然你们费尽心机设下此局,那我便将计就计,让你们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剩下的时间里,贾环一面让甄宝玉继续深挖高太尉与薛宝钗勾结的直接证据。
特别是那些往来信件;一面则依据元春提供的名单,开始着手策反关键证人。
他深知,要扳倒高太尉这样的朝廷重臣,单凭几封书信还不够。
必须有人证,且是能站到御前作证的人证。
这过程自然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满盘皆输。
但贾环凭借其现代商业谈判的技巧和对人心的精准把握,威逼利诱,恩威并施,竟真的拿到了几封高太尉与薛宝钗的密信副本。
并说服了一名参与伪造文书的锦衣卫书吏和一名薛府的下人,答应在关键时刻出面指证。
三日期限已至,皇宫大殿之内,灯火辉煌,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齐聚一堂,觥筹交错,一派祥和喜庆的气氛。
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却暗藏着汹涌的波涛。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面色平静,眼神却不时扫过下方的贾环和甄宝玉,以及不远处气定神闲的高太尉。
酒过三巡,歌舞暂歇。
皇帝放下酒杯,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贾环身上,淡淡开口:
“贾环,前几日朕交予你和甄爱卿查办之事,如今可有结果了?”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一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贾环身上。
高太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薛宝钗则端坐席间,看似平静,紧握的手帕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贾环与甄宝玉对视一眼,从容出列,躬身行礼:“启禀陛下,臣等幸不辱命,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探清楚。”
“哦?”皇帝眉毛一挑,故作惊讶道,“那便说来听听,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搬弄是非,构陷忠良!”
高太尉闻言,心中暗自得意,以为贾环已是黔驴技穷,准备束手就擒。
他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圣明!此等奸佞小人,定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贾环却不理会他,只是平静地开口:
“陛下,臣等查明,此次针对臣与甄大人的所谓‘证据’,皆系伪造。”
“而幕后主使,正是这位......”他猛然抬手,指向高太尉,“高太尉,以及荣国府的薛宝钗!”
满座哗然!
高太尉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贾环,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一心为国,忠心耿耿,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污蔑!”
薛宝钗也霍然起身,面色苍白,泫然欲泣:“陛下明鉴!小女一介闺阁弱质,素来仰慕皇上天威,敬佩贾环表弟才干,何来陷害之说?”
“定是贾环表弟被人蒙蔽,或是他自己行差踏错,才胡乱攀咬!”
皇帝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贾环,你既说他们二人是幕后主使,可有真凭实据?”
“臣,自然有。”贾环语气笃定,从袖中取出一叠书信和供状。
“此乃高太尉与薛宝钗往来密谋陷害臣与甄大人的部分信件,虽是副本,但笔迹可鉴。
另有数名参与伪造证据、传递消息之人,愿上殿作证!”
说罢,他高声道:“传证人!”
殿外候着的锦衣卫书吏和薛府下人被带了上来。
两人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将高太尉如何指使他们伪造盐引、账目,薛宝钗如何通过丫鬟传递消息、提供“物证”的细节一一供述清楚。
那名书吏更是呈上了自己偷偷保留的伪证底稿和高太尉的亲笔指令。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高太尉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嘴里兀自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薛宝钗更是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之词。
她那套看似柔弱无辜的说辞,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皇帝龙颜大怒,猛地一拍龙案,震得杯盘作响: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高太尉!好一个知书达理的薛宝钗!你们就是这样欺瞒朕躬,构陷朝臣的吗?!”
他怒视高太尉:“高远!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食君之禄,却不思忠君报国,反而结党营私,构陷同僚,罪无可恕!”
又转向薛宝钗,语气中带着极度的失望:“薛宝钗,朕念你出身名门,又与贾府有亲,对你多有宽宥,你却蛇蝎心肠,恩将仇报!当真令人不齿!”
真相大白,殿内局势瞬间逆转。
方才还对贾环、甄宝玉指指点点的官员们,此刻纷纷噤声,看向高太尉和薛宝钗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转向贾环和甄宝玉时,已恢复了几分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赞赏:
“贾环,甄宝玉,你们二人临危不乱,彻查真相,不仅洗清了自身冤屈,更揪出了朝中蛀虫,朕心甚慰。”
他扬声道:“传朕旨意!高远玩忽职守,构陷忠良,革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其党羽一并彻查,严惩不贷!”
“薛氏宝钗,心机歹毒,构陷宗亲朝臣,念其女流,暂且收押,待查清其在贾府所作所为,再行处置!”
“贾环、甄宝玉,忠勇可嘉,赏黄金各千两,锦缎百匹!先前停掉的庆宴戏曲,即刻恢复!”
随着皇帝旨意一下,禁军上前,将面如死灰的高太尉和瘫软如泥的薛宝钗拖了下去。
大殿内的阴霾一扫而空,重新响起了丝竹之声,方才被强行中断的戏曲也再次开锣,咿咿呀呀的唱腔似乎也变得格外动听。
贾环和甄宝玉叩头谢恩,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们不仅成功洗清了冤屈,更赢得了皇上的信任和众人的敬佩。
宴席继续,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众人看向贾环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与钦佩。
皇上也频频向贾环垂询西北盐政改革之事,言语间多有嘉许。
并明确表示,将继续大力支持他的改革,并会给予他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资源便宜行事。
甄宝玉亦是意气风发,与几位素来交好的清流官员举杯共饮,畅谈国事。
仿佛已经看到了革除弊政,朝堂清明的那一天。
这场由贾府百年庆宴引发的危机,最终以贾环和甄宝玉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他们不仅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也为后续的改革事业扫清了一大障碍,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时机。
夜深,宫宴散去。
贾环与甄宝玉并肩走出宫门,晚风拂面,带着一丝微醺的惬意。
“贾环兄弟,今日真是痛快!”甄宝玉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高太尉那老贼倒台,薛宝钗也自食恶果,皇上又对你委以重任,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贾环微微一笑,眼神却依旧深邃。
他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残月,轻声道:“宝玉兄,莫要高兴得太早。今日之事,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完的第一步罢了。”
甄宝玉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兄弟何出此言?难道……”
贾环点了点头,声音压低了几分:“高太尉虽倒,但其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岂会轻易甘休?”
“薛宝钗背后,未必没有其他势力。今日我们虽然赢了,却也彻底将他们得罪了。日后的明枪暗箭,恐怕会更加防不胜防。”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皇宫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是蓝婉公主被软禁的宫苑所在。
“况且,蓝婉公主尚在幽禁之中,北疆的军情文书,昨日又加急送抵京城,怕是边患又起。这些,都是悬而未决的难题啊。”
甄宝玉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他知道贾环所言非虚,眼前的胜利固然可喜,但潜藏的危机和未来的挑战,依旧如影随形。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两人脚下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