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随即围坐在一起,东方盈彩居于中位,便开始将今日之事的缘由从头道来。
在杨元鸿的传信中,他提出了让杨家能够顺理成章脱离逐虎的一个构想。
如果让东来宗和东方家强行插手,以扶持杨家的做法,从王朝中独立出去,那此事倒是也能办成。
但这么一来就会给人落下话头,说不得还会被扣上个背信弃义、吃里扒外的骂名。
对杨家自己人而言,他们自然是晓得,杨家从逐虎得到了每一份赏赐,都不是平白无故到手的,其中的付出与牺牲,同样非常巨大。
但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你杨家就是在逐虎吃尽了好处,又得到了王朝的诸多宝物赏赐。
然后靠着王朝的资源,背地里偷偷与东来宗接触,并以逐虎为踏板,成功与中部势力搭上关系。
接着有了靠山后,便翻脸不认人,将一手扶持你起来的逐虎一脚踢开,自立门户了。
杨元鸿考虑事情一向很周全,他本人虽然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但也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
尤其在这中部走了一遭后,见识到诸多大宗大家的影响力,他便是明白,有一个好的名声,真的很重要。
一方势力想要做大做强,想要得到天下修士的认可,那他的发展起势之路,就必须要名正言顺,不能有这样的“黑历史”。
所以杨家此番脱离王朝自立,是势在必行,但同时也一定是要里子面子兼顾的。
要在自立之后,让逐虎和看客们都挑不出毛病,这才能算是把这件事给做好了。
于是在他提出的“中部大族选材炼丹”的构想下,由东方盈彩实际操作谋划,主导了此次东来宗突降逐虎,蛮横抢人的戏码。
虽然与前一种方法一样,本质还是依靠着强大的武力与背景行事,结果也都能让杨家脱离逐虎王朝。
但在这行事过程中,杨家可就成了占理的一方。
大家都看见了,是东来宗靠着那中部大族以势压人,强闯逐虎王朝来抢人,要将杨家作为“药引炼材”来用。
杨家区区一个凝元小族,哪里能有半点反抗之力,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逐虎王朝。
结果面对两名真意修士的压力,逐虎王朝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放弃了杨家,将他们拱手送出,任由东来宗生杀允夺。
这样一来,杨家日后无论是举家搬迁,还是远走蛮族之地,就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为何后来东方家迟迟不对杨家下手,那也是有说法的。
既要入药,那自然就讲究年份和品相,将杨家放在西北养着,只是东方家觉得这药材还未“成熟”而已。
将这般说辞抛出,便是任谁都挑不出其中毛病,甚至说不定还会同情杨家的遭遇。
至于早已在中部站住脚跟的东方家,则已是度过了早期的发展起势阶段,无论是实力地位还是声誉影响都已经十分牢固,这西北之地芝麻大点的小事,就更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了。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杨元鸿与东方盈彩的这次隔空配合也是默契尽显,完美达到了预期的设想。
从现在开始,杨家便是众人公认的王朝弃子,之前所有的恩怨都会随着中部势力的插足而一笔勾销。
往后杨家就只是杨家,再不会带有一个逐虎王朝的前缀。
“妙啊!”
杨灵睿知晓这整段来龙去脉之后,便是不禁拍手称妙:“元鸿此番算计可真厉害,将里里外外都考虑了周全,当真是深得清姐真传啊!”
“别光顾着夸你那侄子和吹捧我了,此事之所以能成,还是多亏了盈彩的周密安排,方才一招点着了逐虎的要害。”
杨灵清提醒一声,杨灵睿便也喜道:“是也是也,此事若要论起,盈彩才是最大功臣!”
东方盈彩闻言抿嘴一笑:“此事大多细节都是元鸿提前想好的事情,我不过是借了家中权势便利,顺带执行而已,算不得大功的。”
听得此言,杨灵清面上便是喜色更甚,真是越看东方盈彩这丫头就越喜欢。
随后三人又寒暄一阵,东方盈彩便在二人的引路下,去见了杨元鸿在信中提及的那位杨家老祖杨贯峰。
来到杨家禁地深处的这座洞府外,杨灵清和杨灵睿停住脚步,只让东方盈彩一人进入其中。
虽然知道这位杨家老祖目前也只有聚气圆满的修为,尚不如自己,但此刻站在洞府石门前,东方盈彩的心头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咔——
随着石门缓缓开启,她缓步走入其中,在这座布置十分简单的洞府中,见到了那名端坐于蒲团上的中年修士。
杨贯峰面上那道疤痕,已经在杨灵睿等人的帮助下修复许多,不再像原来那般可怖吓人,但依然十分明显。
面对这位带领杨家从微末之间一步步由衰转盛,并最终走向崛起的“中兴之祖”,东方盈彩心怀敬意的抬手施礼道:“晚辈东方盈彩,见过杨老前辈。”
“好孩子,欢迎你,谢谢你。”
杨贯峰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看向东方盈彩的目光中满是欣赏之意。
杨灵清既然能将这小姑娘带来给自己看,便说明她无论在心性还是品行上,都已经过了关。
至于天赋,那就更不用再做赘述了。
这一声谢谢让东方盈彩有些意外,正欲张口时,却见杨贯峰摆了摆手:“你不必自谦,若没有东方家鼎力相助,元鸿就是再如何谋算,此事也都是无根浮萍,落不了地的,所以,你当得起杨家全体的一声感谢。”
说罢,杨贯峰站起身,看向此方洞府的另一个洞门。
“盈彩,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
东方盈彩跟了上去,从这处侧门离开洞府没走多久,穿过一片林地,二人便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所。
此地有一座修建的十分清雅的院落,待二人走入其中后,东方盈彩便看到园中那座独独的一个坟头。
坟前立了一个碑,上书“先长子杨公灵虎之墓”。
看见这个名字,东方盈彩便已是知晓了他的身份。
杨元鸿信中说过,杨家灵字辈有四人,除了方才见到的杨灵清和杨灵睿之外,还有一位正在宗门修道的杨灵殊,然后便是他已故的父亲。
“抱歉啊盈彩,你二人之事尚且未成,我便自作主张将你带来此地。”
杨贯峰满眼歉意的说道:“怪我按不下这心思。”
“没事的杨老前辈!元鸿在信中也与我提起过他父亲的事,即便这次不随您来,我也会让灵清姨带我来祭拜的。”
东方盈彩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来到杨灵虎的坟前恭敬的进行了一番祭拜。
“灵虎叔,你不用为元鸿担心,他现在本事可大了,都已经登上那天骄金榜了呢!”
起身后,东方盈彩轻声说着:“他头脑很聪明,修为很厉害,还很讨人喜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真被他伪装的身份给骗着了,后来...”
东方盈彩那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话语回荡在院落间。
杨贯峰将这些话语听在耳中,心中大为感怀,便在不经意间,轻轻别过头,用手抹了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