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丽谯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含糊道:“我也是偶然听到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总之你记着提醒李相夷就是了,别不当回事。”
说罢,她怕李莲花再追问,连忙直起身,又恢复了圣女的模样,朝李莲花福了福身。
“表哥,我先回尊上身边了,改日再找你说话。”
不等李莲花回应,她已转身,提着裙摆快步走回笛飞声身旁,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笛飞声抬眼朝李莲花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又垂下眼,继续喝茶,仿佛方才的插曲与他无关。
李莲花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银线花纹,心里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他看向不远处正与几位武林前辈寒暄的李相夷,见他脸上满是意气风发的笑容,丝毫没察觉潜在的危机。
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角丽谯的话,到底该不该信?
若是真的,东海之事又会牵扯出什么?
厅内的喧嚣还在继续,有人围着新挂的四顾门牌匾啧啧称赞,有人凑在一处争论着武林新局,可这些热闹却半点没渗进李莲花心里。
他坐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丁香色锦袍的衣角,方才角丽谯说的“东海异变”像根细针,反复刺着他的思绪。
邪祟作祟、伤及渔民、路数怪异,这些字眼凑在一起,总让他觉得不安。
可又说不准那不安究竟来自何处,连眼神都失了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怔忡。
这细微的变化,没逃过两个人的眼睛。
方多病本在跟旁边的丐帮长老搭话,眼角余光瞥见李莲花站着不动,脸色也有些发白。
立刻没了心思应酬,三两步就冲了过来,声音里满是焦急:“李莲花!你怎么了?在这儿发什么呆?”
几乎是同时,一直坐在角落的笛飞声也放下了茶盏。
他方才虽没一直盯着李莲花,却总忍不住用余光留意着那边的动静,见李莲花失神。
那身玄色长袍的人竟也起身,步伐沉稳地走了过来,语气不如方多病急切,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李莲花。”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李莲花身旁,连着唤了他好几声,方多病甚至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李莲花这才像是从混沌里挣脱出来,眼神渐渐聚焦,看向眼前的两人,嘴角牵起一抹歉意的笑:“抱歉,方才想些事情,走神了。”
“想事情能想这么入神?”
方多病立刻皱起眉,语气里满是不放心,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方才跟李莲花说话的角丽谯,毕竟那金鸳盟圣女素来行事难测。
“是不是角丽谯方才跟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手脚?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音未落,方多病已伸手去拉李莲花的手腕,想仔细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他手指刚碰到李莲花的袖口,李莲花就轻轻抽回了手,怕他担心,连忙安抚道:“小宝,我真没事,你别多想。角丽谯没对我做什么,她只是……跟我说了件事。”
“什么事?”
方多病追问,一旁的笛飞声也抬了抬眼,目光落在李莲花脸上,等着他往下说。
李莲花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她说,最近东海那边不太平,似有邪祟作祟,伤了不少渔民和过往商船,还说那邪祟的功夫路数,不像是中原武林的路数。”
“东海异变?”
方多病愣了一下,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脸上满是诧异。
“东海那边不是一向安稳吗?怎么会突然冒出邪祟?”
“会不会是角丽谯故意编出来唬人的?”
他对角丽谯本就没什么好感,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这话的真假。
笛飞声也皱了眉,他常年在江湖行走,消息比寻常人灵通些,却也没听过东海有什么异动。
他看向李莲花,语气沉了些:“她既跟你说这些,可有说具体是哪片海域?伤了多少人?”
李莲花却只是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没再往下解释,反而抬眼望向了大厅另一侧。
李相夷正被几位武林前辈围着,手里端着酒杯,脸上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正高声说着四顾门日后要“除奸扶弱,护佑江湖”的话,连眉眼都亮得惊人。
方多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李相夷的模样,心里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今日是四顾门成立的大喜日子,李莲花大抵是怕这话扫了李相夷的兴,也怕在场的江湖同道听了慌神,才不愿多提。
他心里的担忧稍减,却又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感觉,东海之事若是真的,对刚成立的四顾门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而笛飞声的目光,却在李莲花望向李相夷时,缓缓转了方向,落在了不远处另一道玄色身影上——正是金鸳盟盟主,小笛飞声。
那少年盟主正端着茶盏,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看似在听身旁的金鸳盟长老说话,可眼神却时不时往李相夷那边飘,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笛飞声看着他,原本就冷冽的眼神瞬间又沉了几分,像结了层冰,连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方才角丽谯特意提醒东海之事,偏巧金鸳盟的人今日又不请自来,这两者之间,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盯着小笛飞声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衣服,链上的狼牙相互碰撞,发出极轻的“咔嗒”声,在喧闹的厅内几乎听不见,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敌意。
这人今日来贺喜是假,恐怕是想借着四顾门成立的机会,探探李相夷的底,甚至……跟那东海异变有关。
方多病察觉到笛飞声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小笛飞声,顿时皱紧了眉,凑到李莲花耳边压低声音:“你说,那金鸳盟的人今日来,会不会跟东海的事有关?他们该不会是想趁机搞事吧?”
李莲花没说话,只是收回目光,看向笛飞声那冷得能结冰的侧脸,又看了看远处依旧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不管东海之事是真是假,金鸳盟今日的出现,都让这四顾门的成立大会,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