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圆圆此时再也没有之前的端庄妩媚,她眼中全是慌乱。
老鸨显然比她还要着急,她紧皱眉头,心中在思索着对策。
这两拨人在青田县甚至整个桃李郡都算是顶级纨绔了。
现在已经有人受伤,而且还回家请救兵去了。
这样子下去,自己这迎春楼恐怕是要开到头了!
“妈妈您看,要不要去县衙报官啊?”沈圆圆低声问道。
“去县衙?”老鸨苦笑,“县衙来人估计也不会平息事情,反倒是会把事情闹大。”
因为侯岳也牵扯其中,县衙很有可能将不再是判案仲裁的场所。
沈圆圆蹙眉道:“妈妈您说错了,现在最最棘手的不是侯少爷跟那个林公子,而是大同县子!”
老鸨闻言神情一凛,她明白沈圆圆的意思。
这个县子大人现在在青田县那可是声名远播,有人说他是菩萨心肠,也有人说他是恶鬼降世。
各种故事版本实在太多,一时辨不出真假。
但上回在玉音楼当众吊死人的事情,大家伙的口径却是出奇的一致。
可以肯定的是:要是敢开罪了他,这人是真的敢杀人的!
“咱们现在也管不了那许多了,遇事找官府,哪怕到时候出了个好歹,那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吧。”沈圆圆道。
老鸨想了想,点头道:“圆圆说的没错,二子,你现在就去县衙报官,悄默声的,别被人给看到了。”
那个叫二子的龟公点点头,弯腰钻进人群,下了画舫。
顾洲远神色很是放松,他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
“侯岳,今天你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啊。”
侯岳耷拉着脑袋,正在发愁今天这事儿该怎么收场。
闻听顾洲远说话,他抬起头,悻悻然道:“远哥莫要笑话我,我今天表现是不是很怂?”
顾洲远摇头:“我没有调侃你的意思,有时候忍让不是懦弱,咋咋呼呼急赤白脸才是。”
见远哥没有瞧不起他,侯岳心中的郁气散了一些,“谢谢远哥!”
“让开!都让开!”
“林员外来了!”
“快闪开!”
只见一个穿着锦缎员外袍,须发花白,面色红润,眼神很是锐利的老者,在一群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家丁簇拥下,疾步冲上了画舫!
来人正是林俊豪的爷爷,郭昊的外公,青田县首屈一指的豪绅——林员外!
林员外此刻脸色铁青,眼神焦急。
他刚得了下人报信,说外孙在迎春楼与人起了冲突,吃了大亏,连手指头都被人搉断了!
这还了得?他林家在青田县扎根多年,儿子更是京官,谁敢动他林家的人?!
“豪儿!豪儿你在哪?!”林员外大声喊道,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护犊心切。
“爷爷!爷爷我在这儿!”林俊豪见家里来人,顿时胆气渐生,朝着楼下跑去。
林员外一眼就看到了狼狈不堪,脸色惨白,右手手指扭曲变形的乖孙。
一股邪火“噌”地直冲脑门!
“谁?!是谁干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林员外须发皆张,怒吼声响彻整个二楼回廊!
他听门房禀报,说是大孙子在迎春楼被人打了,根本就来不及细问对方是谁,当即便带了下人护院跑来兴师问罪。
他身后那群家丁也立刻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棍棒在手,目光凶狠地扫视着顾洲远等人所在的雅间方向。
“侯少爷?还有关家小子,李家小子?”林员外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旋即冷哼道:“侯少爷你莫非以为在这青田县,你这县令公子便能只手遮天不成?”
“你父亲要是知道你闯了这等大祸,估计会被你给气死!”
郭昊指着顾洲远的方向叫道:“外公!搉断表哥手指头的不是侯岳,是顾洲远!”
“表哥的两个护卫,则是被顾洲远的家奴给撞晕过去的,呐,就是那个傻大个!”
林员外顺着郭昊指的方向,充满怒火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顾洲远!
然而,当他看清顾洲远的面容时,满腔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顾洲远?!
林员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作为青田县富绅,怎么可能不认识顾洲远?
这位顾县子是城里所有商贾富绅所公认的,最不能得罪之人。
抛开他的爵位不谈,这货是个完全不按常理办事的浑人。
动不动就掀桌子,而且一旦跟他交恶,他便会往死里干!
往死里干是字面意思,就是把人干死!
惹上这么一只疯狗,哪个人会不发怵?
自家儿子是户部郎中不假,但那是京官,鞭长莫及!
在青田这一亩三分地,现在这位新晋的顾县子,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顾……顾县子?”林员外脸上的怒容瞬间变成了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声音里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干涩和难以置信。
顾洲远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地,甚至对着林员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林员外是吗?你是来帮他出头的?”
林员外还没来得及说话,林俊豪便抢着叫道:
“外公!就是他!快让人把他抓起来!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林员外眼神闪烁,一边是自己最最疼爱的大孙子,一边是凶名赫赫的顾县子。
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就在这时,画舫上传来“沓沓沓”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从远到近涌来,踩得船面都发颤。
冬柏冲在最前头。
“谁特娘的敢动我家先生?!”张金虎大踏步朝着画舫里面走来。
身后乌泱泱地跟着的全是人,这些人还都扛刀带棒的,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凶气。
娘的,敢在青田县动顾先生,真当他们洪兴的都提不动刀了吗?
“洪兴办事!不相干的人都下去!”顺子一刀子劈在桌子上,崩得木屑纷飞。
“啊!”舫内顿时乱成一团,嫖客妓子纷纷往外跑去。
生怕跑得慢了,会被卷入这场打斗之中,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