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音大师的生平称得上传奇,但少了点我们想要的,比较玄乎的部分。她在梦里遇见的,是丈夫在一片狼藉的战壕里,颤巍巍地将家书递给通讯员的场景,梦境十分写实,同样没有诡异的地方。
虽然关于这次的集体梦境事件,梦音大师没能提供太多有用的线索,但她依稀记得,她的师父似乎说过,道观建立之初,他也梦到过几次十分真实的梦境,像是带入了别人人生的最后一段。
因为当时山上山下人都不多,道观也没给自己记历史的习惯,所以这也只能算是传闻——众所周知,“都市传说”大多都是真的,在这么个没重大突破的时候,传闻也能算是种线索。
“感谢您的讲述,我们会妥善处理这些信息,等成片制作出来了,会第一时间给贵观送来样片。”
“有劳各位了。让你们来回奔波,这里却连个过夜的地方......”
“没事,没事,我们都习惯了,这边的采访就到这里,先不打扰了。”922躬身行礼,带着我们在大师慈爱的目光中离开房屋。
“现在看来,真得做一场梦了。哈哈,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梦里并肩作战。”出来之后,922依旧是轻松的表情,并不为近乎毫无收获的采访影响心情。
“虽然没有明确记录,但从地质方面的探查发现,这里一百二十七年前的确有一块陨石降落在这座山上。呜...应该和刚才的传闻,可以对得上。”
1225向我们展示平板上的最新消息,是之前的地表采样有了研究结果。简而言之,从组分的区别可以明确看出,道观下面的山头,的确有部分石头和泥土显然不属于这片地区。也就是说,那段野史有部分内容应该是可信的。
虽然没能从那些特别的样本里检测出什么“能量”特征,但至少我们知道了,这里的问题,或许和星空的彼端有着某种联系——我就知道,肯定不是做个梦那么简单。
“那是不是,就和那些有着固定周期的彗星一样,这里的现象,只是刚好到了‘下一个’周期。”
“很有可能,但还是需要更多的验证。”
“啊,刚好,天快黑了。”
山顶上的日落比平原上迟一点,但也只是迟那么一点,月亮已在东边露出模糊的影子,过不了多久,它就将“皓月当空”。
——
晚饭我们是跟大师们一起吃的,但吃得太素显然没法支撑一群大汉的消耗,所以“定分波”之后又用罐头之类的东西加了餐。我和1225倒是不需要,因为道观里的菜炒得是真好吃,多扒几口饭就够了。
然后帮着收拾完餐桌,洗完碗,我们就带着露营用的睡袋在大厅旁收拾出来的空地准备进行实验——睡觉。1225,919和920负责监控局面,其余人和我,都得负责尽快入睡。
由于睡得实在太早,我辗转反侧几下后,还是向1225讨了半颗昏睡小药丸。药效拔群,很快,我迷迷糊糊地梦到了别人的身体里。
“师傅,您的信。”
“好。”一个苍老的手伸出,“我”接过信件,慢慢地打开。
通过“我”的视野,我能看到近现代的房间装饰,电灯,收音机,还有“徒弟”的工装,大概这个场景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
信中的内容不多,核心只有一条,就是大陆那一头的家人,收到了“我”的信,这里一切安康,希望你不要惦念,如果时机合适,有可能的话,希望“我”能回来看看。
但是没有机会了,床头边的一堆药瓶,身旁的拐杖,都显示“我”已经很难再舟车劳顿,回到千里外的故乡。
“我”找来了纸笔,将二哥目前的地址一字一画地写好,然后接着写遗嘱,其它的都是简要交代,唯一真正在乎的,是叮嘱自己的徒弟,在“我”离世后,一定要将骨灰送回家乡,埋在父母旁边。
写完这些,“我”还想写点什么,但剧烈的咳嗽让身体难以控制地抽搐起来,笔放在了信纸边,“我”躺在了床上,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妈,“我”想回家。
——
地震的废墟下,一道光透了过来,“我”大声呼救,可嗓子早已哑了。身体十分疲惫,疲惫到连痛感都淡薄了许多。
“我”看着身下已经哭累了,安然睡着的孩子,又忽然有了那么一份力量。抽动右手,费力拿起一块砖石,用力敲响压在身体上的钢筋。
“叮——”
“叮——”
“我”的余力只够敲响这两下,但足够了,朦胧的目光和一位搜救的士兵对上,“我”知道,已经成功了。
“我”的意识瞬间昏沉下来,在最后的最后,“我”亲吻孩子的额头,知道她之后可能记不得这一切,但还是张了张嘴,无声地说:
宝宝,妈妈爱你,永远。
——
“我”在山坡上挖着坑,旁边有两具破布裹着的尸体,泪水一点一点滴在洞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看旁边写好的“木碑”,那应是“我”的妻子和父亲,似乎是因为瘟疫,永远离开了“我”。
“我”十分绝望,有伴他们而去的想法,但看了看身后十五六的孩子,又只能默默把辛酸咽下。
突然,昏暗的天空猛地亮了起来,抬眼一看,一个团火球正由远及近,飞速驶来。“我”连忙放下铲子,拉上发愣的孩子,往山下跑去。
“轰——”
陨石撞到了旁边的山头,巨大的声浪和冲击波一同袭来,“我”被掀飞出去,被林木刮得遍体鳞伤。
“我”恍惚着睁开眼,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但已经不重要了,无数的伤口,附近的被鲜血染红的苔藓,都说明“我”命不久矣。好在,孩子颤巍巍地爬过来,似乎,伤得不算太重。
“孩子,你要,活下去。”
——
“0307!0307!”
“啊,啊,怎么了?”1225急促的叫喊让我从沉眠中醒来,还好只是半颗,旁人还能摇得醒我。
“你看...”
天空中,没有应有的皓月当空,一颗有着红色尾迹的流星,正在道观上方盘旋。而我们的脚下,部分的大地悬浮起来,前后庭院里,高低错落的土块,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整个大厅摇摇欲坠,但好在当年的施工标准足够高,剧烈的震动停止后,主体结构依旧挺立着。
“呼——看来,一个完整的周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