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管家的话,李叙白简直惊诧不已。
这可比甜水巷的麻伯麻婶厉害多了。
一口气生了九个儿子,这种年月,能把九个儿子都拉扯长大,还给娶了媳妇,这可太不容易了。
一行人赶到了李壬所住的巷子。
晨风里吹来薄薄的血腥气。
李叙白心里咯噔一下,翻身下马,冲了进去。
李壬家人口众多,虽说宅院破了些,但是胜在足够大,足够住得下这么些人。
李家的大门虚掩着,一蓬血溅在暗黄色的木门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李叙白和郑景同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
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院子里的大红喜字迎风飘扬,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鲜红的血迹飞溅到墙上,渗入到地缝里。
四处都充斥着浓重熏人的血腥气。
李家人都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
管家吓得腿都软了,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着,胆战心惊的哆嗦道:“这,这,这怎么,怎么......”
李叙白转头对管家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禀报大人,让仵作过来勘验啊!”
听到这话,管家连滚带爬的跑出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出大事了!
这幽州城里有多少年都没有死过这么多人了!
仵作和知州衙署的官差没来,李叙白和郑景同查验过了整个李家里里外外,确定无一活口后,也不好越俎代庖先处理什么,便坐在门槛上等着。
“老郑,你说是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把人家满门都给灭了。”李叙白转头看着郑景同,问道。
郑景同皱着眉道:“若是只是为了放火烧了库房这件事情,灭人家满门就太狠毒了。”
李叙白和郑景同对视了一眼,齐齐冲进屋里,仔细查找起来。
既然不会因为火烧库房而灭人满门,那么就有可能是因为找一些东西而灭人满门。
李家宅院虽大,但东西却少得可怜。
“大人,得赶在知州衙署的人到达之前,把可疑的东西找出来。”郑景同站在院子里,审视着看着血腥的所在。
李叙白思忖道:“若真是为了找什么东西,那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那你说,这个东西是不是起初没有在李家,而是最近才出现的,要么是被李家人无意中得到的,要么就是背别人带进来的。”
郑景同恍然大悟:“那东西是新娘子带进来的!”
李叙白露出赞赏的笑容:“你记得管家说过什么吗,那新娘子是关外的流民,逃难进的幽州城,被李壬买下来当了媳妇。”
郑景同立刻冲进了贴着大红喜字的那间房。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简单到家徒四壁。
地上是夯实的黄土,一张土炕占据了大半间房。
炕头上是新打的一组矮柜,用的是最便宜的老榆木,唯一精致的地方便是门扇上的一对铜花片。
推到角落里的炕桌是旧物,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缝隙了填满了经年累月的灰尘。
一床新做的被褥铺在炕上,盖住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头。
显然人死之前,刚刚铺好被褥准备睡觉。
这屋里唯一崭新的东西,便是被褥,枕头和那一对矮柜。
李叙白和郑景同分头在屋里翻找起来。
矮柜里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两身男装两身女装,一眼便能看到底。
郑景同将枕头拆开,在里头一通翻找。
李叙白抓着被褥,沿着边角一寸一寸的细细摸索。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东西,总归都是要藏的隐秘才对。
“大人,没有。”郑景同转头看到李叙白还在一寸寸的摸索被褥,噗嗤一下笑了:“大人,直接拆了不好吗?”
“......”李叙白尴尬的笑了:“你来,你来拆。”
郑景同笑着抽出匕首,挑开了缝着被褥的棉线,将被褥拆开了。
两个人在拆开的被褥里翻找了一阵儿,仍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李叙白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应该啊,他们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那个东西也没有藏在李家人的身上,怎么会找不到呢?”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拿起拆开的绣花被面,对着透窗而入的明亮天光照了照,惊喜的对郑景同道:“老郑,你来看。”
郑景同仔细的看过去,皱眉道:“这块花,好像是后来缝上去的,只是缝的很巧妙,不对着光看,很难发现端倪。”
外头传来了仓促凌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李叙白赶忙对郑景同道:“快,把这一整块被面都收起来,回去慢慢看。”
郑景同笑着称是,将被面叠好,放进随身的公文袋中。
他们刚刚走到院子中,于沧澜便带着衙役们赶到了。
死的是知州衙署的兵卒。
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口。
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幽州城里出现过了。
无论如何,于沧澜都必须亲自来看一看。
看看到底是谁如此的丧心病狂!
他在门口踉跄了一下,沙场征战数十年,他还是被眼前的惨烈给惊吓到了。
“去查问左邻右舍,看有没有人听到什么动静,看到什么陌生人?”
“张仵作,王仵作,去验尸!”
“其他人,一部分把守巷子口,不许任何人进出,另一部分人仔细勘察现场,不可有任何疏漏。”
于沧澜一叠声的吩咐完,问李叙白:“李大人,你看,本官这样安排,如何?”
李叙白赶忙行礼道:“人命关天,都听于大人的安排,下官没有异议。”
这是于沧澜的地盘,死的又是于沧澜的人。
他来安排这些事情,是在合情合理不过的了。
知州衙署的两名仵作都已经年近四十了,全是于沧澜从军中带出来的人,跟着他一路拼杀,最后又跟着他到了幽州知州衙署。
他们见惯了血腥的场面,眼前这灭门场景虽然很惨烈,但还不至于让他们吓得手脚瘫软。
他们干起活来很是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