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烟尘尚未完全落定,新降临的两位不速之客所带来的压迫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君麻吕静立如冰雕,纯白的西装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扎眼,那双碧绿的眸子扫过场中,无视了那群紧张的火之国武士,最终定格在略显疲惫却安然无恙的墨玄身上,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确认了首要任务目标的安全。
而另一边的飞段则完全是另一种画风。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和兴奋。他歪着头,脖颈发出“咔吧”的脆响,猩红的三月镰刀锋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噪音。当他看到那群如临大敌、纷纷抽刀出鞘的火之国武士时,那双疯狂的眼睛里顿时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哦嚯嚯嚯嚯!!!!”
飞段发出扭曲尖锐的大笑,舌头舔过牙齿。
“一群鲜活的祭品!邪神大人正渴望着呢!杂碎们,准备好接受神圣的仪式了吗?看本大爷把你们的肠子掏出来献给伟大的邪神!等了这么久总算能开荤了!”
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般喷射而出,伴随着癫狂的笑声。飞段根本不等任何指令或回应,巨大的三月镰已然呼啸着抡起,带起一阵恶风,他那穿着棕黄色西装的身影如同脱缰的疯狗,作势就要冲向那群结阵自保的武士。
“杀戮!杀戮!杀戮!哈哈哈!去死吧你们这群杂碎!”
就在那冰冷的镰刀锋刃即将挥出,飞段的双腿肌肉绷紧欲要爆发的刹那……
“噌!”
一截森白、却闪烁着金属冷硬光泽的尖锐骨刃,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地从旁刺出,精准地横拦在飞段前冲的路径上,距离他的咽喉仅有寸许!骨刃的另一端,连接在君麻吕平举的手臂上,他的手掌已然被这突刺而出的凶器所取代。
君麻吕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
“飞段。秦羽的命令,是支援与调查,禁止大肆屠戮,制造恐慌。你,忘了么?”
飞段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他暴躁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骨刃,又猛地扭头看向君麻吕,脸上的兴奋瞬间被暴怒取代。
“君麻吕!你个骨头架子又来坏老子的好事!这群杂碎碍手碍脚,宰了干净!闪开!别挡着本大爷进行神圣的献祭!”
吼叫间,飞段手腕猛地一翻,沉重的三月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是砍向武士,而是狠狠砸向君麻吕那挡路的金属骨刃!
“锵!!!”
刺耳无比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在镰刀与骨刃的撞击处四溅飞射!巨大的力量让君麻吕的手臂微微向后一顿,但他脚下的地面却纹丝未裂,将那恐怖的冲击力完全化解。骨刃依旧稳稳地横在那里,毫发无损。
“你找死!”
飞段见一击未能格开君麻吕,凶性彻底被激发,他怒吼着,放弃了冲击武士群,转而将全部怒火倾泻向君麻吕。
“本大爷先拿你献祭给邪神!看你这身硬骨头能扛多久!”
战斗瞬间在墨玄、光斗与火之国武士之间爆发!只不过交战的双方变成了本该是同伴的两人!
飞段狂啸着,双臂肌肉贲张,血腥三月镰被他舞动得如同一条咆哮的血色巨蟒,或劈、或砍、或扫、或钩,招式大开大阖,充满了最原始野蛮的杀戮欲望,每一次挥击都直奔君麻吕的要害,卷起的劲风吹得地面尘土飞扬。
君麻吕则如同暴风眼中最冷静的那片区域。他身形飘忽,在白西装的衬托下更显灵动。他并未主动攻击,甚至没有取出更多的骨骼武器,仅仅是用那右臂延伸出的金属骨刃进行格挡、招架、偏斜。
“锵!锵锵锵!!”
“砰!咚!”
密集的碰撞声如同打铁一般不绝于耳,火花持续爆闪,照亮两人高速移动的身影。纯粹体术的对抗,却硬生生打出了千军万马般的激烈气势!
飞段的攻击狂暴如雨,但却一次次被君麻吕看似轻描淡写地化解。那金属骨刃时而坚如磐石,硬撼重镰;时而柔韧似鞭,巧妙地牵引带偏巨力。君麻吕的脚步精准地踩在每一个最恰当的位置,避开正面冲击的同时,总能用最小的动作挡住最危险的攻击。
君麻吕不是不能反击,而是不愿。毕竟,飞段也算得上是伙伴了,在他的认知中,伙伴,很重要。而且,他的任务只是阻止飞段屠杀,而非击杀飞段。因此,他的每一次格挡都留有余地,每一次闪避都给飞段留下了继续攻击的空间,只是这空间绝不包括冲向那些武士的方向。
“妈的!妈的!妈的!!”
飞段越打越憋屈,他的攻击仿佛永远落在世界上最坚硬的盾牌上,无论他如何咆哮、如何发力,甚至用尽最恶毒的词汇咒骂,都无法真正突破那看似单薄的骨刃防御。君麻吕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冷漠地承受着他的狂风暴雨,却毫发无伤。这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发疯。
“混蛋!就只会躲吗?来跟本大爷大爷硬碰硬啊!该死的破骨头架子!”
周围的火之国武士们早已看呆了,他们紧握着手中的刀,额头冷汗涔涔,之前对墨玄和光斗的那点对峙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眼前这两个男人的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那个棕黄色衣服的疯子,力量大得不像人,那把巨大的镰刀看着就令人胆寒,挨上一下绝对变成肉泥!而那个白衣男人更恐怖,居然只用一只手、一截从身体里长出来的金属骨头,就轻描淡写地挡住了所有攻击?他们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只有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和火花提醒着这场对决的凶险。
“怪…怪物……”
“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是人……”
有武士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握着刀的手心全是汗。
墨玄和光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他们对这一幕毫不意外,墨玄刻意压低了声音开口。
“君麻吕叔叔只听从父亲的命令,他会严格执行到底。”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而飞段叔叔……他是个彻底的疯子,除了父亲,没人能直接让他听话。除非三四个人一起上才能勉强压制他。”
现在只有他和光斗,让他们去劝阻?根本不可能。现在冲进那两个叔叔的战圈,跟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场中的战斗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因为飞段的久攻不下而变得更加激烈和凶险。
飞段的耐心早已耗尽,招式越发狠毒刁钻。
一次猛烈的横扫被君麻吕侧身用骨刃架开,飞段借着回旋的力量,镰刀尖端的矛刺如同毒蛇出洞,以一个极其阴险的角度擦着君麻吕的脖颈划过! “嗤啦!” 锋利的尖刃几乎擦破了君麻吕西装的领口,距离他的皮肤只有毫厘之差!
“哈哈!得手了!”
飞段狂喜,只要取得一丝血液,仪式就能开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君麻吕一直平静的绿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一直处于守势的他,第一次做出了堪称凌厉的反击! 那截格挡的金属骨刃仿佛瞬间失去了固体的形态,骤然软化、拉伸、变长!在一刹那间化为一道银色的闪电,不再是坚硬的刃,而成了一条灵活无比、顶端尖锐的金属骨鞭! “噗嗤!” 骨鞭的速度快得超出了飞段的反应极限,在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轻易地刺穿了他持镰肩膀下方的胸口!
“嗷啊啊啊啊啊!!!”
飞段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嚎叫,整个人被骨鞭穿刺的力道带得向后踉跄了几步。 但他并没有倒下,反而因为剧痛和受伤更加暴怒,污言秽语如同决堤洪水般喷涌而出。
“君麻吕!你敢捅本大爷!真是疼死本大爷了!!!邪神大人一定会诅咒你烂掉全身骨头!妈的!等本大爷得到你的血,一定让你尝尝最痛苦的……”
飞段被刺穿胸口,却依旧中气十足地骂骂咧咧,甚至还想挥舞镰刀砍断那根连接着两人、还在他体内搅动的骨鞭。
这骇人的一幕让旁观的武士们魂飞魄散,一个被刺穿胸膛还能活蹦乱跳骂街的疯子! 一个身体里能长出金属骨头还能随意变形成武器的怪胎! 这他娘到底是什么怪物组合?!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武士中蔓延。
“啊!!!”
不知是哪个武士率先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扔下手中的刀,转身发疯似的朝着仓库大门跑去。 有一就有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对命令的忠诚。
“跑啊!”
“怪物!快走!”
武士们彻底崩溃了,再也顾不上去管什么要犯证城寺,甚至顾不上礼节,护着惊魂未定的大名之子圆天斗,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座如同魔窟般的废弃仓库,转眼间就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扬起的尘土。
看到祭品们全跑了,飞段气得几乎吐血,他一把将自己从君麻吕的骨鞭上“拔”了出来,带出一蓬鲜血。
飞段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指着大门方向跳脚大骂。
“本大爷的祭品!你们这群懦夫!别跑!回来让本大爷杀了你们!!”
骂完,飞段迈开步子就想要追出去。
“唰!”
君麻吕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挡在他的面前,染血的骨鞭收回,重新化为森冷的骨刃横亘前方。他的意思很明显:不准追。
“你没完了是吧?!”
飞段眼珠子都红了,挥起镰刀再次砸向君麻吕。
“本大爷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眼看第二回合的战斗一触即发,而且看样子两人都要动真格的了,墨玄和光斗顿感一阵头痛和无力。 墨玄赶紧上前几步,提高声音喊道。
“两位叔叔!请住手!人已经都跑光了!”
光斗也同时开口,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急切。
“任务目标已完成,秦羽叔叔还在等我们回复。该带着俘虏回去了!”
听到“秦羽大人”和“任务”,君麻吕的动作瞬间停滞,冰冷的眼神扫过飞段,缓缓收回了骨刃,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飞段则悻悻地放下镰刀,朝着仓库大门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呸!算那群杂碎跑得快!真是晦气!骨头架子你给老子等着…本大爷迟早把你骨头全掰折了!”
飞段终究没再坚持去追,只是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咧咧咧咧,抱怨着没能进行献祭的不满。
墨玄和光斗松了口气,连忙合力将依旧昏迷不醒的证城寺架了起来。墨玄看向两位叔叔。
“任务优先,我们尽快返回基地岛屿吧。”
数日后,波之国海域的繁华岛屿基地。
阴冷的地下审讯室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奇特药草的味道。证城寺被特殊的金属镣铐牢牢固定在冰冷的审讯椅上,他已经苏醒,脸上还带着淤青,那双藏在夸张科技眼镜后的眼睛惊恐地四处乱转。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大蛇丸披着宽松的和服,一双蛇瞳中闪烁着浓厚的研究兴趣和一丝玩味的坏笑。他手中把玩着一支注射器,针筒内是一种闪烁着诡异幽蓝色光芒的粘稠液体。
“呵呵呵……壳组织的外围人员?真是令人感兴趣的样本。”
大蛇丸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他走到证城寺面前,无视对方恐惧的挣扎,熟练地将针头刺入他的颈静脉。
“不…不要!这是什么?!放开我!”
证城寺徒劳地扭动着。
幽蓝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他的体内。几乎是立刻,证城寺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睛翻白,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意识仿佛被强行拖入了某个深渊。
在药剂的强力作用下,他开始了断断续续、毫无保留的供述。
“绑架圆天斗……是为了…吞噬他…然后,以圆天斗的身份接近火之国大名……再把大名吞了……以大名的身份……创建一个…属于我们这种……罪犯的……国度”
“我…我不是壳的成员……我只是…只是个靠着他们流出的一点科技混饭吃的小人物……借…借他们的名头吓唬人……”
提到“壳组织”,即使是在意识模糊的催眠状态下,证城寺的脸上也瞬间浮现出极致的恐惧,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壳…壳组织……我…我偶然一次…远远看到过他们的会议…”
“那些大人……内阵的成员……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人!是怪物!强大的怪物!”
“科技……远超这个世界……还有那种……令人绝望的力量……”
“不能惹……绝对绝对不能惹……他们会毁灭一切……比…比任何存在都要恐怖……”
证城寺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战栗,仿佛仅仅是回忆那惊鸿一瞥,就足以摧毁他的心智。
审讯室外,通过监控看着这一切的秦羽,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起扶手,金色竖瞳中的寒光愈发凝重。 壳组织……比他预想的,似乎还要更深,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