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保留东方正教的至高地位，延续拜占庭的法律与习俗，陛下仍居皇宫，拥有国家行政权。”
“其三，组建两万人左右的自卫军，仅用于维护国内秩序与抵御海盗骚扰，在未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不得参与外部战争。”
“其四，奥斯曼与大明联合承诺，在其遭遇外敌入侵时，出兵保障其中立地位，作为交换，三国签订平等关税协定，奥斯曼商人可在境内自由经商，无需额外缴纳重税。”
朱斯提尼亚尼恰好带着几名军官走过，闻言也凑了过来，看着羊皮纸上的条款，眉头渐渐舒展。
“这也算不错。毕竟是真正的存续！自治邦终究要依附他人，中立国却能挺直腰杆。而且，这种情况下，威尼斯、热那亚的商队也会更放心地来贸易。毕竟，谁都愿意和一个中立、稳定的国家做生意。”
君士坦丁十一世俯身凝视着羊皮纸上 “永久中立国” 五个字，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起年少时，父亲与兄长曾带着他站在阿索菲亚前面那个巨大的雕像下，告诫他，这是罗马帝国的最后火种。
这是东罗马帝国查士丁尼大帝的雕像，雕像始建于543年，查士丁尼大帝手持金球，骑着骏马，一个马腿便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高，一个马蹄，便有9英寸厚！
朱斯提尼亚尼也在凝视这座雕像，这座雕像与他同名，他的名字，也可汉译为查士丁尼。
或许这个名字寄托着家族对他的期许，或许冥冥中的指引，驱使他义无反顾，来以生命守护这座孤城。
这座雕像，是东罗马帝国的象征，在拜占庭人眼里，这是帝国的护身符。
历史上，这座雕像将于三年后被拆除，残骸将继续存在几百年，被一位位旅行者发现、记录。
君士坦丁十一世想起登基时，他对着群臣发誓要 “收复失地，重振帝国”。
如今虽不能再逐鹿欧洲，却能让 “罗马” 以独立国家的身份活下去，这份分量，比任何疆域都重。
“象征之外，更有实利。”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恳切，“陛下您想，若成为中立国，粮船不必再担心被奥斯曼拦截，商队能自由进出港口，工坊能安心铸造器物，市民们不用再躲着炮弹过日子。阿索菲亚大教堂的钟声，不用再为战事敲响，而是为和平与丰收而鸣 —— 这难道不是比‘帝国’的虚名更重要的事吗？”
这时，乌尔班抱着一卷炮图匆匆跑来，脸上沾着炭灰，却难掩兴奋：“陛下，陈默大人！新铸的二十门佛朗机炮已架在城墙上，昨天试射时，铅弹直接击穿了两百步外的木靶！”
可当他看到君臣二人凝重的神色，又看到羊皮纸上的 “中立” 字样，兴奋顿时褪去，小声问：“怎么了？不打仗了？那我的炮……”
“你的炮用处更大了。” 陈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且不说战争是否能够平息。即便暂时和平，中立国也需要自卫。”
“你的佛朗机炮正好用来守护港口和城墙，防止海盗或乱兵骚扰。而且和平了，你还能建更大的工坊，既造守城炮，也造商船用的炮。将来大明商队说不定还会请你帮忙铸炮呢。”
乌尔班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对啊！”
君士坦丁十一世看着乌尔班的模样，又看了看广场上往来的市民。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却在看到皇宫方向时，眼里仍带着一丝敬畏。
他忽然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将羊皮纸卷起来，紧紧握在手中：“好，就按你说的办。下周谈判，朕亲自去见苏丹，要为君士坦丁堡争回一个独立的名分。”
一周后的清晨，狄奥多西城墙的金门缓缓打开。
君士坦丁十一世穿着绣着双头鹰的紫袍，戴着那顶略显陈旧却依旧庄严的皇冠，与陈默、朱斯提尼亚尼一同走出城门。
朱斯提尼亚尼身穿板甲，骑着骏马，背后是他的八百热那亚子弟。
他们背后，还有着五千守军，这些人虽然不及对面的十五万大军，却有着一往无前的死志。
对面，苏丹骑着一匹白色的阿拉伯马，身后跟着大维齐尔与几名重臣。
一万耶尼切里禁卫军，五万奥斯曼士兵，还有七八万仆从军、杂役。
双方在弓弩射程外的空地上，搭建了一座临时的谈判帐篷。
帐篷里，两张桌子相对摆放，桌上分别放着拜占庭与奥斯曼的旗帜，象征着两国对等的地位。
苏丹看着君士坦丁十一世递过来的中立国协议草案，手指在 “完整主权” 四个字上停留许久，忽然抬头问：
“陛下坚持要保留外交权？不怕将来欧洲国家利用这点，拉拢君士坦丁堡对付奥斯曼？”
“朕是中立国的君主，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君士坦丁十一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君士坦丁堡不与任何国家结盟，不参与任何战争。这既是对奥斯曼的承诺，也是对所有国家的承诺。”
“陛下若担心，我们可以在协议里加上‘若君士坦丁堡违反中立原则，奥斯曼有权收回保障义务’的条款，这样陛下总该放心了吧？”
苏丹笑了，转头看向陈默：“使者的提议，果然比朕想的周全。既给了拜占庭一个独立的名分，也给了奥斯曼一个保障。朕不必用武力征服，就能通过关税和商路获得实利，还能向欧洲彰显奥斯曼尊重独立国家的气度。”
“毕竟，让一个千年古城以中立国的身份活下去，比把它变成废墟，更能让人心服。”
“陛下英明。” 陈默躬身道，“况且，君士坦丁堡成为中立国后，会成为东西方贸易的枢纽。大明的丝绸、东方的香料、奥斯曼的羊毛，都能在这里自由交易，奥斯曼既能从关税中获利，还能通过这里，更方便地接触欧洲的技术与文化，这比单纯的军事控制，好处要多得多。”
大维齐尔却皱起眉：“可若是其他国家入侵君士坦丁堡，奥斯曼出兵相助，岂不是会卷入不必要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