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买了一面,回去后天天对着镜子梳头发;张阿婆的孙媳妇买了一面,连绣活时都要照照,说 “能看清线的颜色,绣出来的花更艳”。
没出半个月,三十面镜子就卖光了,杂货铺老板天天来催王老三:“王掌柜,再进些镜子呗!女人们都来问,俺这儿都断货了!”
没出两个月,光肥皂、鲸油灯、小镜子这三样,抛去成本就赚了几千两银子,把这次去海防的路费、订货款都覆盖了大半。
王老三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把四轮马车和黄包车投入使用。
四轮马车拉货稳当,城里的商队都来租:
绸缎商拉布,粮商运米,连书铺的老板都租来拉书,说 “以前用二轮马车,书都颠得散了页,现在用这个,书页平平整整的”。
偶尔也有穷书生来租,几个人凑钱租一辆,去城外的寒山寺吟诗作对,说 “比走路快,还能在车里温书”。
王老三没想着赚书生的钱,还特意给他们便宜了些,慢慢地,这竟成了苏州城里书生们的 “文人专车”。
黄包车就更受欢迎了。
车身轻便,能钻小巷。
送孩子上学的妇人爱坐,不用抱着孩子走冤枉路;去茶馆听书的秀才爱坐,比轿子便宜,还能看街景。
就连巷口的小胖,都吵着让娘租黄包车去外婆家,说 “比走路快,还不颠”。
王老三雇了一批车夫,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黄包车统一漆成黑色,车座上铺着蓝布垫,还缝了棉絮,坐上去软乎乎的。
车行门口的铜铃整天 “叮铃叮铃” 响,来租车的人排着队,连隔壁的 “老周车行” 都没了生意。
老周还在用二轮马车,拉货颠得厉害,坐人晃得心慌,渐渐没人愿意租。
老周蹲在自家车行门口,看着顺达车行热闹的模样,叼着烟袋没抽几口就灭了,最后只能把两辆二轮马车低价卖给了乡下的货郎,叹着气说:“这世道,不跟紧新东西不行啊。”
这日清晨,王老三刚打开车行的门,就见张阿婆领着孙子,手里拎着个布包走过来。布包里装着新做的酱肉,油都渗到了布上。
“老三,俺要坐黄包车去木渎看孙儿,这酱肉可不能颠坏了。”
阿婆一边说,一边把布包往车夫老张手里递。
老张赶紧把黄包车拉过来,扶着阿婆和孩子坐上去,手里的横杆一拉,车子 “吱呀” 一声就走了。
过巷口那道石缝时,车子只轻轻晃了一下,阿婆扒着车帘喊:“老三,下次俺还来租你的车!”
晌午时分,李老板坐着四轮马车来拉布。车厢里堆着十匹杭绸,都是要送南京的。
他掀开车帘,探出头对王老三说:“王掌柜,再给俺订两辆四轮马车!南京布庄的刘老板见了这车子,直问在哪儿买的,俺跟他说你这儿能订!”
王老三笑着应下,让王夏把订单记在账本上 —— 账本上的红圈越来越多,光订车的商户就有三十多家,连无锡、常州的商人都来写信订车。
傍晚时分,夕阳把车行的朱红马车染得更艳了。
王老三正要关车门,就见王秋领着巷口的小胖、丫丫,坐在黄包车上玩 “赶车” 的游戏。
王秋拉着车杆,小胖和丫丫坐在车上,笑得直拍手。
王夏在一旁教车夫们检查车轮,手里拿着块浸了茶油的布,仔细擦着车轴:“张叔,这轴得三天擦一次,别让雨水渗进去生锈。”
李氏提着食盒从巷口走来,食盒里装着热乎乎的阳春面,还卧着个荷包蛋,旁边还有一碟酱萝卜。
这是李氏早上刚腌的,脆生生的。
“你们爷仨快吃,面要凉了。” 李氏把食盒放在车行的八仙桌上,又给车夫们递了些糕点。
王老三接过筷子,看着车行里整齐排列的马车,听着巷子里传来的黄包车 “吱呀” 声,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心里头满是踏实。
王秋从黄包车上跳下来,拉着他的手说:“爹,俺下次还要跟你去海防!俺还想看看做肥皂的师傅,为啥能做出这么好用的东西!”
王老三摸了摸他的头,望着远处的夕阳——夕阳把云彩染成了橘红色,像极了海防码头的晚霞。
他想着下次去海防,不光要订马车、肥皂,还得看看有没有更新鲜的玩意儿,说不定还能给苏州的街坊们带来更多方便。
这顺达车行,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比这灿烂的晚霞还红火呢。
……
陈武的船队继续向西航行。
海风裹着椰枣的甜香与波斯香料的辛辣,吹得船队首舰 “镇海号” 的帆布猎猎作响。
陈武扶着船舷,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海岸线。
那是波斯湾的入口,远处水天相接处,隐约能看见土黄色的码头轮廓,再往内陆,一座座圆顶建筑的影子在阳光下泛着淡金。
这里,正是黑羊王朝最大的港口城市——巴士拉,也是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交汇的入海口。
“首领,波斯湾的水比印度洋浅多了,得让水手们小心暗礁!”
李青凑过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海图,这块海图,详细描绘着波斯湾的情况,这是临行前袁彬大人所颁发的。
这样的大小海图,还有很多。
陈武点头,眯眼看向了望塔:“让了望手多盯着点,听说巴士拉港外有片红树林,藏着不少浅滩,别把船搁了。”
船队缓缓驶向巴士拉,只见海水从碧蓝渐变成浅绿,远处的巴士拉码头越来越清晰。
码头上挤满了人,各色头巾在风中飘动。
阿拉伯商人,波斯工匠,土库曼官员……
还有一些光着脚、皮肤黝黑的印度水手,正围着几艘载满椰枣的独木舟讨价还价。
码头边的是迥异于其他地方的泥砖房,大多是两三层,底层开着铺子,伙计们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串成串的椰枣,或是叠得整齐的羊毛毯、波斯地毯,扯着嗓子叫卖。
“那就是巴士拉?看着比科钦热闹多了!” 一个老水手咂着嘴,他跑了半辈子船,还是头回见波斯湾的港口。
陈武笑着点头,刚要下令抛锚,就见一艘挂着黑羊王朝旗帜的快船划了过来 —— 旗帜是蓝色的,上面绣着一只黑色的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