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排船员轮流值班,白天注意观察云象,晚上盯着星斗,别偏离航线。”
李青躬身应诺,立刻召集船员分配任务。
船队刚驶出果阿港半日,海面便起了微风。
风帆被吹得鼓鼓的,船身平稳地切开波浪,留下一道白色的航迹。
甲板上,船员们有的在修补渔网,准备趁着好天气捕鱼;有的靠在桅杆旁,听老水手赵六爷讲郑和船队的故事。
“想当年,郑大人的船队比咱们这规模大多了,一路开到昆仑奴居住的地方,那才叫气派!”
赵六爷手里转着罗盘,眼神里满是向往。
年轻船员小王凑上前:“六爷,您说咱们这趟能遇到郑和船队见过的那种大鲸鱼吗?”
赵六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定呢,这印度洋的海,藏着不少稀罕物。”
第三日清晨,海面突然变了天。原本湛蓝的天空被乌云覆盖,海风越来越大,海浪拍打着船身,大船们开始剧烈颠簸。
“快收帆!把甲板上的货物固定好!”
陈武的喊声在狂风中回荡。船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拉紧帆绳,将风帆收起大半;有的用绳索将丝绸木箱捆在固定架上,防止在颠簸中碰撞损坏。
底舱里,李青正指挥伙计们检查淡水桶,有几桶淡水因为颠簸晃出了水,他连忙让人用棉布擦干桶身,再用稻草垫在桶底,减少晃动。
“首领,东南角发现乌云,像是要下暴雨!”
了望手的喊声刚落,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陈武冲进船舱,拿出航线图,借着油灯的光查看:“这是季风带来的阵雨,咱们往西北方向偏两里,避开雨区。”
李青立刻调整船舵,船队缓缓转向,朝着西北方向驶去。
半个时辰后,船队终于驶出雨区,阳光重新洒在甲板上,船员们松了口气,纷纷拿出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
赵六爷看着天边的彩虹,笑道:“我说没事吧,这印度洋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五日清晨,了望手突然高呼:“首领,看到陆地了!”
陈武快步走上船头,顺着了望手指的方向望去。
远处的海平线上,隐约可见一片黑色的陆地,岸边的椰子树像小伞一样立在沙滩上,那便是卡利卡特。
“准备减速,派人先乘小艇去港口通报,就说大明商队前来贸易。”
陈武下令道。船员们立刻忙碌起来,有的放下小艇,有的整理甲板上的货物,准备迎接新的贸易旅程。
小艇驶离船队,朝着卡利卡特港口而去。
陈武站在甲板上,望着越来越近的卡利卡特,心中满是期待。
他知道,这里是南亚次大陆西岸的重要港口,聚集着来自波斯、阿拉伯的商人,大明的丝绸、瓷器在这里定能卖出好价钱。
而此次建立的贸易据点,也将成为大明商路向西延伸的又一个重要支点。
……
卡利卡特是个有故事的城市。
这里,据说是大明三宝太监郑和郑大人去世的地方。
也是后世达伽马发现印度的地方。
而且,在达伽马第二次航行的时候,对这座城市进行了无情的劫掠。
城邦遂一蹶不振。
……
朱祁镇虽然没有对船队详细说后世这些故事,却早有明确的命令。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将在外,可便利行事!
凡事不问原因,大胆冲突,大胆开衅,打赢就行!
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还手,必遭重罚!
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卡利卡特港口特有的香料气息,陈武望着远去的小艇,神色凝重。
他想起出发前袁彬大人的叮嘱:
“卡利卡特是郑大人病逝之地,如今虽仍是通商港,却波云诡谲,如果遇到贪婪之徒,需多加防备。”
……
小艇划破卡利卡特港的碧波,朝着码头缓缓靠近。
划船的水手放眼望去,目光掠过岸边,只见沙滩上散落着渔民晾晒的渔网,棕榈树下却隐约可见手持长矛的士兵,港口塔楼顶端的铜钟沉默悬着。
空气中除了熟悉的海盐与香料气息,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多时,小艇载着港口官员返回。
为首者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身着绣金棉布长袍,腰间挂着镶嵌绿松石的弯刀,正是卡利卡特港的税务官阿琼。
他登上陈武的旗舰,目光扫过甲板上的丝绸木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这一丝目光,让一众海军出身的商队船员心生厌恶。
“你们来自哪里?”
“东土大明。”
“大明?”
阿琼故作傲慢地说:“大明商队?可有我邦国王陛下签发的通商文书?若无文书,需缴纳五成关税,否则不得卸货。”
陈武心中一凛,五成,亏你说得出口!
此前在果阿,关税最高也不过三成,稍一沟通便是半成!
五成分明是故意刁难!
陈武强压下怒气,让翻译递上一颗玻璃球,又递上毗奢耶那伽罗帝国总督签订的贸易文书,说道:
“阿琼大人,此乃毗奢耶那伽罗帝国总督签发的文书……”
阿琼将玻璃球装到兜里,又接过文书,草草扫了一眼便扔在地上,脚轻轻碾过纸面:“那狗屁总督的文书在卡利卡特不管用!”
“这里是土王陛下的领地,我说五成便是五成!要么交钱,要么把船上的丝绸、瓷器留下一半,否则你们别想靠岸!”
他身后几个士兵立刻举起长矛,对准甲板上的船员,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大人这是想黑吃黑?”
陈武的声音冷了下来,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大明商队带着诚意而来,若大人执意刁难,恐怕会伤了两国和气。”
“和气?”
阿琼嗤笑一声,挥手示意士兵上前,
“我看你们是不知卡利卡特的规矩!”
“去年有支奥斯曼商队不肯交钱,货物全被没收,人也扔去喂了鲨鱼!”
“今日你们若不答应,下场比他们还惨!”
话音刚落,两名士兵便扑向甲板上的丝绸木箱,伸手就要抢夺。
“住手!”
陈武大喝一声,船员们立刻从腰间抽出长刀,与士兵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