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离乌拉拉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若诚的身体被无形的枷锁捆缚,她低吼着强行刹停自己的脚步。
内心的风暴卷着记忆和各种正在搏杀的力量,在她的身体中撕扯若诚的血肉。
神经肌肉叫嚣着要服从,被暗黑力量扭曲放大的精神却在潜意识中尖叫危险。
她不愿意过去。
更不愿意将自己和乌克娜娜的安全交到乌拉拉这个“陌生人”的手中,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若诚的膝盖在剧烈的颤抖中弯曲又绷直,脚掌费力地抬起又重重落下,如同陷入沼泽一般,迈不出这最后一步。
压抑隐忍的低吼声和呜咽声从紧闭的牙关间溢出,在这个小广场上回荡,令人心碎。
若诚为了抵抗自我,生生把自己咬了满嘴鲜血。
殷红的鲜血从她紧抿着的嘴角渗出,在她自己的下巴、衣领和头发上沾满了耀眼的红,又滴落在乌克娜娜的校服上缓缓晕开。
就在这时,乌拉拉没有再等待,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决然地上前一步将站在原地纠结的人,连带着乌克娜娜一起抱进怀中
“唔......”
若诚本想将人推开,但是乌拉拉早有所料,用力按住若诚的后背,不让她第一时间就挣脱开来。
她抓住若诚不愿意乌克娜娜受伤而不会乱动的心理,温柔地抚摸着她被冷汗浸湿的后颈,用自己最为柔和的语调安抚道:
“别怕......别怕......若诚,没关系的,你做得很好。”
乌拉拉的手掌心带着令人心安的温热,一遍遍顺着若诚绷紧的脊背轻抚。
“你做得很好,已经没事了,若诚。”
直到若诚不再那么抗拒自己,乌拉拉带着一丝试探,缓缓放开了两人,但身体依旧紧贴着,没有拉开距离。
她站在若诚面前,微微仰头毫无惧色地凝视着若诚猩红的眼眸。
极近距离下的浓郁的血腥味在鼻尖漫开,乌拉拉也同弥散在空气中的悲伤深切共情。
“能把姐姐,交给我吗?”
感受到若诚脸色突然的僵硬,她立刻补充道,
“放心,我不带她离开,我们就在你面前,好吗?”
乌拉拉蹙着眉,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来一个温柔的弧度,蓄满的泪水在眨眼间滑落脸颊。
她动作轻缓地剥开若诚脸上沾湿的碎发,极尽轻柔地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血迹,轻声问道:
“就算全宇宙都要选择背叛,只有你我,绝对不会伤害姐姐,记得吗?”
乌拉拉一边说着,一边缓慢地试着将手移向乌克娜娜,但是就当她要触碰到乌克娜娜的瞬间,就见若诚一边大颗大颗地落着泪,一边浑身颤抖着,带着绝望的固执,用自己的余力侧转身体,将乌克娜娜往自己身后藏。
“若诚,听话。”
乌拉拉的心猛地一沉,眉头紧锁,焦急压过了所有的温柔。
她一把按住若诚的手腕,但是她的力气没有若诚大,只能用全身的力气去和若诚抗衡,声音也因为急切而带着一丝严厉的颤抖,说道,
“听话!姐姐需要治疗,不能再拖了!”
“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姐姐死在你怀里吗!”
“死?”
若诚喃喃道。
这个字狠狠刺入了她混乱意识的最深处,最残酷的现实将她的理智短暂收拢。
转瞬间,若诚的脸上浮现出大量气息不详的黑色线条,它们不停变换着姿态,试图将这个差点被唤醒的傀儡再度拖入深渊。
幻境中的小若诚小心地避开自己盘旋在自己周围,还越来越近的黑色漩涡,借着身后银白护盾的微光,缓慢向上游着。
而自己头顶黑红色的液体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某一刻突然变成金色的暖流包裹着她,飞速将她淹没,悄然间帮她治愈了身上的伤。
而外界撕心裂肺的悲鸣愈发清晰,还在继续。
“呃啊——”
若诚感觉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眼前的世界漆黑一片。
她再也忍受不了身上的剧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伴随着哀嚎,“嘭”的一声,重重跪在乌拉拉的面前,她的身体微微后仰着,瘫坐在自己的腿上。
乌克娜娜的身形只是跟着晃了晃,一点都没有被磕碰到。
“若诚!”
乌拉拉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之后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蹲下,扶住了她的肩膀。
若诚一手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托着乌克娜娜,将她小心地安置在腿上护在怀中。
她用破碎的声音磕磕绊绊道:
“乌......救......”
“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来不及擦眼泪,也顾不及自己身上的擦伤,乌拉拉赶紧膝行上前,没有一丝犹豫,将手里的能量药水快速灌入乌克娜娜的口中。
“若诚你别着急,姐姐很快就没事了,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几个月前照顾昏迷的若诚练出了手法,这次这个技能,竟是派上了用场......
不过是在这样的场合......
看到姐姐苍白的唇瓣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乌拉拉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但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正要将自己常备的能量药水给若诚喝的时候,却在抬头的那一刻,正好对上了若诚那双就连眼白也被暗黑力量侵染的双眼。
若诚的眼睛往常都是黑亮且自信的,但此刻就像黑洞一般,似是要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吞噬,一点光都看不见,只剩下纯粹的黑。
它们茫然地“望”着前方,没有挣扎、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寂。
乌拉拉差点没有拿稳手里的魔药瓶,惊呼了一声愣在原地。
一股彻骨的寒意锁定着她。
若诚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她凭借尚未消散的记忆和手感,将恢复些许血色的乌克娜娜重新搂在自己怀中。
她失神地看着前方,以一种天真又无比诡异的姿态,歪着脑袋,安静地用手指一点点地,专注而温柔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若诚的嘴巴微微张合,哪怕脸上满是病态的依恋和对身心折磨抗争时带来的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