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议!我们股东也愿意再凑一笔钱支持公司!”
亨利·凯瑟克听着这些“高见”,嘴角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苦涩的冷笑。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光亮的会议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强大的压迫感:
“分红?回购?各位的算盘打得真响!你们难道不知道汇丰的刀已经架在我们脖子上了吗?公司现在连按期偿还汇丰的贷款都捉襟见肘,哪还有一分钱的分红给你们?又哪来的几十亿现金去市场上回购股票打保卫战?!”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残酷的现实深深刺入每个股东的神经。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现在,” 亨利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每个人心上,“凯瑟克家族以大股东及董事局主席的身份,要求所有股东——按照你们的持股比例,提供现金注资!这是解除公司当前危机的唯一途径。”
他环视全场,目光锐利如鹰:“我们凯瑟克家族,是最大的股东,需要出的钱也最多。我已经派人飞回伦敦,变卖家族珍藏的华夏古董和字画!这是我们家族几代人的心血收藏!为了救公司,我们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推诿?记住,我今天召集各位,不是来商量,是正式通知你们这个决定!你们必须这么做!置地保住了,怡和就还在,等到港城经济回暖,股价回升,今天你们付出的每一块钱,都能成倍地赚回来!如果置地丢了……哼,各位手里的股票,怕是要变成废纸了!”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几位年长的股东脸色由白转红,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哆嗦着想反驳,但在亨利·凯瑟克那混合着决绝与威压的目光逼视下,最终化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和额角渗出的冷汗。
亨利,你别太嚣张!股东从来都是从公司分红,哪有反过来往公司投钱的道理?公司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们经营不善——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没错,当初是你们执意扩张,那么多高价地皮,不都是你们非要拿下的吗?”
“如果不是你们非要当这个冤大头,高价抢地,也不至于有今天这局面。你们必须为此负责!”
“……”
会议室里火药味弥漫,所有股东怒火中烧。他们投资怡合公司,为的是分享红利,而不是倒贴钱来填窟窿。
明明是亨利·凯瑟克和西门·凯瑟克兄弟经营失误,凭什么让他们掏钱补救?众人直接将怡合洋行的巨额亏损,归咎于凯瑟克兄弟的无能。
亨利·凯瑟克脸色铁青,猛地拍桌反驳:“够了!当初我们为什么高价拿地?你们真不明白吗?是为了保住怡合在港城地产界的话语权!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蠢货没守住九龙仓,哪来现在这些麻烦?”
“我们已经丢了九龙仓,不能再失去置地!我们必须让置地在港城地产市场站稳脚跟,保持绝对影响力!”
一位年长的股东冷冷接口:“亨利,当初纽璧坚建议你出资救九龙仓,是你自己选择放弃。”
“是你们误判形势,认为龙国会收回港城、不再值得投资……所以你自己放弃了九龙仓,导致怡合在地产领域陷入被动——这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
“现在你们高价抢地,让集团负债累累,却要我们一起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番话仿佛踩中了亨利的尾巴。他顿时语塞——当年,他确实因不看好港城前景而主张将资本转移海外。
那时,龙国与英吉利就港城归属问题展开了漫长谈判。而当最终协定落地,华资已悄然崛起、势不可挡。
就像龙国收回主权的历史浪潮不可阻挡一样,华资在港城的崛起也同样如此。他们转移至海外的资本几乎毫无建树,回报远不能与港城相比。出海容易归来难,最终只能被迫以高价重新竞购优质地块。
而现在,这一切后果浮现:现金流紧绷,资金周转极度困难。
“Fuck!我们凯瑟克家族是怡合的大股东、是董事局主席!我们对集团拥有绝对控股权!你们有本事罢免我吗?”亨利·凯瑟克傲慢地喊道,试图以权压人。
“亨利,别逼我们。真到那一步,我们就将股份卖给何晓。以他的实力,若再从股市吸纳股票,未必不能动摇你们大股东的地位、改组董事会!”
“亨利,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现在是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不过就是个主席和大股东而已,要是真把我们逼急了,换人也不是不可能!”
“……”
股东们毫无惧色,其中不少资深股东甚至堪称亨利的叔伯辈,完全有底气说出“看着他长大”这样的话。
亨利内心愤懑不已。他再清楚不过:怡合洋行能有今天的规模,离不开凯瑟克家族的多年经营。
若不是他们家族,哪来的置地公司、牛奶公司、文华东方酒店?哪来的怡合太平洋、怡合汽车、惠康超市和7-11等众多业务?
在华资尚未崛起的年代,怡合洋行每年的分红为这些股东和他们的家族赚取了多么丰厚的利润?
亨利觉得,他们家族为公司付出如此之多,赚钱时大家笑脸相迎,如今遇到困难,却纷纷只想撇清关系、各自飞逃。
他并不知道,龙国有一句古话:“因财而聚,因利而散”。
亨利·凯瑟克满心不甘。他转身望向落地窗外的维多利亚港,港城依旧灯火璀璨、繁华如昼。
他将怡合总部设于此地,正是因为这栋大厦是怡合鼎盛时期的象征。他不曾想,有一天这里竟也可能成为他们遭遇滑铁卢的见证。
……
港城,娄氏集团总部。
“何总,我们收到消息,昨天亨利·凯瑟克紧急召开股东及董事会,要求股东按股权比例出资,打算从股市回购置地股票以应对我们的收购。”
“但所有股东都拒绝掏钱。”何昕报告道。
何晓微微一笑:“这个亨利,倒是挺会来事。立刻把这个消息放给港城各大财经媒体,别光让我们知道——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另外,我们还收到风声,凯瑟克家族正在伦敦暗中出售他们的收藏品,其中包括大量龙国古董与字画。”何昕继续补充,“这批藏品大多是在鸦片战争和八国联军入侵四九城时流失海外的。”
“果真?好,好,好!”何晓连声叫好,“让春明去办这件事。他最擅长收这类东西、也最会压价。他需要什么支持,我都全力配合,务必把东西带回来。”
“这些本来就是我们龙国的文物,应该陈列在龙国的博物馆里,供所有龙国人观赏,怎能一直流落海外、被私人收藏?”
“这些都是国之重宝,只有我们炎黄子孙,才最懂得如何守护它们。”
“明明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如今却要我们自己花钱买回来。”何昕语气中难掩愤慨。
她自幼听父母和兄长讲述太多国宝流失的故事,学校里的近代史教育更让她对昔日的列强行径毫无好感。
“无妨,”何晓平静回应,“我们在股市上赚的钱,本来也是从洋人那里收割而来。以后再多赚些他们的钱就是了。再用这些钱,把属于我们的东西,一件一件买回来。”
“我这就联系四九城那边,请春明哥出马,务必将这批文物带回。”何昕点头,却仍心有不甘。即便资金来自股市对手盘,在她看来,用这样的方式赎回原属自家的瑰宝,仍是一种无奈。
股市盈亏本是凭本事较量,而当年洋人掠夺文物,根本就是闯入别人家园的盗窃。
何晓不得不承认,亨利·凯瑟克与西门·凯瑟克这对兄弟在企业管理方面确实有过人之处。尽管失去了九龙仓这一重要资产,他们却能迅速调整战略,指挥置地公司拿下港城多处核心地段,兴建高级写字楼用于出租。
这一决策不仅高明,更在关键时刻稳住了怡和洋行在港城的商业地位。通过持有并运营这些优质物业,怡和每年能够获得极为稳定的租金收入,形成可观的现金流,为其在风起云涌的商场中保留了喘息和反扑的资本。
然而,或许是急于重回巅峰,抑或是被竞争压力所驱使,凯瑟克兄弟显然迈大了步伐。他们大规模借贷,尤其是从汇丰银行获得巨额融资,用于股市中与李超人联手、同何晓展开对决。
这一举措虽然短期内形成了强大攻势,却也极大消耗了怡和自身的现金储备,导致其流动性迅速紧张。眼下,汇丰已不再批准怡和新一轮的贷款申请。
之所以未直接抽贷,完全是出于维护银行信誉的考量——毕竟公开挤兑重要客户,将严重动摇市场对汇丰的信任。
明面上,汇丰仍维持着基本合作礼仪,但私下早已不断以明示或暗示的方式,向凯瑟克兄弟传递压力。
更引人警惕的是,汇丰正像猎犬一般紧紧盯着怡和及其关联企业的一举一动,试图从合作中找到瑕疵、甚至制造违约的借口。一旦抓住把柄,便可名正言顺收回贷款、回笼资金。这种如履薄冰的合作关系,使得所有与汇丰往来的企业都格外谨慎,生怕因一点疏忽而触发抽贷机制,导致资金链瞬间断裂。
“不过,我们也不能高兴得太早,” 何昕在一旁提醒道,“听说汇丰那边似乎也对置地公司有收购意向。”
“汇丰?他们现在哪来的资金?” 何晓冷笑一声,“放眼整个港城,除了我们,还有谁具备这个实力?他们不过是想放个烟雾弹,趁机抬价罢了。”
他略作停顿,目光锐利地继续吩咐:“继续在股市上吸筹怡和的股票——注意,是怡和总公司,不是子公司。另外,汇丰的股票也可以适当收一些。我既然是恒升银行董事局主席,也未尝不能成为汇丰银行的董事。”
银行业作为百业之母,始终是资本游戏中的核心力量。无论是企业扩张所需的贷款支持,还是日常运作中的资金存储、转账结算,都离不开银行体系的支撑。何晓深谙此道,因此他决意大举进军港城银行业,意图在未来的商业竞争中同时扮演选手与裁判的双重角色。
“我们难道连怡和都要一并拿下?” 何昕感到震惊。怡和洋行毕竟曾是英资在港城的象征,更是四大洋行之首,其实力和影响力远非普通企业可比。
“有何不可?” 何晓语气淡定,“父亲当初能收购和记黄埔与会德丰,两大洋行尽入囊中。如果我们能将怡和与太古也一并吸纳,岂不更好?”
“但英城人那边会答应吗?怡和与太古可是他们的传统地盘。” 何昕仍觉得难度极大。
“时移世易,如今资本市场讲的是实力,不是情面。” 何晓目光深远地回应道。
……
当晚,港城各大财经媒体纷纷聚焦娄氏集团收购怡和与置地股票的行动,引发全城热议。股民们聚在交易所、茶餐厅、甚至街边,热烈讨论着这场收购战。
“怡和都要被收购了?娄氏到底多有钱?”
“我们手里不是还有点怡和的股票吗?先别急着卖,等两边抢起来,谁出价高我们再抛!”
“对对对,现在赶紧买进一些怡和和置地的股票,到时候看准时机出手!”
尽管市场上议论纷纷、情绪高涨,但实际盘面却异常紧张——根本买不到货源。而那些早已持有怡和与置地股票的散户和机构,此刻也普遍惜售。大家都盼着在这场巨头博弈中分一杯羹,等待更高报价的出现。
不过市场始终存在分歧。也有分析师冷静指出,怡和与置地近年业务表现并不理想,多处投资亏损,负债率高企,财务压力巨大。他们认为,这很可能是一个表面热闹、实则陷阱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