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业喊了一声“请进!”
一个亲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启禀总兵,扬州盐商周海兴在门外求见。”
“哦!”李俊业放下了笔,钱徽被抓扬州盐行现在以他马首是瞻,是现在盐行最关键的人物,李俊业决定见见他。
又写完了一个段落,李俊业才不慌不忙地下了楼。
到了堂客,李俊业再次愣住了,原来周海兴带着一个小女孩前来,小女被精致装扮,正惶惶不安的站在周海兴身边,扭捏着手上的刺绣花帕。
“拜见李总兵!”
周海兴见到李俊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连忙带着少女跪在地上。
昔日不可一世的敌人,而今一个个匍匐在李俊业的脚下,而李俊业这次并未感受到丝毫的快感。
“你找我有什么事?”上次在酒楼中李俊业见过周海兴,一群老家伙之中,只有他一个年轻的中年人,李俊业印象非常深刻。
周海兴温文尔雅,仪态翩翩,光看外表不像是一个商人,更像是一个儒生。
周海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身边的少女往前推了推,吞吞吐吐之后,才说道:“还请李总兵收了小女,小女也愿意予李总兵为妾!”
李俊业只觉脑门一黑,瞟了一眼被她推上前的少女,虽是娇小可爱,美貌动人,但年龄实在是太小了,身体并未长开,观其发饰也未及笄,李俊业觉得不可能有十五岁。
古代女人十五及笄,发饰也会随之改变,核心就是用笄将头发绾成成年女子的发型。
周海兴一眼便看出李俊业的顾忌,连忙解释道:“李总兵勿忧,此乃我长女,再过三月就能及笄了。”
女子十五及笄,并非是十五岁必须及笄,而是十五岁后,才有资格及笄,周海兴的说已经很明确了,真的连十五岁都没有。
“送客!”
作为现在的人的李俊业,如果连这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李俊业真的觉得自己是猪狗不如了。
李俊业一个字也不想多谈,真的越来越邪乎了,这么小都给自己送来了。
要知道这些全都是待罪之人的子女,李俊业再收下去,估计言官弹劾自己的奏章能像雪片一样多。
自己难道不要是名声吗?如果自己想要,难道自己会缺女人吗?这样会让朝廷怎么看,会让崇祯怎么看,让天下百姓怎么看。
几个亲兵登时而上,围了上来,周海兴哪会放过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断地呼喊求饶,少女也被这阵势吓得嘤嘤地哭了起来。
“住手!”
就在李俊业转身而去,周海兴和少女被拉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从二楼窗户里传来一声大吼。
随即听到了咚咚地下楼声,须臾钱宝芸气鼓鼓的出现在门外。
“李总兵,恐怕你不知晓,这是我姑父,这是我表妹。”
视若无人的牵着少女的上楼,走到楼梯口,少女茫然无措的朝周海兴看了一眼,周海兴点了点头,于是钱宝芸仿佛于万千敌阵中,单取上将首级一般,拉着少女的手,大摇大摆的上了楼。
自从被她气势咄咄逼人的威胁一通之后,李俊业面对她气势一直矮了一截。
纲盐法下,这些大盐商并不是单单只卖南直隶一京之盐,虽然李俊业提前知晓,这些盐商不会被全部抄家,理论上人人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他们并不是离了南直隶不能活,她们一样可以卖其他行省之言,钱宝芸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如果现在再盲目执意赶走,意味着他同时会得罪了钱家和周家,六大扬州盐商中,这两家势力,合起来比其余四家还要多得多。
钱宝芸气场非凡,李俊业竟然鬼使神差般的眼睁睁地看着钱宝芸带她上了楼。
“多谢宝芸了!”
周海兴朝着楼梯背影一拜,而钱宝芸却视若无睹。
说周海兴是她姑父也对,那也是没有任何血缘的姑父,周海兴阿姊为原配,钱宝芸兄妹母亲为续弦,二者无论是宗法上还是血缘上都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说钱喻太年轻守住家业,周海兴面对的局面其实比钱徽还惨,他最大的儿子甚至还未及冠成年,那就更不可能守住家业,保住性命了。
周海兴转头看了一眼李俊业,双眼炙热,恨不得当场就喊一声贤婿。
李俊业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瓜田李下,周掌柜还不速速离去。”
周海兴冷冷冰冰的吃了闭门羹,并不恼,当然更不敢现在喊贤婿,只是朝李俊业客气一拜,“小女年龄尚小,一直视为掌上明珠,在家中惯养,还请李总兵多多担待。”
李俊业并未点头,也未摇头,不置可否。
周海兴转身离去。
李俊业回到房间,继续写信,孰料,不一会儿之后,他的房门又响了。
钱宝芸轻移莲步,款款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李俊业的脸色,发现李俊业并非如自己想象中大大怒,反而面色平淡,波澜不惊。
“是你?”李俊业诧异的说道,放下了笔,知道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李俊业狐疑地问道。
钱宝芸点了点头,“昨夜我回家带了一个贴身婢女过来,但是婢女昨夜惊吓过度,下半夜就开始不舒服,刚刚我回到房中发现高烧一直不退,我想请个郎中。”
“你要去请郎中,大可给门外的亲兵吩咐,你又不是犯人,他们一般是不会拒绝的。”李俊业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眼睛,明眸犹如秋泓一般,带着一丝忧郁和担心,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钱宝芸噎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后,霞飞双颊,尴尬道:“昨夜我骗过他们,今日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也不配合了。”
李俊业嘴角抽了抽,无奈的拿起毛笔,在一张空纸上写了几个字,交予钱宝芸。
钱宝芸拿到纸一看,上面写着“听从钱小姐指令,替他外出寻医”一行字,虽然只不过是寥寥数字,但那字写着钱宝芸嗤之以鼻,她认为他自己用脚写,都比李俊业用手写的还要强不少。
钱宝芸压不住笑,嘴角还是微不可察的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