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芸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李俊业一眼,恶狠狠地道:
“所以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要来扬州,我恨你为什么要推行什么新法,我恨你明明已经让我家损失惨重,却还要将我爹爹送进大狱。”
“你告诉我,所有一切,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银子,好像这银子也一两进不了你个人的口袋。”
李俊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再次眺望了一眼窗外鳞次栉比的房屋,淡淡地说道:“因为我要养兵,只有养足够多的兵,我才能保护苍生。”
李俊业往窗外一指,“包括你们扬州参差十万人家!”
李俊业很难跟着小妮子解释日后的扬州十日,他就是现在说出来,这小妮子现在也断然不可能相信。
“这些事情于我何关,我只知道是你毁了我全家,你是我家的仇人。”
李俊业淡淡道:“对,你也可以这样认为,这事我确实脱不了干系,但你父亲却当着扬州所有人的面,将你送给我做妾……”
“那是因为我父亲想保护我们家,只能出此下策,我是你的妾,在你身边,凭着你李俊业赫赫威名 ,那些人定然不敢对我家轻举妄动。”
李俊业话还未说完,钱宝芸抢断,一口气的说道。
“你果然聪明,不需我明说,立刻就知道你父亲的用意。”李俊业再次夸赞,他话锋突然一转,继续说道:“可朝廷大官如此之多,你父亲为何偏偏将你送给我做妾?”
钱宝芸一愣,是啊!朝廷大官这么多,凭借自己的美貌与修养,只是送人做妾而已,钱宝芸还是很自信,认为自己还是很容易送出去的。
可是父亲为何偏偏选他,他虽是高官,但只是一个从二品武官而已,在朝廷中也算不是多大的高官,何况还是自己家的死仇。
“那是因为你父亲清楚自己终究有这么一天,他并不是如你想的这般恨我,另外你父亲相信我的为人,认为将你送给我之后,我绝对不会对你钱家坐视不管。”
“就单单这些吗?”钱宝芸感觉问题似乎并不这么简单,李俊业虽然在大明如雷贯耳,口碑颇佳,但这仅仅都是传言,父亲也没和他有过什么接触,虽然父亲一直看人很准,但绝不会如此认死理。
“你果然聪明,自然肯定不止这一点,商人言利,你父亲将你送给我,肯定还有利益方便的考虑,你钱家需要依靠我而东山再起,我想在南直隶卖好盐,也需要你们钱家几十年来费尽千辛万苦建立的各种销售渠道。”
“如此,我们的利益是共同的,谁也离不开谁!这才是你父亲真正的深意,将你送给我,不仅能够保护你钱家的家产,和你们的人生安全,短期内我也无法离开你们钱家的商业,还能和我利益绑定,让你们钱家东山再起!”
“你父亲的这手棋下的实在是高,可谓一石三鸟!”李俊业由衷的感叹道。
钱宝芸愣了愣,想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便问道:“保护我们安全和财产,这是其一,帮助我们钱家东山再起,这是其二,可怎么就是一石三鸟了。”
李俊业瞟了她一眼,看了她一头雾水的模样,没好气的道:“你一个商贾之女,名编贱籍,何况落难凤凰不如鸡,而我又是堂堂挂平北将军印的总兵官,我又这么年轻,这不是他得第三只鸟吗?”
“不要脸。”钱宝芸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嘀咕。
“反正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是走是留,全随你自己,我还是那句话,虽然我不怎么正经,但绝对是正人君子,只要你不愿意,我永远不会把你怎么样。”
丢下这句话,李俊业便头也不回的离去,钱宝芸随即听到他下楼梯的“咚咚”声。
李俊业还是希望钱宝芸留下,他短期内需要钱家的商业,钱徽竟然如此赏识自己,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他也想救钱家所有的人。
只是一切都不能强求,他尊重钱宝芸为自己乃至钱家选择的命运。
钱宝芸独自一人在李俊业的卧室待了很久,很久,一个下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在日落之时,钱宝芸下了楼。
他找到李俊业,冷漠地告诉他,她想回去。
李俊业并无任何的愕然与失望,当即吩咐人安排了商会里的马车,又派了四个亲兵送钱宝芸回家。
钱宝芸离去的时候,连回首一眼都没有。
……
就在李俊业牵着马带着钱宝芸回到四海商会之后。
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再次传遍的扬州大街小巷,扬州百姓仅今天一日,吃瓜都吃不过来了,扬州街头几乎所有的茶楼饭馆,皆是人山人海,热闹的谈论着扬州不断发生的新奇事。
钱徽被抓,钱府被查封,几乎让所有的盐商吓破了胆,人人自危,在府衙的衙役刚刚从府衙出动的时候,消息灵通的几大盐商就通过内线率先得知了消息。
人人心惊胆战,犹如惊弓之鸟,有人动了逃的心思,先去避避风头,可是四门戒备,只有持令信的人才能出去,又能逃到哪里,除了连累家人被拷打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们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冷静之后,旋即往唯剩的另一根主心骨周海兴家中而来。
虽然心中依旧恨这两个背信弃义的人,但现在不是埋怨与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周海兴获知消息,甚至比他们还早,焦急不已,心惊胆战,觉得自己犹如是关在菜市场肉市羊群里的一只羔羊,谁也不知道,卖肉的商贩,什么时候会自己从圈子抓出来,然后送上宰杀台。
就周海兴心乱如麻的时候,几大家主竟然登门来了,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周海兴,心情稍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如此不计前嫌的一起碰头商议一下也好,说不定就商议出了什么对策来。
这些盐商哪有什么对策,有对策怎么会不计前嫌的登他家的门,当交谈之后,周海兴得知这些人是来自己家中指望自己出主意时,周海兴失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