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主看了众人一眼,接过话来说道:“我总觉得隐隐不安,但我的直觉向来一直很准,这次我们的盐投放市场一定要越快越好,早日抛掉这烫手山芋。”
钱家主的思维跳跃太大,大伙是真的反应不过来,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能给他们带来无数富贵的食盐,他怎么会让烫手的山芋来形容。
但周家已经和他沆瀣一气,众人也只能仰其鼻息,万家主鼓起勇气替大伙问道:“如果我们往市场过快投入盐,盐价必然会在短期内下跌,如此大伙赚的可就不多了。”
钱家主思索了一会儿道:“我总觉得不安,现在并不是考虑赚多赚少的时候,而是讲究入袋为安的时候,大伙做生意这么多年,岂不明白,钱是赚不完的这个道理,我意已决,大伙不再多语。”
见大伙欲言又止的样子,周家主连忙出来安慰道:“大伙放心,我和周兄如此忙活,也是出来赚钱的,大伙该赚的钱还是该赚的,快速出只不过是少赚一点罢了,我也认为钱兄说的不错 ,盐价已经够高了,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落袋为安,实不相瞒我周家能用的钱两几乎全部屯了盐,甚至为此我还借了不少高利贷,当了一些祖传宝贝,每日想到一仓库的盐,我也觉得背后生寒。”
周家主冷静的分析,引起了大伙的共鸣,周家已经是扬州仅次于钱家的盐商,杠杆都上的自己感到吃不消了,可想而知各家的处境。
冷静分析之后,大伙从盐价不断上涨的亢奋中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认为钱兄和周兄说的都不错,就依他们所说的来吧!先落袋为安再说!”的黄家主,首先表态,其他几人也附和着纷纷点头。
本来以为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剩下的事情,但是到了执行的细节时,新的问题又来了,南直隶太大,各家市场也不尽相同,这些人的背后还有市场上的各种盐商,他们只不过是代表而已,各地市场盐价又不尽相同,为了这点破事,六个人吵吵闹闹,一直都半夜三更才炒出个头绪,确定了下来。
送走了 各家主之后,钱家主第一时间通知管家在扬州等地投放食盐。
睡了一晚,终于了结了一件心事,心中石头落地,钱家主心情大好,吃完早餐之后,正听着府中小妾,弹奏着小曲。
一曲终了,心情大好的钱家主并未等来市场上食盐高价售卖的好消息,却只见管家惊慌失措的来报:“老爷大事不好了,运河上刚刚停泊了二十多条船,售盐只六十一文,现在正在扬州各处拉车贩卖!”
“什么?”钱家主大骇,市场上已经几天就没出现食盐了,他本以为能运到扬州的私盐,已经全部被他收购殆尽,却怎么会突然又冒出出现二十多条船的盐而来,市场售价二百八十文,他们却只卖六十文,这分明不是来做生意的,分明是来砸场子的,这分明是在挖自己的墙根啊!
自己一直隐隐不安的事情,难道真的出现了吗?大骇之后钱家主有些恍惚了,他冷静之后,旋即 问道:“查清楚了没有,到底是什么来路,售卖的是什么盐。”
管家哭着嗓子大喊道:“小人早已查清了,来的全都是登莱镇的海盐,从长江而来。”
“啊!”钱家主双眼一黑,晃了一下,若不是小妾反应快,他就摔倒在地了。
“快带我去看看。”钱家主已经来不及矫情了。
管家应了一声,当即招呼了几个家丁,坐着管家来时的马车,带他来到码头,码头上二十条船已经下锚,长蛇一般的停在运河上。
无数的脚夫正在卖力的将沉甸甸的食盐从船上搬到岸上,而搬到岸上的食盐,停留不了多久,旋即就被大车拉走,沿街贩卖。
每辆车都由几个身着平民服装的壮汉负责护送,那些壮汉,魁梧的身材,古铜色的肌肤,走路铮铮,人人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气,见多识广的钱家主一看就看出这是军中的战士,因为其他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装,但那种久经沙场浸出来的杀气,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岸上的摊位上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百姓们脸上无不露出喜悦的神色,船队在码头附近支了五个售卖的摊位,全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走,去四海商会那里去看看。”钱家主的目光和平常人就是不一样,总是能轻易的洞察一切。
车夫和管家很快带他来到四海商会附近,离四海商会还有一里多路,钱家主就已经能看到分作两列长长的排队队伍,还有无数人百姓欢天喜地的带着布袋坛罐总向这边涌来。
队伍四周一直有人在维持秩序,提前提醒来人前去排队,若有插队的很快就会被人拎出,先用皮鞭抽一顿之后,再用言语狠狠地羞辱一顿。
买盐的很多,但秩序井然,并且来往道路也是畅通的,终于到了四海商会门口,此刻的四海商会将所有的门档全部打开,一群伙计正在围着四杆平称,售卖食盐,门口还用斗大的字书写着“每人仅限三斤。”
到了这里,钱家主一切都明白了,他愤愤地关下车帘,大喊一声“回府”。
管家和车夫只得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架着马车往钱府而来。
刚刚离开四海钱庄不久,钱家主从车窗中伸出了脑袋,本想对管家吩咐:“你现在赶紧派人去通知我们扬州附近所有的商号,开始抛售食盐记住有多少抛多少,绝不要心疼。”
“还有这事一定要隐蔽,决不能让人提前发现,否则我定要了你的狗头。”
管家心里一咯噔,瞬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高道了一声“明白”,便和回去的马车开始分道扬镳,飞一般的去下传通知。
大难临头各自飞,虽然昨日一切还说得信誓旦旦,但生死关头,钱家主管不了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