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炳荣继续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依我来看,扬州之盐,都被那群大士商所把持,其他的盐商也只不过吃点残羹剩饭,有钱赚谁不愿意,应该有不少人在观望。”
“商人皆是狡慧之徒,无利不起早,谁都明白,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绝对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任那群士商权势如何滔天,我不信没有人不会来火中取栗。”
“把控南直隶盐的士商有那些,可调查清楚了他们的底细。”李俊业问道。
夏炳荣道:“我早就打听好了。”
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来,上面全部都是各家的资料,李俊业看了一眼,排在最前面的几家,发现他们不仅和朝中联系颇深,这几家也累代世结姻缘,互相通婚,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基本形成了一个垄断联合体。
他们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想从中破局几乎是不可能了。
李俊业又看了中间一排姓氏,这些人虽然也占据一定利益,但是所获利益比较小,也何难打开上限,又有一定实力,这才是他最容易拉拢的人。
李俊业放下了手中纸,对夏炳荣道:“我已经给了他们机会,算是先礼后兵,既然这些人如此不识相,那就给他们吃点苦头,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他看向夏炳荣尊重的说道:“稍后,你先去收集一下扬州各行富商的信息,给他们发放合作邀请书,盐乃天下第一利,我不信没有行外的人对此不心动;也算是这对着些人先行敲打,告诉他们,既然不配合,我也可能连一口饭都不会给他们吃。”
夏炳荣担忧道:“如此逼之太急,我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李俊业端起了面前已经稍凉的茶,悠然地轻呷一口,“无妨,时不待我,我倒是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我的枪炮硬。”
“可是不止如此,他们这些人老谋深算,一计不成,必会再施一计,肯定不会走在前面,最可怜的肯定是那些灶户了。”
李俊业停了数息,安慰道:“我早有对策,这些灶户,我都会妥善安置!定会让他们满意!”
夏炳荣没说什么,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始终难以掩饰,天下之盐,半数出自江淮,灶户足足有三十多万,这么多人该当如何安置。
“你现在就去通知愿意来合作的盐商,明日全部到四海商会来见我。”
夏炳荣再次点了点头,打算起身离开,但又被李俊业叫住。
夏炳荣诧异地转过身来,李俊业继续吩咐道:“我想了想,得之易,失之易,你给扬州各行各业富户发合作邀请函的,切莫到处撒纸,而是在跟我们四海商会其他生意有过合作的,可靠性高的人,先行邀请各三人为可,物以稀为贵。”
夏炳荣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去,李俊业喝完杯子的残茶之后,思考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这个昏暗的暗房。
走出房门,便闻到了新鲜空气的味道,李俊业贪婪地大口呼吸。
走到一个拐角,突然出现了,夏秀清的身影,小丫头胆怯而害羞的看了李俊业一眼,旋即声细如蚊地道:“李总兵,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我爹叫我领李总兵去看看,是否满意。”
“行,还请秀清姑娘带路。”
此时的时间正处于午饭之前,属于早不早,中不中的那种,李俊业也没什么事,便跟随她去看了一下房子。
很快穿过天井来到了另一个庭院,七拐八拐的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推开窗户,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房间。
房间很大,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家具生活物品,文房四宝全部齐全,全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李总兵喜欢吗?”秀清踮了一下脚尖,期待的问道。
“不错,初夏阳光不大,我喜欢这样的阳光,秀清姑娘你和你父亲有心了。”李俊业点了点头。
小丫头抿着嘴一笑,“李总兵,我先走了。”
“等等?”
小丫头刚刚转身,却又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诧异地又回过头来。
李俊业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父亲乃是扬州分号掌柜,薪水应该够,怎么还让你在分号里面端茶送水?”
秀清又抿了抿唇,“是这样的,我和我父亲从小相依为命,以前家里穷,一直干的都是这些粗活,父亲虽是扬州分号掌柜,但也是刚当上任不久,并没有攒下多少积蓄。”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我从小都是做这些活,做惯的,叫我在家坐着我也坐不住,只要能每日和爹爹一起,我就感觉到很高兴。”
“真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来时并没带什么礼物,这锭银子就送给你吧!你自己拿去当私房零花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李俊业从荷包中拿出了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放在桌头。
秀清连忙摇了摇手,“爹爹吩咐过,不能接受任何人贵重的礼物。”
丢下这话后,小丫头便飞一般的跑出了屋内。
李俊业只能无奈的将桌上的银锭捡起,放在自己眼前看了看,无奈地又将银锭放入荷包。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只不过这次午饭是由一个伙计端上来,李俊业胡乱的吃了几口,便请了一个小厮带路,他要去拜访扬州城的两淮盐运使和两淮巡盐御史。
两淮乃是大明核心盐产区,盐运使和巡盐御史都在扬州同城办公,其中盐运使职权最大,从盐务、征税、运输无不是他得管辖范围,是富得流油的一个职位。
为了监督盐政,故而还特意设置了巡盐御史一职,常驻扬州,监督盐政,避免巡盐御史与盐运使沆瀣一气,大明还特别规定巡盐御史一年一任。
其中权力最大的莫过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又称两淮盐运司,李俊业很快就见到了盐运使,盐运使为正三品文官,尴尬的李俊业这个从二品武官,还得对他称声“卑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