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妥起见,两人只能暂时维持着隐匿状态,循着那股气息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
越往前走,那股能量波动便越发狂躁,裹挟着凌厉的气劲扑面而来。不多时,一阵女子的怒喝声隐约传入耳中,且随着距离拉近,那声音愈发清晰。叶轻云心中猛地一沉,待辨清那声音的主人,脸色瞬间变了:“是婉秋!”
话音未落,他已顾不上身旁的宫羽,周身灵力骤然爆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宫羽望着他仓促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但转念一想眼下救人要紧,便压下了心头的情绪,足尖一点地面,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夜色深沉,微弱月光下,叶轻云和宫羽抵近狂躁能量范围外,终是看清了内里情形——前方沙地的黄沙正以倾泻之势向地下回落。
“沙漏?”叶轻云暗自震惊。
这哪里是他此前听闻的“只是沉降”?黄沙倾泻的中心,竟已撕裂出数丈直径的巨坑。沙粒狂泻的同时,坑底中心骤然旋起一股强劲龙卷风,狂躁能量裹挟着漫天黄沙呼啸盘旋,更附带着一股恐怖的吸力,将周边的沙砾与一切物质疯狂拽向深坑。而在那龙卷风的上方,一名红衣女子正拼力调动体内灵力,竭力抵抗那股拉扯的狂躁能量,可她周身灵力已显滞涩,额角渗出汗珠,模样格外吃力,仿佛稍一失神,便会被那股巨力拖入深坑之中。
“婉秋!”叶轻云几乎要呼喊出来,视线锁定那抹红衣的瞬间,哪里还顾得上周遭的危险,足尖一点地面,便朝着龙卷风上方急掠而去。
与此同时,那股拉扯的狂躁能量已扑面而来,叶轻云不敢怠慢,瞬间在周身布下一层莹白的能量护罩。可即便如此,护罩上泛起的涟漪仍让他清晰感知到吸力的恐怖,他暗自心惊:这“沙漏”果然名不虚传,这般能量强度,怕是不惑低阶境修士根本无法抵挡。幸好及时找到了温婉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能量虽烈,但对他而言却构不成实质威胁。不过眨眼功夫,叶轻云已掠至温婉秋身侧,不等她眼中的惊愕散去,便伸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紧接着,他周身灵力骤然暴涨,一股浑厚力量震荡开来,瞬间将温婉秋身前肆虐的狂暴能量震退。随即身影一闪,带着她稳稳落回宫羽身旁的安全地带。
待温婉秋稳住摇晃的身形,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心头猛地一震。救了她的,竟是个裹着匿神斗篷的人。
“是你……!”她下意识喊出声,指尖微微发颤,这身形、这气息,和当年在摄灵山脉中遇见的那个人,完全重合。
“姑娘,你说的是谁?”身旁忽然响起压低的嗓音,是宫羽在向她发问。温婉秋闻声回神,目光一转才猛然惊觉,方才救下自己的人身侧,竟还立着一个同样裹着匿神斗篷的身影,先前慌乱间竟全然未曾留意。
“你……你们是匿神殿的人?”温婉秋声音微颤。先前若只有一人穿匿神斗篷,她定会笃定那是当年摄灵山脉救过自己、也是她一直认定的叶轻云。可眼下竟有两个裹着匿神斗篷的身影立在眼前,这份笃定瞬间被冲散,让她不由得心头一乱,先前的信念也开始动摇。
“不错,姑娘,我们确实是匿神殿的人。”叶轻云也是刻意压着声线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生怕那熟悉的音色会被温婉秋听出破绽。
“你......你们既是匿神殿的人,为何要救我?”温婉秋的声音里陡然掺了丝怒意,目光直直盯着眼前两人,“难道你们不清楚,我们八州之人,与你们逆神殿素来是水火不容吗?”
“姑娘,你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执拗了。”叶轻云的声音稍缓,带着几分试图辩解的意味,“逆神殿固然不是世人眼中那般良善之辈,却也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殿中,也总归有秉性善良之人。”
“这从来不是个秉性的问题,而是原则上的立场相悖。”温婉秋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不容置喙的清明,“你们就不怕,今日救了我,我依旧会带着八州之人,对你们进行围杀吗?”
“姑娘,救不救你,是我的选择;你会不会带着八州之人围杀我们,是你的事——这些,我本就不在意。”叶轻云说到此处,语气骤然添了几分坚定,先前压着的声线里多了丝不容置疑,“如今我既已救下你,你无需再忧安危,现在你可以走了,这塔克拉沙漠凶险万分,绝非你一个无惑之境的修士能随意闯荡,还是尽早回去寻你的同伴为好。”
温婉秋心头原本还萦绕着一丝怒意,此刻却骤然平复下来,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亮芒,像是骤然想通了什么关键。她目光重新落回叶轻云身上,那眼神带着几分笃定的灼灼,开口便问:“你就是当年摄灵山脉里救我的那个人,对吧?”
“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轻云依旧压着声线,语气里添了几分刻意的茫然,“至于你所说的摄灵山脉,我更是从未踏足过。”
“呵呵......是吗?”温婉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置可否,目光依旧锁着对方,“可在我看来,逆神殿里,怕是难有你这般心性的人,说独一无二也不为过吧?”她心中始终不愿相信眼前这两人是逆神殿的人——毕竟五百年间,八州之地从未有过逆神殿之人施救八州修士的传闻,可这样的事,偏偏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两次,由不得她不怀疑。
“姑娘,我已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便是逆神殿的人。”叶轻云再次开口,语气里的坚定丝毫不减,“至于信与不信,全在你自己。”
“你......!”温婉秋被叶轻云的话噎得哑口无言。即便心底仍不肯信他所言,可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半分能反驳的证据。
与此同时,他们前方那诡异的沙漏也忽然消散无踪,周遭的一切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仿佛刚才的凶险从未出现过。
此刻温婉秋的目光依旧灼灼地锁着叶轻云,三人就这般静静相持而立,谁也没有再率先开口,任由那份压抑的沉默在彼此之间漫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