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秋水学院时,叶轻云脚步未停,没有半分留恋。直到行至山脚,路过风老常待的那间亭室,他才难得顿住脚步,回身朝室中望了一眼。只是亭外垂着席帘,他终究没能看清什么。叶轻云不再多思,收回目光,径直从亭室旁略过,继续前行。
“哼,这小子倒是走得干脆。”亭室内,风清扬隔着席帘将叶轻云的身影尽收眼底,直到那道身影彻底远去,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却没了平日的淡然,反倒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惋惜。
没让叶轻云没等多久,不过半个时辰,便见花妙仪从秋水学院的方向快步赶来。她很快在山脚寻到等候的叶轻云,刚停下脚步,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叶公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必急着做。”叶轻云语气平稳,目光望向远方,随即转头对花妙仪说道,“你先随我回丹宗,后续之事,到了宗门再从长计议。”说罢便抬脚欲走。
花妙仪望着叶轻云匆匆的脚步,终究还是忍不住追上前半步,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问道:“叶公子走得这般急,您……您真的不用给向温小姐辞行吗?”
“不必了。”叶轻云语气淡然,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哎……”花妙仪望着那道远去的光影,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周身灵力一动,同样化作一道流光,紧紧跟随着叶轻云的方向追去。
两人一路同行,倒没再多说什么。一来这途中倒也不是闲谈之地;二来花妙仪瞧出叶轻云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大致也能知道他此刻的心思,也不愿贸然开口扰他,只默默跟上。
这般沉默赶路,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丹宗山峦的轮廓便已出现在前方......。
阔别丹宗已逾四十五载,当那熟悉的轮廓再度映入眼帘时,叶轻云心绪骤然翻涌,满心激荡难以自抑。先前的烦躁与焦灼,在此刻尽数烟消云散,唯有归心似箭的迫切。他下意识回头看来花妙仪一眼,随即便汇聚周身灵力准备提速——他实在太想早些见到那些阔别已久的故人了。
可他灵力才刚催动,速度尚未提至极致,一声蕴含着凛然怒意的喝问便骤然炸响:“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我丹宗山门!”
话音未落,破空声已接踵而至。十来道身影如鬼魅般掠出,个个气息沉凝,赫然皆是而立境修为的丹宗弟子。他们动作迅捷且默契,转瞬便结成合围之势,将叶轻云与花妙仪牢牢困在中央,手中法器寒光闪烁,目光警惕地锁定着二人。
“嗯?”叶轻云眉头骤然一拧,心中疑云瞬间翻涌。
这才刚靠近丹宗范围,竟就被如此迅速地截住?丹宗的防御何时严密到了这个地步?他下意识放缓灵力,目光扫过围上来的弟子,心中接连打鼓:是大哥他们这些年愈发谨慎,特意加强了山门戒备?还是说……丹宗这几十年里,其实遭遇了什么变故?
“来者何人?”
凌厉的喝问再度炸响,比先前弟子的怒喝更添几分威压。叶轻云尚未来得及理清心中疑虑,一道玄色身影已如瞬移般骤然出现在他眼前——衣袂带风,周身灵力凝而不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显然是负责山门守卫的高阶修士。
叶轻云抬眼看清来人面容,紧绷的神色瞬间松缓,随即带着几分熟稔开口:“竟升到了不惑之境,刘浑,多年不见,连我都不认得了?”
眼前这张脸,分明是当年雷云佣兵团的老人,当年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仍在记忆里鲜活,他又怎么可能认错。
“嗯……?”刘浑闻声先是一怔,瞳孔骤然收缩,目光下意识地死死锁在叶轻云胸口丹田处——那可是少宗主独有的神根印记位置,多年未见,面容可能有差异,可这神根却是错不了。
下一秒,他浑身一震,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的颤抖:“少……少宗主?真的是您回来了?”
“不是我还能有谁?”叶轻云闻言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旧日熟稔的调侃,“虽说阔别多年,但我这独一无二的神根,你总该不会认不得了吧?”
“哈哈!真的是少宗主回来了!”刘浑先是放声大笑,眼中瞬间涌起激动的光彩,随即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弟子们高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拜见少宗主!”
围在四周的弟子们闻言,哪里还敢迟疑,当即齐齐收了法器,恭恭敬敬地抱拳躬身,齐声喊道:“见过少宗主!”声音整齐划一,满是敬畏与欣喜。
“快!你立刻回去,把少宗主归来的消息禀报给宗主!”刘浑不敢耽搁,转身对着身侧一名弟子急切吩咐,语气里满是难掩的激动,“我在此陪着少宗主,稍后便亲自引少宗主入宗门!”
那名弟子不敢怠慢,当即应了声“是”,随即便身形一闪,匆匆地朝着宗门深处掠去,生怕耽误了这等大事。
“刘浑,不必如此。”叶轻云连忙抬手制止,语气带着几分随和,“这丹宗本就是我们的家,哪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特意禀报折腾。”
他此番归来只想尽早见着故人,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扰了宗门日常的秩序。
“嘿嘿……少宗主您这说的哪里话!您归来可是天大的喜事,隆重些才合规矩!”刘浑搓着手笑起来,脸上满是真切的欢喜,可话到后半截,语气却忽然一顿,神色也添了几分郑重。
“再者,您这四十多年没回宗门,如今宗门里的情况,怕是跟您当年在时不一样了。今儿个正巧是我当值,还能认出您,这才没闹出差错。前头进山门还有段路,那些弟子大多没见过您,我若不陪着,万一有眼生的兄弟误会了,跟您起了冲突可就不好了。所以啊,说什么也得我亲自送您回去!”
“嗯?刘浑,你这话里,似乎还藏着别的意思?”叶轻云眉梢微挑,显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添了几分急切:“难不成……丹宗近来真的出了什么变故?”话音未落,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已悄然漫上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