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钟万仇力竭倒地,眼看就要被乱刀分尸的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冷喝,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在场中炸响!
围攻钟万仇的众人只觉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气劲从中分开。
他们不由自主地向两旁踉跄退开。
硬生生让出了一条通道。
只见四名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场中。
他们如同四株挺拔的青松,瞬间将周遭的杂乱气息压下。
他们皆身着量身定制的锦袍。
衣料是极为罕见的蜀地云锦,在天光下泛着细腻温润的光泽。
为首少年的锦袍以月白为底,衣摆、袖口绣着暗金色流云纹。
走动间纹路似活过来一般流转。
怀抱长刀的少年穿一身墨绿锦袍。
袍角绣着银线勾勒的苍鹰展翅图,凌厉中透着张扬。
弹剑鞘的少年则是绯红锦袍。
衣襟处用赤金绣了半幅剑穗图,精致却不艳俗。
最后那沉默少年的锦袍是深紫色。
只在领口绣着一圈极细的玄色回纹,低调中藏着贵气。
四人腰间皆系着玉带。
玉质莹润通透,绝非凡品。
带钩更是分别用赤金、白银、碧玉、墨玉打造。
雕刻着麒麟、猛虎、雄鹰、玄鹤的纹样。
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极致的奢华。
却因四人的气度,丝毫不见俗气。
为首少年面如冠玉。
肌肤细腻却无半分女气。
剑眉斜飞入鬓。
双目亮若朗星。
鼻梁高挺。
唇形分明。
配上挺拔如松的身形,往那里一站,自有一股领袖气度。
刚才那声冷喝正是他所发。
此刻他负手而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眼神锐利如鹰隼。
扫过场中混乱的刀光剑影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待目光落在浑身是血、发髻散乱、狼狈不堪的钟万仇身上,才微微停顿,透出几分审视。
另外三人呈品字形站在他身侧稍后。
间距恰到好处,既显默契,又护住了各方角度。
左侧怀抱长刀的少年,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冷笑。
眼神睥睨。
下巴微抬。
看向周围江湖客的目光,如同在看地上的蝼蚁。
他怀中的长刀刀柄是象牙所制。
缠着深蓝色丝绦。
刀鞘上镶嵌着七颗鸽卵大的蓝宝石。
虽未出鞘,却隐隐有寒气透出,显然是柄神兵利器。
右侧那名少年,手指正轻轻弹着腰间的剑鞘。
动作随性却带着韵律感。
剑鞘是鲨鱼皮所制,泛着暗哑的光泽。
他每弹一下,剑鞘便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响。
眼神明亮,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仿佛场中的混乱不是危机,而是让他一展身手的乐事。
最后那名沉默的少年,站在最外侧。
身形略瘦,气质偏阴柔,却不显得孱弱。
他双手拢在袖中。
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看似无波无澜,眼底却藏着一丝冷意。
如同蛰伏的猎手,随时能爆发雷霆一击。
四人虽都年轻,气息却异常沉凝。
站在喧闹的场中,竟让人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淡了几分。
更引人注目的是,四人的太阳穴都高高鼓起。
那是内力深厚的显着迹象。
寻常江湖人只有苦修数十年才能有此模样。
他们年纪轻轻便已达到这般境界,可见天赋之高。
再看他们眼神,开阖间精光闪烁。
尤其是为首少年和那弹剑鞘的少年。
目光转动时,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自信。
仿佛这世间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
没有他们敌不过的人。
周围那些手持兵器、满脸凶相的江湖客,在他们面前,竟如同土鸡瓦狗一般。
无论是内力修为,还是气度风华,都被远远甩开。
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盆冰水骤然浇在沸腾的油锅里。
让场中原本厮杀叫嚣的众人瞬间僵住。
方才还红着眼、举着刀要劈向钟万仇的汉子们,手停在半空。
刀刃还沾着血珠,却没一个人敢再往下落。
那些围着圈起哄的江湖客,嘴里的喊骂卡在喉咙里。
脸上的凶戾僵成了错愕。
一个个直愣愣地看着场中突然出现的四位少年,眼神里满是茫然。
直到有人认出为首少年的月白锦袍和玉带。
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才在人群里传开。
那独眼龙头目反应最快。
他原本瞪着钟万仇的独眼里还满是狠厉。
可当目光扫过为首少年腰间的赤金麒麟带钩时,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再从煞白勉强挤出几分讨好的潮红。
他手里的鬼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刀刃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火星都没敢让他多瞧一眼。
他慌忙往前抢了两步。
又想起自己满身血腥气,怕冲撞了贵人,脚步猛地顿住。
接着“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
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却又刻意拔高,好让周围人都听见:“原来是邓公子、公冶公子、包公子、风公子四位大驾光临!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在这儿瞎闹腾,竟没察觉四位公子驾到,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还请四位公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们一般见识,饶了小的们这一回!”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往自己脸上扇了两下。
“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场中格外清晰。
嘴角瞬间就见了血。
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额角磕在青石板上,很快就红肿起来。
周围的人这才如梦初醒。
认出了四位少年的身份。
脸上的错愕瞬间转为深深的敬畏。
还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恐慌。
刚才举着刀的汉子,手忙脚乱地把刀往身后藏。
却又怕藏得慢了惹祸,干脆直接把刀扔在地上。
那些站在后面起哄的,连忙往后缩。
想把自己藏在人群里。
可又不敢真的转身跑。
谁都知道,这四位公子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他们能逃得掉的。
有几个机灵点的,跟着独眼龙头目“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声音比独眼龙还恭敬:“见过四位公子!
小的们无知,扰了公子们的眼,求公子恕罪!”
剩下的人也不敢迟疑。
不管是站着的、蹲着的,全都齐齐躬身行礼。
腰弯得极低。
双手垂在身侧。
连头都不敢抬。
有几个年纪大些的江湖客,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嘴里不停念叨着“罪过罪过”。
生怕刚才自己的粗话被四位少年听了去。
整个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众人紧张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磕头声。
没人敢大声说话。
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地面。
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往四位少年身上瞟。
在这江湖里,谁都清楚,这四位少年的名字,就代表着慕容氏的脸面。
代表着能轻易决定他们生死的权力。
别说冲撞,就算是让他们多看一眼,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钟万仇死里逃生,瘫倒在地。
喘着粗气。
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四位气度逼人的少年。
为首那面如冠玉的少年,目光落在钟万仇身上。
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刚才是你说,你知道萧峰那狗贼的下落?”
他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压力。
钟万仇听到“萧峰”二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挣扎着坐起身。
急忙道:“是!
是!
在下万劫谷钟万仇,确实知道萧峰的下落!
千真万确!”
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哦?
说说看。”
钟万仇却犹豫了。
他看了看四周那些竖着耳朵的江湖客。
咬牙道:“这位公子,此事关系重大,关乎能否擒杀萧峰那魔头!
我必须亲自见到慕容龙城老前辈,才能说出来!
否则消息走漏,让那魔头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哼!”
旁边那面带冷笑、怀抱长刀的少年忍不住嗤笑出声。
语气狂傲,“就凭你?
也配直接见我家老祖宗?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另一名手指轻弹剑鞘、眼神锐利的少年也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再啰嗦,信不信小爷我一剑宰了你,自己去找萧峰!”
为首的邓云川指尖微抬。
只轻轻摆了摆手。
那动作带着一种无需多言的掌控力。
身侧正要发作的包无咎便瞬间收了声。
仿佛他的手势本就该有这般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垂眸看向瘫在地上的钟万仇。
眼底的轻蔑毫不掩饰。
像是在看一件沾了灰的物件,连多打量一秒都觉多余。
目光扫过周围那群垂首敛息的江湖客时,他更是连停顿都没有。
仿佛那些敬畏的眼神、紧绷的姿态,本就是理所当然。
待开口时,他的声音清亮却带着居高临下的从容。
既像是对钟万仇解释,更像是在对全场宣告:“钟谷主,或许你还不认识我们四人。”
说罢,他抬手指向自己。
月白锦袍的袖口随动作轻扬。
露出的玉带上,赤金麒麟纹在光下晃得人眼晕。
他语气里的傲然并非刻意显露,而是如同与生俱来的印记。
连提及父亲时都带着一种“你该知晓”的笃定:“我叫邓云川,家父乃慕容氏前四大家将之首,邓百川。”
话音刚落,旁边的包无咎便往前半步。
怀里的长刀因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刀鞘上的蓝宝石折射出冷光。
他下巴微抬。
眼神睥睨。
连自称“小爷”都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张扬。
仿佛这两个字本身就该压过人一头:“小爷包无咎!
我爹是‘金陵刀’包不同——你这种角色,怕是没资格听过我爹的名号!”
风逐浪则是指尖在剑鞘上重重一弹。
“铮”的一声清响,震得周围人耳膜微麻。
他眼神锐利如剑。
扫过钟万仇时满是不耐。
语气冷得像冰,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狂傲:“风逐浪!
家父风波恶。
别浪费时间,萧峰的下落,说不说只在你一念之间。”
最后开口的公冶玄,双手依旧拢在深紫锦袍袖中。
他声音柔和,却没半分暖意。
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可那眼底的冷意,却透着“你不配与我多言”的疏离:“公冶玄,家父公冶乾。”
邓云川等三人说完,才再次开口。
目光扫过钟万仇骤然失色的脸。
以及周围人群里藏不住的震惊。
语气里的优越感更甚:“我们四人,承蒙慕容家不弃,现已接任新一代四大家将之位!
在慕容氏,地位仅次于一脉单传的慕容复公子。
江湖朋友给面子,称我们一声‘小四杰’。
这份荣光,不是谁都能沾边的。”
他顿了顿,下巴微微扬起。
语气里的自信几乎要溢出来。
带着一种对“对手”的不屑:“我们四人,自幼得慕容家真传,苦修家传绝学!
不敢说天下无敌。
但自出道以来,还未曾遇到过三合之将。
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在我们眼里,不过是些不堪一击的货色!”
“更重要的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
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连周围的空气都似冷了几分,“我们的父亲,皆是忠义之士。
却皆惨死于萧峰那小人诡计之手!
此仇不共戴天!”
包无咎猛地一拍刀鞘。
“嘭”的一声闷响,震得地面微颤。
他厉声道:“没错!
若是我们早生几年,与那萧峰同一时代,岂容他嚣张?!
早就将他斩于刀下,为我父报仇了!
凭他那点本事,也配称‘天下第一大恶人’?”
风逐浪跟着冷哼一声。
手指在剑鞘上又弹了一下。
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萧峰?
不过是个运气好的莽夫罢了。
真遇上我们,他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公冶玄虽没说话,却也缓缓抬眼。
眼底的冷意更浓。
那沉默的姿态,却比言语更显狂妄。
仿佛在他眼里,谈论萧峰,都算是抬举了对方。
四人站在那里,明明是少年模样,却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气场。
仿佛这世间的人和事,都该围着他们转。
所谓的危机、强敌,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证明自己的踏脚石罢了。
他们正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自信爆棚的时候。
凭借慕容家深厚的底蕴和自身优秀的资质,武功确实已达一流之境。
寻常江湖高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也养成了他们眼高于顶、狂妄自大的性格。
深信若自己早生十年,必能碾压所谓的“天下第一大恶人萧峰”。
邓云川看着被他们身份和气势震慑住的钟万仇。
冷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萧峰,到底在哪里?
告诉我们,和告诉老祖宗,并无区别!
我们自会禀明老祖宗,亲自去将那恶贼擒来。
碎尸万段,以祭奠我们先父在天之灵!”
他们四人刚刚赶到此地。
本是来收拢这些被打散的、依附于慕容家的外围势力。
恰好听到钟万仇声称有萧峰消息,这才急忙现身。
对他们而言,这正是天赐的、让他们一举成名、为父报仇、证明自己远超父辈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