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凡记得此人……
当年聚兴谷一役,此人就站在洪长老身后,如今倒是长了几分胆色。
“怎么,丰台峰的路,我走不得?”
杨小凡嘴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另一名瘦高弟子下意识后退半步,强撑着喝道:“杨小凡,你别太嚣张!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金林安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低声道:“杨师弟,时间紧迫……”
杨小凡会意,目光如刀般扫过二人:“让开。”
“休想!”青袍男子嘴上强硬,右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腰间佩剑,“再往前一步……”
话音未落,杨小凡袖袍一挥,平地掀起一阵罡风。
两名弟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十丈开外的山石上。
“聒噪。”杨小凡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对金林安道,“继续带路。”
远处观望的弟子们一片哗然,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有人飞快地往山上跑去报信,更多人则远远跟在后面,形成一条诡异的人流。
“快看,那不是杨小凡吗?”
“他竟敢强闯丰台峰?”
“听说他还去了主峰……”
窃窃私语声随风飘来,杨小凡充耳不闻。
金林安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就是前面那座小峰!”金林安指着不远处一座被云雾笼罩的山头,声音发颤,“闵浩兴的洞府就在那里,平日里严禁弟子靠近。”
杨小凡眯起眼睛,毫眸无声运转。
确认闵浩兴不在峰上后,他一把抓住金林安的手臂:“走!”
二人身形如电,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掠而上。
身后传来一片惊呼:
“天啊!他竟敢强闯长老峰!”
“这是死罪!就算是府主亲传也……”
声音很快被抛在身后。
杨小凡稳稳落在峰顶平台上,金林安随后而至,脸色煞白。
“是这里……就是这里……”
金林安环顾四周,眼中浮现痛苦之色。
他指向一座被禁制笼罩的院落。
“小师妹一定在里面!”
杨小凡二话不说,太凡刀出鞘,一道寒光闪过。
禁制如薄冰般碎裂,发出清脆的声。
与此同时,正在品茶的闵浩兴手中茶盏突然炸裂。
他脸色剧变,顾不得解释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小师妹!”
金林安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屋内陈设极尽奢华,金丝楠木的家具上雕龙画凤,地上铺着厚厚的灵兽皮毛。
最显眼的是一张鎏金大床,帷帐低垂。
床榻上,一个瘦弱的女子猛地抬头。
她双颊凹陷,眼中却突然迸发出光彩:“师……师兄?”
“是我!我来救你了!”
金林安扑到床前,颤抖着握住女子枯瘦的双手。
沈青瘦弱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她死死推着金林安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哭腔:“师兄……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纤细的手指深深掐进金林安的皮肉里,指甲都泛着青白。
“我走了你怎么办?”金林安双目赤红,一把扣住师妹的手腕,“上次我丢下你,已经后悔了三年!”
沈青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可你留下……我们都会……”
“要走一起走!”
金林安突然一把将沈青打横抱起,少女轻得让他心头一颤。
他转向杨小凡:“杨师弟,我们……”
杨小凡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在屋内缓缓扫过。
这间寝殿装饰得极尽奢华,龙床、龙椅、龙袍一应俱全,处处透着股病态的帝王梦。
“世俗界的执念……”
杨小凡轻声自语。
他缓步走向一面墙壁,那里挂着一幅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男子画像。
画像中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却绝非闵浩兴本人。
杨小凡眉头微皱,指尖轻轻抚过画框。
“有意思……”
他双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毫眸悄然运转。
画像表面泛起常人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在杨小凡眼中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刺啦……”
画像被小心撕开一道口子,一张薄如蝉翼的鱼皮纸飘然而落。
杨小凡两指夹住,展开一看,眉头顿时挑起。
“魔气?”
他指尖传来刺痛感,这地形图上描绘的黑色山峰竟透着股森然魔性。
虽不知具体方位,但能让闵浩兴如此珍藏……
“杨师弟!”
金林安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金林安抱着沈青已经退到门边,少女在他怀里虚弱地挣扎着。
“放我下来……师兄你带着我走不远的……”
“闭嘴!”金林安声音发颤,“三年前我听你的独自逃命,这三年我每晚都梦见你求我带你走!”
杨小凡正要开口,突然神色一凛。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殿外席卷而来,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好一出郎情妾意。”阴恻恻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可惜……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
闵浩兴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目光扫过三人,在看到杨小凡时瞳孔骤然收缩。
“师父!”
沈青发出一声悲鸣,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金林安立即将她护在身后,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火花。
“闵浩兴!你枉为人师!”
闵浩兴却看都不看他们,直勾勾盯着杨小凡:“擅闯长老居所,按律当诛。”他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天选之人……今日就让你选条死路。”
杨小凡不慌不忙地将鱼皮纸收入怀中,突然一掌拍向屋顶。
“轰!”
半个殿顶应声而碎,阳光倾泻而下。
杨小凡身形一闪已立于院中,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闵长老,”他声音清冷,“这里宽敞,适合……送你上路。”
“走!快走!”
杨小凡的声音如细丝般钻入金林安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身形微侧,将闵浩兴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金林安抱着沈青的手臂微微发抖,少女轻若无物的身子让他心头一颤。
他低头看去,沈青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却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杨兄……”金林安喉头滚动,声音沙哑,“我金林安今日能再见小师妹一面,已是上天垂怜。生死……”他紧了紧怀中人,“生死于我,早已无甚分别。”
“糊涂!”
杨小凡眼角余光扫过,见沈青虚弱地靠在金林安肩头,两人目光交汇时那视死如归的神情让他心头一震。
这对苦命鸳鸯,分明是抱了必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