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金虎又拍着巴掌说:“哎呀,总督水平高啊,总督才是高人,都成圣人了,起的这名字那才叫有水平,忒棒了!”
说着,竟然又要下跪。大龙赶忙说:“免了免了,不要跪不要跪。在座的各位弟兄,各位将军,我们这么多年哪有这样的,对不?别老是跪,你都是将军了,老是跪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又不是皇上。”
华金虎红着脸,直起腰来,作了三个高揖,满面飞花般笑着说:“金虎记住了,以后不再轻易磕头,可是在我心里总督就是皇上,总督是金龙军的皇上,是太华山的皇上。今天不是大宋的皇上,说不定明天就是呢。”
他这句话得到了铁嘴第一个响应。铁嘴举起拳头说:“我赞成。总督当了皇上,我们就都是大宋的大将军。”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华金虎也随着大笑,丝毫没有难堪或者不自在的感觉。在这个出征仪式上,大家看到华金虎的特别行动小队排在中间,看上去那么渺小那么扎眼,又那么单薄那么可怜。此时,其他将军们似乎心里都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感到在整齐威武的队伍中,他们是那样的突兀、那样的格格不入。但华金虎却似乎充满了兴奋和自豪,意气洋洋地站在队列最前面,高昂着头,两只铃铛大眼炯炯有神,极像一个傲视群雄的超级大将军。
其实,把他们安排在队伍的中间,也是铜锁特别给于飞虎交代的。铜锁有他的考量。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这个华金虎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是一种有点扎心、有点恶心,也有点特别不放心的混合感觉。他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表面看上去粗粗拉拉嘻嘻哈哈没有正事,可是他却办的都是正事。正是他的这种滑稽搞笑甚至有点不靠谱的做法,赢得了总督的重度好感,在极短的时间里赢得了总督极强的信任感,因此他得到了许多人需要努力许久才能得到的东西:高级职位、地位和权势。他那种想尽千方百计恭维、讨好和巴结大龙的做法,表面看是为了让大龙对他有好的第一印象,也是为了他能够日后在金龙军混的风生水起打基础,这都可以理解;但铜锁却总觉得这背后似乎有什么。到底有什么?铜锁一时也说不清楚。因此,当研究部署安排这次重大军事行动的会议结束之后,铜锁特别找到于飞虎交代说:“明天的出征仪式和行军以及军事行动的时候,要让华金虎这五十来个人的小队伍,在部队的中间,不要靠前也不要靠后。同时,你要多关心多照顾他们。”
于飞虎听了铜锁的话愣了一下。他本想要问为何,可是又一想没有必要,他跟铜锁的感觉似乎有点儿一致。他理解铜锁说的关心和照顾的真正含义,实际上是加强监督和看管。
出征仪式搞得声势浩大,特别隆重。真的是撼山震岳激动人心鼓舞斗志催人奋进。大龙尤其感到非常振奋和特别激动。这是他从灵岩山做土匪老大以来,军力最为雄厚、兵器最为先进、征讨对象级别最高、行动目标最为宏大的一次军事行动,因此这次出征壮行仪式,也就最为雄壮威武激动人心。所有的官兵都跟大龙一样,无比的激动和振奋。正像大龙所说的:“这次出征,这次特别军事行动,一定要打出金龙军的威风、威势和威名!”
由于山陡路窄,并且都是石磴路,只能一个一个的往下挪。幸亏官兵都是年轻人,无论走路还是登山都要快一些,可尽管这样,二千多人的队伍,等全部走下山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一下山,先在山下饭店吃过午饭,队伍便排成了两排,沿着通往华州的大路向前行进。
传令兵传下命令来,要求大家加快步伐,到十里路之外华州城西门外大镇上宿营。于是队伍的行军速度之快, 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因为华金虎带的那五十多个人的队伍被安排在了这二千多人长长的队伍靠中间位置,前面是刘小四的半个师,后面是大胆和铁拳的两个师。这五十多个人,最前面自然是华金虎,最后面是他原来的二当家和三当家。紧跟着华金虎的是他原来的两个贴身护卫。当部队快要行进到华州城西门外准备宿营的大镇子时,太阳早已落山,乌蒙蒙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华金虎身后的两个贴身护卫不见了,而是换了另外两个弟兄代替了那两个人的位置。这一微妙变化,绝少有人能看出什么蹊跷来,只有离着特别行动小队最近的一个小军官,朦朦胧胧地看出点门道,便将这一情况悄悄向负责督战和军纪的铁嘴将军作了报告。于是,晚上吃饭前查岗的时候,铁嘴特别向华金虎问道:“你的特别小队人全吗?途中有没有人溜号?”
华金虎立即满脸堆笑地直盯着铁嘴的眼,说道:“铁嘴将军真威武!这才是真正的将军!我华金虎真是羡慕嫉妒!特别行动小队,五十八人全部在此,正准备吃饭。”
铁嘴被华金虎捧得心花怒放,当即就有点晕晕然,听完华金虎的报告,跟他相视一笑便到别的部队去检查了。
铁嘴带着查哨人员走了之后,华金虎立即跟他手下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了一会儿,便若无其事地坐到饭桌前吃饭。
按照大龙和铜锁、于飞虎商定的行动方案,当天下午抵达华州城西门外,在这里,部队兵分两路,第一路由大龙和铜锁亲自率领刘小四的半个师和大胆的第三师,由铜锁亲自指挥。第二路,则是铁拳的第二师和华金虎的特别行动小队,由于飞虎指挥,绕到北门驻扎休息。两支部队到夜里寅时同时行动。第一路负责直接进攻府衙,活捉知府刘智,同时把府库里的钱粮全部搞光带回;这一路刘小四的半个师二百多人负责打援,同时在第三师拿下府衙和府库之后,立即转移战场,直接去解决安抚使所带领的厢军部队;而于飞虎所指挥的部队,直接解决驻华州的禁军部队以及巡检部队,然后把所有兵器和马匹全部缴获带回。兵力部署和进攻路线以及作战方针具体行动步骤等等,都是在军事会议上部署安排好了的,因此每个将军心里都有数。
于飞虎这一路,离开华州城西门外的镇子,绕到北门外,那里已经有先头部队定好了一家骡马店和一家饭店,清空了所有的闲杂人员,全体官兵入住里面;而大龙和铜锁这一路,入住的是两个大饭店。
按照计划,吃过晚饭先行休息,到丑时二刻起床集合,向城里进发。寅时整,两路部队同时行动。次日太阳出来之前结束全部行动,带着知府刘智和所有缴获的钱粮兵器马匹,撤出华州城,返回太华山。
于飞虎这一路,按照预定的作战计划,丑时二刻,所有官兵起床,集合点名之后,开始往禁军部队驻地进发。来到禁军驻地后,尚不到寅时,部队停下来等待。这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气阴沉沉的,像要下雨的样子。正是旧历的四月二十,夜里仍然是清凉的,可是人们都感觉有点燥热。寅时一到,于飞虎下令:“开始行动!”
部队便分三路,扑向了禁军的营房。前哨部队走到大门口,站岗的两个哨兵大喊:“干什么的?站住!”
声音还没落下,就被冲上来的人从后边捂住嘴,拖下了哨位,全部送到西天去了。接着部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冲进了营房。可奇怪的是,营房里静悄悄的。正常情况,在营房区,还有巡查的流动哨兵,可此时却人影也没有。于飞虎和铁拳都对官军的生活规律和习性没有任何了解,以为官兵都在熟睡,因此也倒没有介意,可当他们冲进营房的时候,却发现营房的屋子里都是空的,连根人毛都没有。于飞虎的头皮“吱”响了一声,立即对铁拳说:“不好,赶快撤!”
铁拳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问:“还没完成任务,为何要撤?”于飞虎又语气坚定地说:“快撤!”
铁拳只好按于飞虎的命令,让传令兵快速传下命令去,全军撤退。可是当所有官兵撤退到院子大门口的时候,高高的大门却已经关得严严实实,四面墙上突然亮起了熊熊的火把,同时喊杀声四起,紧接着便是嗖嗖的射箭声。火把照耀如同白昼,金龙军官兵一时全懵了一般,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于飞虎大声喊道:“我们中埋伏了,快撤!华金虎!华金虎你他娘的哪里去了?”
一个令于飞虎和铁拳震惊的情况出现:华金虎消失了!按照于飞虎的安排,华金虎带着他的行动小队把守大门口,一旦有特殊情况立即发出信号,并接应里面的部队。可此时华金虎没有消息,大门口被官军封得严严实实。于飞虎立即让铁拳命令所有的官兵,借着房屋和大树地阴影往四边的墙边上靠,以防被射杀,同时借着墙壁的遮挡,往官军兵力薄弱的地方移动。
于飞虎一边指挥部队,脑子里同时在紧急转着,这华金虎到底去哪里了?大门被封了,他居然没有任何消息,此刻也找不到人。但局面严峻,他来不及想别的,心思全在如何尽快突围上。他想起了侦察兵说过的,禁军营房后面院墙有一段被扒开的豁口。那本是禁军士兵为偷着外出祸害百姓扒开的,看来这回将是自己队伍的逃生路子。于是,就带着他的突击队分成两股,让铁拳率兵从大门的两侧去争夺大门,他则带着自己的亲随和突击队凭着记忆去找那个院墙豁口。不料,队伍刚一移动,便引来如雨般的箭矢。见此情形,他大喊道:“靠墙根走!往阴影里走!护住脑袋!”“袋”刚出口,就觉得左臂“噌”的一声,接着是扎心般的痛,“奶奶的,竟敢射老子!”但来不及顾及受伤的左臂,只用右手提着大刀往前移动。还好,他的突击队战斗力够强,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冲到了那段院墙的豁口处,便奋力爬上去翻出了院墙。谁料,他们刚落地,就听一片喊声:“抓土匪呀!抓活的!”伴随着这狂呼大喊,从两边聚拢起数不清举着火把的官军。
于飞虎大喝一声:“杀!冲出去!”他顾不得左臂的伤,右手挥舞着大刀,见人就砍,硬生生砍出一条生路,带着后面的弟兄冲出了包围圈。一数,三十多人的突出队,只剩下了十二人。他们摸黑绕到大门外的庄稼地里,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了喊叫打斗声。于飞虎意识到,铁拳已经带人冲出来了。他只好带着十二个弟兄按约定的地点,往城西的镇子奔去。果然,追了约有六七里路,就望见夜色中有人在跑动。于飞虎打了一声口哨,接着就听到铁拳的回应。追上之后,发现铁拳被两个人架着,一瘸一拐,随时都要跌倒的样子。
“伤着了?很厉害?”于飞虎问。
铁拳费力地回道:“哦哦,腿上中了两根。好在活着问路出来了。只剩九十个了。总兵啊,惨哪!我要回去救弟兄们,可这些弟兄不让。”
于飞虎说:“不回去就对了。咱们被包围了,能够突围冲出来,这就是万幸。若不是夜里,他们的火把照不那么仔细,咱们能冲出来?不要回去了,回去也无用。有能耐的会冲出来,早晚会找回去的,赶快撤,走!到总督那边去看看情况。”
铁拳说:“我们的部队成了这样,又没有完成任务,回去总督还不得处罚我们呀?”
于飞虎说:“处罚?我们有什么办法?就是处罚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着了,再待下去我们这一百来人也会被消灭掉,我们两个也活不成。赶快走。”
铁拳只好带着部队,跟着于飞虎,咬牙往前走。约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微明,在华州府靠近南门的一条街上遇到了铁嘴带着一帮人正在跟官军搏斗。铁拳和于飞虎冲上来之后,很快将官军打退,官军见援军到来,便狼狈逃窜。于飞虎问:“铁嘴,怎么回事?总督和军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