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庭院深处,唯有几盏残灯在风中摇曳,映出斑驳的影子。
一旁的黛玉静静伫立,衣袂轻扬,宛如月下孤莲,清冷而沉静。
她目光如水,却深不见底,静静凝视着李朝阳那恍惚失神的模样。
他的眼神空茫,瞳孔微微震颤,仿佛仍在幻境的余波中挣扎。
黛玉唇角微敛,心中了然,是她的药起了作用。
那颗看似寻常的解毒药丸,实则暗藏玄机。
她在其中悄然融入了特制的幻药,取自西域秘传的“梦引香”,配合七种罕见药材精心炼制而成。
此药无色无味,却能在人神志松懈之际悄然侵入心神,诱发短暂的迷幻之境。
在意识模糊、理性崩解的边缘,人的防备最是脆弱,潜藏心底的秘密如决堤之水,再难遏制。
正是借着这药力,李朝阳才在无意识中吐露了所有阴谋与罪行,那些深埋多年的权谋与杀戮,如毒藤般一寸寸攀爬而出,暴露在圣洁的月光之下。
如今,药效正缓缓退去,现实如潮水般重新涌回他的神智。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眼神也开始聚焦,但一切都已太迟。
真相一旦被揭开,便如利刃出鞘,再也无法收回鞘中。
哪怕他此刻清醒,哪怕他百般抵赖,那些亲口说出的话,已在众人耳中刻下烙印,无法抹去。
“王八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林如川怒目圆睁,声音如雷贯耳,一脚狠狠踹在李朝阳胸口,将他踹得翻滚在地,指着黛玉和皇上道:“这可是当今皇上和皇后!帝后之尊,岂是你这等逆贼能直视的?还不跪下磕头请罪!”
李朝阳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溢血,眼神却仍带着一丝桀骜。
黛玉缓步上前,月光洒在她素白的裙裾上,宛如披了一层霜雪。
“终于清醒了,那就谈正事。”她俯视着他,声音清冷如冰泉:“李朝阳,十几年前,是谁派你来中原的?”
李朝阳咧嘴一笑,这是皇上和皇后!
怎么可能!
就算是皇上和皇后又能如何,本皇子也是皇家血脉,未来的一国之主!
“还能是谁?当然是父皇!”血迹顺着李朝阳的唇角滑落,笑得诡异而又癫狂。
他仰头望着夜空,仿佛在回忆什么极乐之事,竟笑出声道:“父皇说,中原有姑母和表哥做内应,里应外合,大事可成。只要我能在中原站稳脚跟,他就会把都城迁来,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哈哈哈,多好啊!”
他笑声未落,黛玉却已轻笑出声,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透着彻骨的讽刺:“所以你就信以为真地来到中原,一头扎进这无底深渊?”
“真是个蠢货!”她缓缓摇头,眼中满是怜悯与讥诮,“被你的父皇当作一枚弃子,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肩负重任,沾沾自喜,真真可笑至极。”
“你说谁是蠢货?”李朝阳猛然暴起,双目赤红,怒吼如狂,“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砰——!”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疾风掠至。
萧寒一步踏前,寒光凛冽,右腿如鞭抽出,力道千钧,一脚将李朝阳踹飞数丈,重重撞在旁边的石柱之上,瞬间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冷冷立于月光之下,眸中杀意如刀:“敢对娘娘无礼,你,找死!”
“玉儿,你是如何得知他被自己的父皇给骗了!”皇上转身看向黛玉,不明所以地问道:“飞鸽传书吗?什么时候的事?”
“不,这只是玉儿的大胆猜测,皇上,如果这个大皇子真的被重视,确立为储君,他的父皇会舍得让他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十几年流落异乡吗?”黛玉紧抿着双唇,摇了摇头道:“皇上如果不信,可以亲自问问。”
是啊!皇上恍然大悟,自古储君都是立国之本,举足轻重,绝不会轻易出京城,更何况还是远赴异邦。
这种事,对于中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李朝阳,你既然是大皇子,那下面是不是还有皇弟,且不是一母所生,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早亡,当今的皇后生有皇子,且已经成年?”
皇上心思一动,连续抛出几个问题,惊得大皇子李朝阳目瞪口呆,颤抖着说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们在我朝设有奸细?”
“你不用管什么奸细,就说朕所言是也不是?”皇上看到李朝阳的表情,对自己的猜测更有把握。
“不错,你所说的都对,本皇子就是不甘心把皇位拱手相让,才听信父皇的话,远赴中原。”李朝阳神情落寞地说道:“自从母后去世后,本皇子的地位便摇摇欲坠,当今的皇后更是对我视若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所以,你父皇便忽悠你来中原开疆拓土。”黛玉冷冷地说道:“你信了,巴巴地赶到中原,疯狂地招兵买马,做着你自以为是的千秋大梦。”
“不,父皇没有忽悠我,父皇是疼爱我的。”李朝阳听到黛玉的话,立刻惊慌地道:“父皇说过,等本皇子在中原站稳脚跟,就会把皇位传给我。”
“哼!还把皇位传给你!等你完成建功大业,恐怕你的皇弟早已登基,你就算回去,也已经于事无补。”黛玉冷声说道:“好一个调虎离山,用的妙啊!”
“不,不可能,父皇不会这么对我!”大皇子彻底慌了,语无伦次地说道:“本皇子要回去看看,现在就回去。”
“哈哈哈,你困住我这么多年,还以为你多聪明呢!”林如川看到慌成一团的大皇子,不由得捧腹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才是一个蠢货,竟被自己的父皇一脚踢得这么远,意思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哈哈哈,真是报应啊!”
“胡说,你胡说!”李朝阳看着林如川,不屑地说道:“你才是蠢货,被本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脸都弄丢了,像条狗一样活着。”
“是,我承认,一时瞎了眼,交友不慎,引狼入室。”林如川悲凉地说道:“可你,比我更惨,堂堂大皇子,竟然被自己的父亲骗到我朝,专门做些见不得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