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抬头,只见自己身处一个隐秘的地窖之中,四壁幽深,不见天日。
更令他感到魂飞魄散的是,脸上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就在这时,火光微闪,一人端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凳上。
细细望去,那人的面容竟与林如川一模一样——眉眼如画,轮廓分明,连左耳那颗小小的朱砂痣都分毫不差。
他嘴角含笑,眼神却冷如寒冰。
“如川兄,感觉如何?”那人轻声开口,声音起初与林如川极为相似,但随即一转,低沉而傲慢地说道:“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已经减轻了很多痛苦。”
“你……你是谁?为何与我长得一模一样?这……这是幻觉吗?”林如川瞳孔骤缩,嘶声喊道:“难道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
“哈哈哈,你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那人仰头大笑,笑声在地窖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如川兄,你我既是异姓兄弟,从今往后,我便是你。”
“你的脸,已经长到了本皇子的脸上。”他缓缓站起,踱步至林如川面前,俯身低语:“蠢货,还未听出本皇子的声音吗?”
“你,你是,韩城!”
刹那间,林如川如遭雷击,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韩城平日不经意流露的威仪与口音,那根本不是商贾之语,而是深宫禁苑中才有的腔调!
他终于明白,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什么皇商,而是一位潜逃在外、意图谋权篡位的皇子!
他以假身份接近自己,只为寻得一个替身,一个可以代他行走于世、掩人耳目的“影子”。
“为什么,你已经贵为皇子,为什么还要我的脸?”林如川心如死灰地说道:“你是哪个皇子?”
“我可不是中原的皇子,而是朝鲜的大皇子。”韩城丝毫不加掩饰地说道:“初来乍到,本皇子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择我!”林如川听说这个韩城竟然来自朝鲜,而且是朝鲜的大皇子,深恨自己有眼无珠,绝望地吼道:“为什么不是别人,我们林家并不是什么显贵之家。”
“不,不是的,你们林家世袭列侯之家,具有贵族底蕴与书香门第传统。”韩城平静地说道:“而且还出了一个探花郎,娶了四大家族之首贾府的嫡女,前途无量。”
“因为二哥,你才选择了林家?”林如川突然想到脸上的剧痛,愤怒地嘶吼道:“所以,那天你其实没有醉,趁着我醉酒,揭下了我的脸,和你的脸换了?”
“不、不、不,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用秘术剥下你的脸,再移植于自己脸上,完成身份的彻底置换!而我的脸,并没有揭下来。”
韩城诡异地笑道:“我可是朝鲜国的大皇子,怎么能揭下自己的脸,那可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啊!”
“你,你杀了我吧!”林如川绝望地说道:“没有了自己的脸,我也无法见人了。”
“你还有用,还不能死。”韩城阴恻恻地笑道:“放心,本皇子会给你再造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不过会等的时间久一点。”
自那夜起,真正的林如川便被囚于暗室,音讯全无。
幽深的地底,不见天日,唯有潮湿的霉味与铁链的冷光作伴。
四壁如墓穴般沉默,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成尘。
他被剥去姓名,沦为影子,连呼吸都需小心翼翼,唯恐惊动守在上面的耳目。
他的声音被黑暗吞噬,书信被焚于火盆,连梦中呼唤亲人的低语,也成了奢望。
世人皆道林如川依旧在城南别院品茶论诗,殊不知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容下,早已换了魂魄。
假的林如川在苏州城中,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他穿着林如川最爱的月白长衫,执一柄湘妃竹扇,出入画舫楼台,言谈间引经据典,举止间风度翩翩。
他替林如川赴宴、会友、题匾、赠诗,甚至与旧日红颜执手低语,情意绵绵。
无人起疑——那眉眼、那声线、那举手投足间的神韵,竟如出一辙。
可细看时,他眼底深处总藏着一丝不属于林如川的冷光,像寒潭底的刀锋,不动声色地丈量着每一个人的心机与破绽。
真假之间,一线之隔,却是天渊之别。
一个在暗处腐朽,一个在光中盛开。
可花开得再盛,终究是借来的春色;而被埋葬的根脉,只要尚存一息,终有破土而出的一日。
“简直是混蛋!”萧寒气坏了,泱泱中华,竟然任由一个朝鲜人登堂入室,为非作歹,“如果我抓到那个什么大皇子,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朝鲜筹谋这么多年,甚至还派出了一个大皇子。”皇上忧心忡忡地说道:“其心险恶,其谋深远,狼子野心,意在彻底颠覆我朝,朕绝不能让他得逞。”
“对,三叔,那大皇子对你看管甚严,你是如何逃出来的?”黛玉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衣衫褴褛的三叔,痛心地问道:“又如何东躲西藏了这么多日子。”
“一言难尽啊!”林如川闭了闭眼,伤心地说道:“自从大哥父子俩被官府捉住以后,整个林府就成了韩城的天下,他得意忘形之际,对我的看管也松懈了很多,于是在一个深夜,趁看守熟睡之际,我偷偷跑出地道,又利用熟悉的地形,从后花园中的狗洞里爬了出来。”
“后来,我又混出城,朝京城方向而去,我想去找二哥,告诉他林府的实情,请他帮忙出手,可被关了这么多年,三叔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根本跑不动,又不敢公开露面,才拖到现在,幸运的是能遇到玉儿。”
“你被关这么多年,知道朝鲜人的企图吗?”皇上冷静地继续问道:“他们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皇上,小的知道。”林如川这才醒过神来,面前的男人就是皇上,于是连忙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道:“韩城居心叵测,到处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妄想举兵起义,攻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