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从她被册封为皇后,凤冠加身、仪仗煊赫的那一刻起,远在苏州的林家便宛如攀上高枝的藤蔓,迅速蔓延出贪婪恶毒的触角。
林如山与林如川,借着“皇亲国戚”的名头,在苏州城内横行无忌。
他们强占民田、巧取豪夺,勾结官府,设立私税,百姓稍有不从,便遭构陷入狱。
商铺被强征,良家女子被掳掠为婢,整个苏州城仿佛成了他们肆意妄为的私产。
而这一切,皆以“皇后娘家人”的名义进行。
百姓不敢言,官府不敢管,只因背后那高高在上的凤座。
黛玉越是尊贵,他们的气焰便越是嚣张。
她不禁想起幼时父亲教导自己,为人处世要慎独、慎微、慎言、慎行,如今想来,竟是如此沉重。
一人之荣,竟能让整个林家如虎添翼,伤及无数无辜。
而她,虽身居高位,却仿佛被困于金丝牢笼,一切都被蒙在鼓里,难以伸手阻止。
这份愧疚,如寒夜孤灯,照见她内心的挣扎与痛楚。
林家以高利贷为刃,步步为营,蚕食百姓生计。
他们设下层层陷阱,诱使困顿之家签下卖身契般的借据,一旦逾期,便利滚利翻倍追偿。
短短几年,竟吞下城中几十条街巷的房契地契,无数人家被逼变卖田产、典当妻女,最终流离失所,沦为街头乞儿,甚至有人含恨自尽,家破人亡。
那些曾风光一时的商贾之家,也曾试图反抗,却在林家勾结官府、豢养打手的铁腕手段下纷纷落败。
账本被焚,店铺被抢,主事者或暴病身亡,或莫名失踪,整个家族如风中残烛,顷刻覆灭。
更令人发指的是,坊间早有传闻,每逢月黑风高之夜,便有妙龄女子悄然失踪,再无音讯。
有人猜测她们被卖入青楼,有人言之凿凿说被林家秘密囚禁,供其私欲驱使,真相如迷雾笼罩,令人不寒而栗。
直到今日,黛玉亲眼看到数十名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女子。
她们眼神中满是惊惧与绝望,仿佛被囚禁的飞鸟,早已忘却阳光的模样。
黛玉心头一震,眼中泛起泪光,但她强自镇定,挺直脊背,声音清越而坚定,如春雷破云。
“姐妹们,莫怕!林家罪行已昭然若揭,其全族上下,无论主仆,皆已被拿下,此刻正押于府衙大堂,海大人亲自主审,铁证如山,天网恢恢,再难逃脱!你们所受的冤屈、所遭的苦难,终有昭雪之日。若有冤情,可随我前往府衙,当堂陈诉,海大人必为你们做主!”
她们彼此对视,眼中先是惊疑,继而燃起一丝微弱却倔强的希望。
良久,一名女子颤巍巍地站出来,双手紧握,声音发抖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林家……真的全被抓了?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林承业,也……也关进大牢了?”
她话未说完,已有数名女子掩面啜泣,更多的则死死盯着黛玉,仿佛要从她眼中确认这是否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
“姐妹们,相信我。”黛玉轻轻点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千真万确,天理昭昭,今日,便是他们偿还血债之时。”
黛玉话音刚落,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沉寂已久的阴霾,几十名女子顿时如被点燃的火种,情绪瞬间爆发。
她们彼此相拥,泪水如决堤之江河,奔涌而出,哭声在空旷的花园里回荡,悲怆中夹杂着压抑多年的委屈与不甘。
那哭声,是无数个深夜里无声的呜咽,是被践踏尊严后的哀鸣,更是终于见到一丝光明时的释然与激动。
皇上看着这些被蹂躏的女子,深感自责,自己这个皇帝实在失职。
黛玉也难过极了,她们都是被自己牵连,才会如此。
萧寒看到也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林家人竟如此丧心病狂。
“雪舞大哥,这么多女子,都被关在地道里,简直是太可怜了。”紫丫的爪子紧紧抓着树枝,愤恨地说道:“简直是毫无人性。”
“就是,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雪舞瞪着双眼,感慨地说道:“她们还不如做一只鸽子,至少能自由飞翔。”
良久,一名身着素衣、眉目坚毅的女子猛然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燃起不屈的火焰。
她一把抹去泪水,振臂高呼:“姐妹们!我们已经走出了地道,走出了那不见天日的牢笼!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就算命运要我们以死明志,我们也绝不能再沉默!我们的冤屈,必须让世人听见!”
她声音铿锵,如金石掷地,激起层层回响。
另一名女子随即站起,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颤抖却坚定:“是啊!我们受尽凌辱,,连做人的权利都被剥夺!如今这位姐姐冒着性命危险救我们出来,她给了我们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们怎能辜负这份恩情?怎能再退缩?”
“她说得对!我们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我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们要说话!要控诉!要让整个苏州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的苦难!”
一声声呐喊如浪潮般此起彼伏,冲破了压抑已久的寂静。
几十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那不再是绝望的黯淡,而是希望的星火,是觉醒的光芒。
她们紧紧相依,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仿佛在用彼此的体温重新点燃生命的火焰。
“相信她!”有人率先喊出,声音虽小却坚定。
“相信她!”第二声响起,更加响亮。
“相信她!”第三声、第四声……数十人齐声高呼,声浪如洪钟震耳,直冲云霄。
那声音,不只是对黛玉的信任,更是对命运的不屈。
在这片曾埋葬许多沉默灵魂的土地上,终于响起了属于她们自己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悲壮却充满希望。
“好,姐妹们,收拾一下,跟我们走。”黛玉不禁动容地说道:“海大人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不,我们不用收拾,就这样去。”其中一个女子大声说道:“这样更能让海大人相信我们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