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样的技术,没有这样的技术啊。
裴尧宁深深叹出一口气,又饱含希望的问。
“别的呢?别的法子有没有?”
“呃,御医治不好吗?”
周周其实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有人对他竭诚恳求的场景。
他本能的想要回避,又镇定下来对裴尧宁说。
“其实传统疗法也有效的。”
“也有效?意思就是效果不如那种开颅疗法?”
“不一定,至少现在要用的话,太医的法子会比开颅有效。”
有些不自然的周周抓抓耳后,给出真诚的建议。
尽管裴尧宁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他还是一口咬定。
“三哥,我知道的那些治疗方法,现在的人都做不到。”
‘多久以后能做到?’
太子殿下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是这样的想法。
他没说出口。
因为他意识到,就算只是周周提过的开颅,百年之内也绝无可能实现。
哪怕只是开完颅后侥幸不死,概率都小的可怜。
裴尧宁收敛好情绪,沉稳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存周,你可以尽力、尽力去尝试一下救治母后吗?”
“我会的,三哥,我也不想姑姑死。”
直到此刻,周周仍旧不清楚梅江凝究竟病重到了什么程度。
他以为肿瘤还在病程当中,姑姑还有很长一段的存活时间。
但急症不过三日就发至如此,连御医都直呼凶险。
梅江凝刚刚之所以能够清醒的和人交谈,不过是因为使用针法激发了她的身体潜能而已。
两兄弟出来才刚一会儿,皇后就又昏迷了过去。
周周跟在裴尧宁后面,再往寝殿走。
走着走着他才突然想起,刚刚摸颅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把灵泉水抹上姑姑脑袋了。
唉,现在再想办法都迟了。
该怎么编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把灵泉水用在姑姑身上呢?
没用他多想,赵院正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郡王可否再演示一遍,如何才能摸出所谓瘤物的存在?”
“呃……说不清楚,我摸给你看看吧。”
窄长的罗床上,梅江凝昏睡在被衾当中。
即使睡眠也不能抹平她的痛苦,美妇人睡容极不安宁,口中不断吐出痛苦的呻吟。
皇帝让开位置,周周坐了过去。
他没用力按,只轻轻碰了碰那个与颅内神经相连的穴位,那个目前还没有定义出来的穴位。
“是这儿吗?”
赵院正凝眸沉思,在脑中将新穴位和已知的穴位之间的脉络进行关联。
而周周虚捧着梅江凝的头颅,贴在她额侧的中指上缓缓冒出水滴。
一滴一滴,从太阳穴的位置落下,在重力的驱赶下滚入头发林当中。
在双手离开之前,他一共偷偷释放了十七滴灵泉水。
不知道能不能起效,但周周希望可以。
他站在一边,看着赵院正忽然恍然大悟,接着狂喜着奔到隔间书桌上奋笔疾书。
而且,嘴里还在不停的碎碎念。
“颌厌…悬颅…曲隅…经…通…错…络…应当…应当…无错…该是如此…”
一副新的药方就这么写了出来,加上有杏林好手的针灸。
在罢朝三日之后,梅皇后终于醒了过来。
对于勤勉的几乎一日不落上朝的皇帝而言,是相当的出格了。
不过对一个丈夫而言,却只是惊心动魄的三日。
长寿宫的老太后也是同样,念了三天的经,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谷啊,你赶紧去独秀宫再瞧瞧,对了,悄悄的瞧不要影响到江凝的治疗休息。”
“喏,我马上去。”
中年姑姑转身就走,脚下几乎生出了风来。
独秀宫中,皇帝从身后整个托起梅皇后,由贴身宫女给人喂药。
宫女的动作不紧不慢,刚好是梅江凝缓过劲来才喂进另一勺。
赵院正三日未曾怎么歇息,今日皇后娘娘好转他仍舍不得走。
瞪着两只乌黑乌黑的眼圈,炯炯有神的盯着皇后。
“气息虽仍然短促,但气出已经有了些许力气,陛下,娘娘这是病情要好转了啊。”
“甚好,赏,大赏。”
皇帝喜极,立刻大赏了整个医署一通。
只是赵院正更在乎的,是新药方的效果。
胡子花白的老太医候在一旁,等到皇后喝完药后两个时辰又把了一次脉。
将脉案记录下来之后,他才迫不得已的交由陆院判接班,自己则在收拾出来的小房里沉沉入睡。
三天期间,每日都会入宫探看的周周也松了口气。
裴尧宁近几日都在兴政殿代理公务,知晓得比众人晚些。
他赶来的时候,梅江凝已经又睡下了。
“三哥呜呜呜呜。”
小十一尧平直接扑进哥哥怀里,后怕放声大哭。
尧生也是相同的举动。
唯有乐英这段时间代理宫务,又兼之忧虑母后,整个人都浑噩得很。
她晃悠两下,想往前走却倒向了一边。
反应极快的周周接住妹妹,连忙喊太医过来查看。
一名医正大步跑过来,把完脉告诉几位殿下。
“劳累过度,再有就是心神耗费,无大碍,休息几日,养养就好了。”
“呼~”周周和裴尧宁不约而同吐出一口气。
乐英被送回去休息,独秀宫的宫务暂时交由太子妃处理。
最近皇后病危,宫内事务本就早已转交给了太子妃。
只除了独秀宫,乐英自告奋勇要自行主理。
理着理着,反倒把自己理病了。
不过也是乐英的一片真心,可以理解,更何况她打理得相当的好。
而太子妃接手独秀宫五日,态度却总是一板一眼公事公办。
好在陛下坐镇在此,倒也无人敢惫懒松懈。
可裴尧宁看在眼里,心里便不大痛快。
另外裴舜和如今十一二岁,也是半大的人了。
只是,性格似乎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他以前是端肃有礼,如今便是虚有礼表实则放肆。
皇祖母重病,他却只是随太子妃过来看望过几次。
未露忧色,未有忧情。
甚至问的问题都中规中矩,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
总之在太子殿下看来,妻子和儿子表现的都是差强人意。
她们和他,终究不能像他和父皇母后一般……
太子殿下不言,只是再没了耐心指导引领妻子的心思。
他走到随墙书橱前,指着檀木书案上的未拆卷轴交代大宫女。
“白叠,把这幅鄢先生写的平安千字挂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