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乏这一答应,直接被梦北潇缠着在后殿待了五日。
五日时间,她感受到了一个梦北潇这个阵道天才的成长速度。
不过五天,也够将她的精气神都耗尽。
被放出来时,她只觉得两眼发黑,一手搀扶着墙走出来。
快遇见人时怕被误会,这才收手,以正衣襟,缓步走出。
直到离开了城主大殿,柯乏松了口气,手指拂过腰间传音令牌。
“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折腾坏了。”
“有劳仙师。”
略带笑意的声音从传音令牌那边传来。
正是身在北州的晏琅。
“旁的我也不问了,我只有一个疑惑,你看能不能给我解答。”柯乏并未直接要一个答案,甚至于要问的问题,也是看晏琅觉得能不能解答。
若是不能,也可以当她没问。
毕竟从晏琅告知她到事情发生这段时间,她都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也因为一直在思考,所以更清楚这件事非比寻常。
“仙师问就是,我知无不言。”晏琅轻声应道。
听此言,柯乏立即将萦绕在心头数日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她会模仿你来造势?”
“她很早之前请教过我,我给她说的。”晏琅显然早知道她要问什么,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就直接回答了出来。
柯乏有些意外,“你让她模仿的你?”
“那没有,只不过是让她仿照先例,但先例的敌人是人族邪修,她的敌人是魔族,所以她要拿出来的威力自然要比先例所拿出来的威力要强大。”
话及此,晏琅莞尔一笑。
“而我,恰好是魔族最强大的敌人。”
相较于仙盟对付阴灵城时,用无数不存在的大乘修士“镇压”,继而牺牲少量资源支撑其他几家来制衡阴灵城,消耗他们不让他们将手伸到外界。
梦北潇,便用现在是死人的她来镇压魔族,从而牺牲少量资源,让修士们制衡根本制衡不住的魔族,从而激发战况。
柯乏没想到是这样,“你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与其说算到了,她更应该说是,连这一步也是她布的局。
“我暗示她做的事情,我自然算得到了,只不过她想通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不愧是我师兄的妹妹。”晏琅言语间毫不掩饰的赞赏。
柯乏赞同附和,“她不仅想通得快,身上还有你几分影子,一样的疯狂,不计一切手段与代价。”
“是好事。”晏琅点评。
“我怎么觉得你在自夸。”
“诶~仙师难道不这样认为?”晏琅反问,好奇柯乏对此什么看法。
柯乏沉默了下,“我认为并非好事,不是谁都能跟你一样把控住,我怕她会走火入魔。”
她所担忧的事情,她不信晏琅会想不到。
可她却没有阻止,反而一手促成此事。
她想晏琅正面回答她对此事的看法。
然而,晏琅却悠悠避开,“仙师这话,我可以理解为是在夸我。”
“晏琅……”柯乏无奈。
“你想我回答?”
晏琅声音淡了几分,听不出情绪来。
柯乏却感觉她似乎不大高兴。
虽然感受到了,她却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可以说吗?”
传音令牌对面沉默了下。
“她是个独立、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决断、有自己的人生,她决定什么,代价是什么她自己承受,她这辈子已经被安排很多次了,我就不安排了。”
晏琅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安排。
而梦北潇的一生。
被安排了许多次。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也从未说过自己愿不愿意。
只是一路追逐着在她头顶的人。
如今,她可以决定一切了。
就让这个孩子决定一切又如何呢?
反正有她兜底。
如果是元南臻掌控如今的大局,他也会这么做的。
他可是很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的。
怎么会看不出来梦北潇压抑多年。
从她独自请命、赶赴南州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再想要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了。
柯乏抿唇。
而晏琅在回答了她的问题之后,便断开了传音。
指尖触及隐隐发烫的传音令牌冷下。
柯乏走在长街上,身后不远处是巍峨的城主大殿。
身前,是渐渐熙攘的街道。
一时心绪复杂。
——
北州,拭雪阁中。
晏琅断开传音之后便随意将传音令牌丢在一旁。
观看着九州鉴的墨九听见令牌掉落的声音,侧眸看她。
“不开心?”
“一点。”
“对她还是对自己。”
“对自己。”
晏琅望着窗外雪景。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
心头却是一片冰冷。
“我厌恶被安排的一生,但她如今在做的,何尝不是我安排的。”
“那是她的选择,与你无关。”墨九歪头看着晏琅,“你给了她机会,比起她家中为她铺设的坦途,她那样的人,更喜欢你给的这条险路。”
她是晏琅的分神,也是晏琅穷途末路那段记忆的化身。
她冷血、绝情,眼中只可看见一切对于自己而言有利的事情。
近乎残忍的冷静。
她的话晏琅明白,也清楚。
只是,有那么一瞬看待自己,像在看待天道。
“我有点累了。”晏琅轻声道。
并未感受到她有所动摇的墨九弯唇,“一切快结束了。”
“都安排好了吗?”晏琅侧眸。
墨九回头看了一眼九州鉴,而后才应道:“嗯,就等十二城破。”
十二城破,需要毁灭十二座象征着人族最后希望的护城大阵。
这是魔族围城要达到的目的。
而她们要做的,便是在旁旁观,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梦北潇要做的,是催化此事的发生。
——
天溯城中这几日来都太平无事。
原本一直攻城的魔族大军不知为何停歇了下来。
整整五日,心神紧绷多日的修士们得以好好休息。
可在休息之余,却不免会疑惑,魔族突然没有动作是不是又在筹备什么对付他们。
心中仍是不安。
而在这阵不安当中。
引熏休息了整整五日。
从第三日起开始见曲霖她们,但却极少耗费心神,只是来看她恢复得如何,并未主动提及阵法的事情。
元十六在一旁看得颇为欣慰。
“若是能这样养个三五年,你的神魂估计就能恢复到七八成了。”他有感而发。
引熏这几日时常看见元十六对着她与曲霖露出这般神情。
听他所言,不过无奈的笑了笑。
“可惜魔族在外,我是注定没办法休养个三五年了。”
甚至极有可能在她献出阵法后不久,她就会死于用此阵对战魔族的某一场战役当中。
到此来时,她们一行五人都做好了丧命于战场的准备。
现在休息,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好的状态传授阵法。
“真可惜。”元十六低声喃喃一句。
引熏听在耳中,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