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州的消息日日听在耳边。
她如何能坐得住?
更何况观看旁宗传承且要从中寻找出有异之处,并非几日能够完成的事情。
换做其他修士光是学会这些功法没个几十年百年都学不会。
更别提融会贯通,从中发觉这传承万年都没人发现的问题在哪里。
席月并不怀疑晏琅能否找到问题所在。
只是她实在着急。
青染听见席月所言,目光从眼前的人头雕塑上移开,转而看向席月。
席月话刚说出口时,就已经觉察出不妥来。
只是面对眼下状况,不该说的话已经说出口。
她便也不打算再往回拉扯什么,朝晏琅一揖,“仙尊,我想先去南州帮我师尊。”
这次,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是去南州帮忙,是去帮龙枭。
在不久前的传音当中,她已得知消息,此番前去南州帮忙的四位剑尊有三位负伤,其中龙枭伤势最重。
龙枭这人一旦参与到一件事当中,便会全力以赴。
所以被派遣去协助南州抵御狱瞳魔将,他便是毫无保留的拿出自己的所有力量。
她怕,怕去晚一步,面对的是师尊的尸体。
席月身体轻颤。
“啧啧……”
比起晏琅先回应席月的是青染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席月身旁,将人扶了起来。
“龙枭真是养了个好徒弟。”
席月被她扶起,面带不解之色。
然而青染压根就没看她,而是朝晏琅挑眉。
晏琅接收到讯号,将手中灵玉一握,询问席月,“你可知你师尊为何将你留下?”
“我……”
“他此行本就凶多吉少,你认为你去了能有什么作用?不过是白白送死。”
晏琅的话,可以说是没留半点情面。
席月脸色一白,作为吟龙山大弟子,被龙枭培养多年,她在九州年轻一辈修士当中算翘楚。
可到了晏琅面前,她的确不够看。
连辩解的话到嘴边都变得十分无力。
她紧抿住唇。
晏琅神情漠然。
龙枭在走之前留下了这块承载吟龙山传承的灵玉。
而在她查阅灵玉内容时,却发现龙枭给她留了一句话。
“别让席月前往南州赴死。”
很显然,龙枭清楚此行凶多吉少。
南州的形势严峻,已经到了无论多少修士前去都等同于赴死的程度。
其他几州虽然有心想帮忙。
却也怕南州的情况会同样发生在他们那里。
更怕他们一旦派出大量强者入内,却被魔族一网打尽。
所以他们无法全力以赴相助。
乍看,分明是死局。
龙枭却还是去了。
兴许在离开中州的路上,他想了无数种方法要留下席月。
就在这时,晏琅出现了。
作为契约龙吟剑的人,晏琅对于吟龙山弟子意义非凡。
席月从知道她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
被她的事迹所震撼,打从心底里崇敬她。
晏琅的出现,无异于让龙枭给席月找到了活路。
只不过这条活路,晏琅并不认可。
所以她想以自己的方式,给席月一条“活路”。
她看着席月从被打击的面色发白,双拳紧握。
再到渐渐恢复过来,眼神也变得坚定。
席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
“仙尊!我有作用!”
“哪怕是赴死,死前我亦能斩杀魔物,哪怕没能斩杀魔物,至少也能用这条命消耗魔物的力量,为日后的修士们争取一分胜算!”
她眼中燃烧着决意赴死的战意。
晏琅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在万年前、第二世,无数赴死修士的脸上。
“愚蠢。”
清冷的两个字像冰水浇在席月头顶。
青染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一幕。
晏琅站起身,走到席月面前。
她比席月略高一些,目光沉寂。
“龙枭耗尽心血培养你,吟龙山传承系于你身,难道是为了让你去南州用命消耗魔物?”
席月刚鼓起的勇气被晏琅打压得半点不剩,嘴唇颤抖:“我……”
“你以为的牺牲毫无价值。”晏琅语气淡然,字字诛心,“死在狱瞳魔将手下人数以万计,你这条命填进去不会有丝毫变化,但对吟龙山而言,却是重创。”
席月紧攥双拳。
她知道晏琅说的都是事实,残酷却又无法反驳。
“那我……该怎么办?”她茫然的看向晏琅。
“变强。”晏琅拉起她的手,将灵玉放进她手中,“吟龙山的未来托付在我手中七日,接下来的三日,我希望你能让我看见你承担得起吟龙山的未来。”
什么意思?
她要席月在三日之内,从改正的传承当中领悟突破。
若是不能,那她就只能让席月依照龙枭的活路来走。
只是这么做,龙枭身死南州就会成为席月一辈子的心魔。
席月猛地紧握灵玉,她明白晏琅的意思。
三日,三日之内参悟突破。
何其艰难。
可她一定要突破。
她要去南州,她要帮师尊。
她不要当一个躲在后方的懦夫。
她是龙枭的弟子,龙枭教她做人当勇猛而不鲁莽,担当而懂取舍。
她当不违师命!
“席月领命!”席月抬头,眼中重燃火焰,“三日之内,定不负仙尊所望!”
晏琅唇角轻翘,抬手便为她在仙殿内布下一道聚灵阵,又落下禁制,示意席月入内。
席月没有拒绝,径直入内。
直到人进去了,青染才抬手鼓掌三声。
晏琅见她蔓延戏谑,轻挑起眉,“仙尊这是什么意思?”
“我认识的晏琅可不是一个会对刚认识不过几日的人如此费心的人。”青染如实回答。
从她意识到晏琅这是在故意吊着席月,等席月开口要求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原本她并不清楚晏琅要做什么。
现在却都明白了。
只是她很奇怪。
她自认并不够了解晏琅。
却也能够感受到在外被称作善人的晏琅,骨子里透着几近冷血的疏离淡漠。
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宛如是一个早已看透世俗,高高在上的神,看人们在欲望之中挣扎徘徊、机关算尽。
常见她对任何发生的大事都表现得过分理智冷静。
青染从前以为晏琅是胸有成竹。
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是她看得太透,以至于许多事情,根本无法引起她的情绪。
可今日,青染却从她平静的引导当中感受到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