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私库,并不属于必须平均分配的公产,说是独立财富也不为过,除非是亲自做出明确安排,否则只要老人家在世一日,便就拥有绝对自主的管理和使用权,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休想染指。
既是如此,私库的物品明细自不会公开,而物品的来历,便就更不可能毫无顾忌随时拿出来说。
这个库房,的确交由沈氏管理不假,但库中各项来去,老夫人也是一清二楚,年逾七旬的她,只是岁数大了,人却还没有痴呆。
沈氏对此最是心知肚明,没有即刻答话,也是基于这一点。而她都能想到的,老夫人又怎会不明白症结所在。
真就是来自于多年主仆的默契,看似垂眸思索的沈氏,却在老夫人移转视线不久,才微微侧身,面朝孙应真缓缓开口:
“孙大夫,府里日常用以制饮的参材,所选虽称不得上品极佳,却仍仔细计较,且都遵循‘随用随切’,每回至多也就只提前裁切一周之用。适才听您说小姐目前尚忌大补,故而选了最小的三个年份,都是前天刚备的。”
沈氏开始说话时,孙应真就已抬眼看来,听完轻轻点头,再问:“不知这日常所备,如何存储?”
“未动部分,以油纸布囊包了,封入瓷罐避光密存。切出的部分,参须截段,块茎切片,未用时也会放在密封的玉罐之中,贴以红纸标识年份及装备时间。”
孙应真问:“不知常用常备的年份里,除了取来的三个,可还有其它?”
沈氏答:“日常用以含服泡饮的参材,还真就只有这三个年份,其中缘故,便是如今这些参饮,多是老夫人心疼小辈,这才时常备着,老夫人自己即便是吃,也鲜少采用泡饮,基本都是研末配伍,且算不得常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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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这个回答,确在孙应真意料之中。
他给老夫人把脉,知道老人家身体尚属康健,但再是如何,总归也有了年岁,五脏气血早已不同往日,一味灌补,倒怕造成残元强调,致拔根逆乱,因而他也从一开始就跟老夫人直言过慎用,但他也明白,纵然他不说,像这种人家,这种身份地位,深谙养生不说,平素也能与宫中太医往来,丝毫不缺健康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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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孙应真再次点头,继而将视线转往老夫人所在,郑重道:“老夫人。”
老夫人默默听了这许久,也第一时间就跟孙应真对上视线:“孙大夫请说。”
“晚生斗胆,想要多说两句。”
老夫人颔首道:“请说。”
“此次事,所用之毒应是砒霜无疑。”
不是很意外的毒药名称,却还是听得老夫人眼睛一眯,就连贴靠椅背的坐姿也不自觉换回挺直背部的端坐,但她并未出言打断,只以炯炯目光直视孙应真。
孙应真继续道:“此毒虽烈,但于这次事上,其量明显不足。”
“孙大夫的意思是,参上之毒只有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