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过去。
华南府。
虽已是深夜,但知府衙门旁的官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此地已被临时充作六扇门的前沿行辕,戒备森严,气氛凝重。
雕梁画栋的府邸,此刻却像一座华丽的囚笼。自那日澄心阁会议后,诸葛正我一道严令,华南三府所有相关文武官员,皆被“请”入这县衙之内协同处理剿匪后勤事宜,美其名曰“提高效率、集中调度”,实则无钦差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出县衙半步。
衙内外,看似与平日无异,往来吏员、传递公文的差役穿梭不息。
但若细心观察,便能察觉到那些守在门口、巡弋在廊庑下的“衙役”,个个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鼓,步履沉稳轻盈,分明是内家好手假扮。
更有几道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隐在县衙四周的制高点和阴影之中,如同蛛网,将整个县衙笼罩其中,水泄不通。
六扇门的高手,早已将此地围成了铁桶一般。
钦差大臣有令:剿匪期间,华南三府主要文武官员,皆需在此集中署理公务,无令不得踏出县衙半步。美其名曰“提高效率,协同应对”,实则就是不信任,是软禁!
对此,众官员心下雪亮,却无人敢公然违抗。诸葛正我手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有先斩后奏之权。此刻又是战时,谁若跳出来质疑,一顶“延误军机”、“心怀鬼胎”的大帽子扣下来,立刻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衙内,原本宽敞的大堂和偏厅被临时改造成了公廨,挤满了来自三府的各色官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焦躁。公文案牍堆积如山,但真正能静下心来处理的人,寥寥无几。
一连数日,关于诸葛正我亲率大军进剿天啸岛的战况,竟无只字片语的正式战报传来。运河方向偶有隐约的炮声和喊杀声随风飘来,时断时续,更添人心惶惶。
这种诡异的寂静,比败报更令人窒息。
官员们表面上维持着官场的体面,相互见面时依旧拱手寒暄,讨论着无关痛痒的公务,但眼神交错间,尽是猜忌、试探和难以掩饰的惊惧。茶余饭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议论纷纷。
“已经第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蟠矶天险,易守难攻啊……洪天啸经营数十年,岂是易与之辈?”
“听闻前两日水师攻势极猛,杀声震天,莫非是……受阻了?”
“若是败了……我等岂不是……”此话一出,周围几人顿时面色惨白,不敢再深想下去。
偏厅之内,华南三府(华南府、通州府、临江府)的主要文武官员再次齐聚,非奉钦差严令,而是以一种近乎默契的由头——商议剿匪大军后续粮秣协调事宜——聚在了一起。实则,人人心中所系,皆是那远在运河咽喉龙蟠矶的战局。
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点心却无人动筷。空气中混杂着上等茶叶的清香、官员们身上淡淡的熏香,以及一丝难以掩盖的、由内而外的焦虑汗味。
“王大人,”通州知府赵显宗凑近华南知府王崇礼,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眼神却不住地瞟向门外,生怕隔墙有耳:“这……这都第四日了,龙蟠矶那边,怎还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便是大军围而不攻,也该有战报每日传来吧?如此沉寂,实在令人……令人心绪不宁啊。”
王崇礼端坐主位,面色沉静,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官袍袖口的刺绣,闻言眼皮微抬,淡淡道:
“赵大人稍安勿躁。龙蟠矶乃天险,洪天啸更是积年老匪,岂是旦夕可下?诸葛大人用兵如神,或许正欲毕其功于一役,故而行踪缜密,以免被匪寇窥得虚实。我等在此,静候佳音便是。”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冠冕堂皇,听不出任何破绽。但厅内诸人,哪个不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子?
岂能听不出这平静语调下的暗流涌动?静候佳音?若是佳音自然好,若是噩耗呢?
临江府卫司指挥使雷豹,性如烈火,此刻更是坐立难安,忍不住哼了一声,声音粗豪了些:
“毕其功于一役?那洪天啸是泥捏的不成?他那水寨!老子当年带人去剿过,连边都没摸到,就折了几百个弟兄!诸葛大人虽厉害,可这毕竟是水上,是漕帮经营了百年的地盘!我就怕……就怕久攻不下,师老兵疲,反被那水鬼们钻了空子!”
他的话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顿时激起层层涟漪。几名与漕帮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相互交换着眼神,担忧之中更添了几分惊惧。
“雷指挥使慎言!”按察使周明德皱眉呵斥,目光严厉地扫过雷豹:“诸葛大人乃钦差,手持尚方宝剑,自有决断。我等岂可妄加揣测,扰乱军心?”
他虽在呵斥,但语气并不十分坚决,反而带着一丝色厉内荏。他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打鼓?
那日诸葛正我在澄心阁的话语如同冰锥,至今仍刺在他心头。若诸葛正我胜了,自然会依名单清算;若败了……朝廷震怒之下,他们这些地方官第一个就要被问罪!左右都是艰难。
“周大人说的是,是我孟浪了。”雷豹梗着脖子拱了拱手,语气却依旧硬邦,显然并未完全服气,兀自低声嘟囔:“可这心里没底,终究难受得紧……”
厅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官员们或低头品茶,掩饰神色;或目光游移,心思电转;或如坐针毡,额角隐现汗光。
那些与漕帮牵扯较深的,如漕运分司主事、几位知县,更是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们此刻最怕的,不是大军失利,而是洪天啸兵败被擒!
一旦洪天啸落入六扇门之手,那他为了活命,或者为了报复,会吐出多少东西?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些沉在运河底的“孝敬”……每一样都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抄家灭族!
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几人借着喝茶的动作,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回想着当初的秘会。
‘账册都处理干净了?’
‘早已焚毁,只是……有些往来,并非纸面所能载尽。’
‘家中老小……是否已安排妥当?’
‘已派人送回原籍,或借口省亲,送往他处暂避风头。’
‘若……若真到了那一步……南边……’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瞥向了南方。那里,或许有一条最后的退路,但一旦踏上,便是万劫不复的叛国之路。
而那些暗中与漕帮有所勾结的官员,度日如年,如坐针毡。他们脸上强装镇定,甚至偶尔还能挤出一丝对朝廷天兵自信的笑容,但官袍之下,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手心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他们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龙蟠矶。洪天啸到底能不能顶住?万一顶不住,他会不会被生擒?他若是被擒,会不会吐出些什么?那些账册、那些书信……有没有被毁掉?
每一声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每一次门外吏员的高声通报,都能让他们心惊肉跳,以为是六扇门拿着名单来抓人了。
有人暗中交换着眼色,用只有彼此能懂的手势或隐语传递着信息,迫切地需要知道外界的情况,需要处理“手尾”,需要为自己谋划退路。
更有甚者,眼底深处已闪过一丝亡命徒般的狠戾。他们在来此之前,就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家中死士、重金聘来的江湖高手,早已安排在府城各处,或化妆混在县衙外围的杂役、小贩之中。只待万一事败,信号发出,便要拼死杀入这县衙,或牢房,制造混乱,趁乱遁走,甚至不惜远遁海外,浪迹天涯。
恐惧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每个人心头,越收越紧。他们表面上还在维持着官场的体面与平静,谈论着无关痛痒的粮草调度、民夫安置,实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各怀鬼胎。
王崇礼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却也不免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凉意。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是啊,静候佳音。但愿诸葛大人……能一战功成,永绝后患。如此,于国于民,于我等……皆是幸事。”
他特意在“永绝后患”四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几人心中猛地一凛。
是啊,最好的结果,或许是洪天啸“战死”,死无对证!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随着他的死,彻底沉入龙蟠矶下的万丈深渊之中。
如此,朝廷得了胜利,诸葛正我立下大功,他们这些地方官,或许还能在风暴过后,侥幸残存,甚至……有机会将某些空白,重新纳入掌控。
周延端坐着,指尖却在官袍袖中微微颤抖。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甚至挤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着邻座的同知低声道:
“王大人,不必过于忧心。龙蟠矶毕竟是百年天险,洪天啸又非易与之辈,大军征剿,总需时日。想必俞将军和诸葛大人正在筹划总攻,或是清扫外围,故而消息迟了些。”
王勉勉强笑了笑,笑容僵硬:“周大人说的是,下官只是……只是担心军粮转运是否顺畅,这几日天气似乎也不甚好。”他这话说得言不由衷,眼神闪烁,不时瞟向空着的主位和紧闭的大门。
另一侧,掌管刑名的按察副使李崇山,则与巡卫司指挥使赵德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他们与漕帮的牵扯,远比旁人更深。
若是官军失利,甚至……惨败,如此还有退路,否则整个华南官场都将迎来腥风血雨。而他们这些平日里与漕帮“关系密切”的。
‘或者……胜了?’另一个念头更让人恐惧。
若是诸葛正我大胜而归,擒杀了洪天啸,那……龙蟠矶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呢?那些账本、那些书信……会不会已经落入了那位铁面钦差的手中?他离京前可是调阅了户部所有底档的!他故意压着战报不传,莫非正是在清点那些能要人命的东西?
几种猜测在众人心中翻腾,每一种都导向可怕的结局。席间几人脸色苍白,额上虚汗直流,不住地用绢帕擦拭。
“咳。”通判孙文彬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对着都指挥佥事刘坤道:“刘将军,您是知兵事的,以您看,此番剿匪,胜算几何?还需多少时日?”
刘坤面色沉郁,沉吟片刻,道:“龙蟠矶地势险要,水寨坚固,洪天啸手下亡命之徒众多,且熟悉水道。俞将军水师虽精锐,但强攻硬打,损失必然不小。诸葛大人用兵如神,或许……或许正在寻找战机吧。”
他的话滴水不漏,实则内心同样焦灼。他麾下的一支兵马也被调去协同作战,至今音讯全无。
就在这压抑的猜测和恐惧几乎要达到顶点时。——
就在这人心浮动、猜疑与恐惧交织到了顶点之时——
“报——!!!”
一声拖长了调子、带着无比急促和兴奋的传报声,如同霹雳般撕裂了府衙压抑的沉寂!
一名身着驿丞服饰的小吏,连滚带爬地冲进偏厅,甚至顾不上礼节,脸上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手中高高举着一枚插着代表六百里加急红色翎羽的文书筒!
“大人!各位大人!捷报!龙蟠矶大捷!捷报啊!!”小吏的声音嘶哑却高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轰!
整个偏厅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所有官员猛地站起身,桌椅板凳被撞得一阵乱响!
“什么?!”
“捷报?!”
“快!快拿来!”王崇礼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是抢过了那枚文书筒,手指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迅速验看火漆封印——正是六扇门独有的标记,完好无损!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拧开筒盖,抽出了里面厚厚的一叠战报文书。
刹那间,整个厅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死死盯在王崇礼手中的那张纸上,以及他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
王崇礼的目光急速扫过战报正文。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先是极度震惊,随即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最后化为一种复杂的、如释重负却又带着深深敬畏的表情。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每一张紧张到极点的面孔,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却依旧抑制不住那丝震颤:
“钦差大臣诸葛总捕头,亲率大军,已于三日前,攻克龙蟠矶天啸岛!”
“水匪魁首洪天啸——”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
“被诸葛大人于万军之中,亲手格杀!当场枭首!”
“匪帮核心头目,或诛或擒,无一漏网!”
“岛上负隅顽抗之上万精锐水匪,尽数剿灭!余者,皆已投降!”
死寂!
绝对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三息!
随即——
“轰!”更大的声浪猛然爆发开来!
“天佑大燕!陛下万岁!”
“诸葛大人神威!”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少部分官员爆发出由衷的欢呼,劫后余生般的喜悦涌上心头,许多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无论此前如何担忧,此刻胜利的消息如同甘霖,冲刷掉了连日的恐惧和压力。
然而,在这一片欢腾之中,却有十几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洪天啸……死了?!还是被枭首?!
死无对证!
他们最期盼又最恐惧的结果,竟然以这样一种雷霆万钧的方式降临了!
巨大的冲击让他们一时之间竟无法做出反应,只能僵立在原地,任由周围的欢呼声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他们下意识地跟着众人拱手、庆贺,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僵硬得比哭还难看。袖中的手,早已冰冷湿滑,微微颤抖。
完了吗?还是……刚刚开始?
诸葛正我既然能阵斩洪天啸,攻破龙蟠矶,那岛上的东西……他找到了多少?那份“初步名录”……下一步,就该清算了么?
王崇礼将战报缓缓合上,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那几名面色异常的官员,声音沉稳地传遍全场:“诸位!大捷已定,匪患已平!此乃陛下洪福,朝廷天威,亦是诸葛大人与前线将士用命之功!”
“然,大战之后,百废待兴。肃清残匪、安抚地方、整顿漕运、推行新法,诸多事宜,还需我等同心协力,方能不负圣恩,不负诸葛大人所托!”
偏厅之内,欢呼声渐渐平息,但那种躁动不安的气息却并未散去,反而转化为一种更为深刻的、各怀心思的暗流。
————————
诸葛正我目光垂落,指尖按在那份薄薄的文书上,如同按住了所有人的命脉。
他并未立刻拿起,只是用那平稳无波,却能让空气冻结的声音,缓缓开口:
“本官念到名字的,出列。”
没有前缀,没有宣告罪状,仅仅是这六个字,就让所有人的呼吸彻底停滞。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那份名册,仿佛那是阎王爷的生死簿。
死寂的大厅里,只余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心脏疯狂擂动胸腔的闷响。
诸葛正我拿起名册,展开。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在此刻听来如同惊雷。
他垂眸,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通州府赵显宗、临江府赵涵、华南府王崇礼……卫所都指挥使、华南漕运分司司首钱贵钱大人……
他接连报了六名四品大员,众人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临江,刘文远。”
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每念一个名字,在看着之前还一副镇定自若的上官,此刻如同死狗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上毫无血色。
余下众人无不心寒,被念到名字的皆被六扇门捕快拖走。
噗通!
位于左侧中列的一名微胖官员,面皮瞬间煞白如纸,眼球猛地向上翻白,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怪响,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泥般瘫滑下座椅,重重摔在大厅冰冷的青砖地上。
官帽滚落一旁,露出稀疏的头顶,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胯下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两名如狼似虎的六扇门捕快无声上前,一言不发,左右架起烂泥般的刘通判,拖死狗般将其拖出大厅。靴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诸葛正我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扫向第十二个名字。
“南湖卫指挥佥事,赵莽。”
右侧一名身着武官服饰的虬髯汉子身体剧震,脸上血色霎时褪尽。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强自支撑,但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试图用手去撑面前的案几,却按了个空。
“呃……”一声短促的哀鸣,他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随即侧瘫在地,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眼神涣散,竟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同样被两名捕快迅速拖离。
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从诸葛正我口中念出。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每念出一个,大厅内便必然响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呼,或是一声绝望的呜咽,紧接着便是躯体瘫倒、官帽落地、甚至失禁的狼狈声响。
“钱塘县令,孙怀仁……”
“通州漕运司督粮参军,李……”
“按察使司照磨,周……”
“按察副使李崇山,巡卫司指挥使赵德柱……”
……
瘫倒的人被一个个拖走,如同秋风扫落叶。留下的人,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早已湿透重衣,有些人甚至需要紧紧抓住面前的案几,才能勉强维持不倒下。
恐惧如同瘟疫,在死寂无声的大厅里疯狂蔓延。
诸葛正我的声音始终平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念出的不是一个个足以让家族倾覆的名字,而仅仅是无关紧要的文书编号。
那份名册并不厚,但此刻,在幸存者们眼中,却仿佛无穷无尽。
他终于念完了最后一个名字,合上了名册。
轻轻将其放回桌面。
他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下方那些仅存的、面无人色、几乎虚脱的官员,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最终审判落定后的森然余韵:
“押下去,严加看管。”
“其余诸位,”他顿了顿:“望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大厅内残余的众人,竟无一人能立刻回应。剩下的人依旧沉浸在极致的恐惧中,或兴奋中,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三府官场完了,但机会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