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华夫人的手机响了,是博物馆的朋友发来的消息,附了几张新清理出来的汉代简牍照片。其中一片简牍上写着:“三月,阳安军至,教民作水车,引渠灌田,亩产增三成。”另一片则记着:“有少年名小宝,善算,能测风雨,所制农具,省力十倍。”
“是小宝!”华夫人指着简牍,声音都亮了,“苏小宝果然成了能工巧匠!”
翠花凑近屏幕,指尖轻轻点着“阳安军”三个字:“你看这儿,‘军中人皆亲如兄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他们在那边,肯定过得很踏实。”
傍晚的时候,小区里的孩子们在楼下玩游戏,唱着新编的童谣:“阳安军,播良种,种出麦子香喷喷;阳安军,制新犁,耕得土地松松匀……”
翠花和华夫人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夕阳把孩子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华夫人忽然说:“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比如,把那些简牍上的记载整理出来,写成故事给孩子们看?”
翠花眼睛一亮:“好主意!让他们知道,以前有群人,为了让日子变好,有多拼。”
说干就干,她们找出笔记本,一点点誊抄简牍上的文字,遇到看不懂的古字就查字典,实在弄不明白就记下来,打算下次去博物馆请教专家。台灯下,两个身影凑在一起,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两千年外咸阳城油灯下的书写声,仿佛跨越时空重合在了一起。
有天夜里,华夫人做了个梦,梦见一片金黄的麦田,孙健和扶苏站在田埂上笑,孙大宝举着新做的犁跑过来,喊着“婶子快看,这犁能翻三尺深!”苏小宝则在旁边记着什么,笔尖在竹简上沙沙作响……
醒来时,晨光正好,华夫人走到窗边,看见翠花已经在厨房忙活了,锅里飘出馒头的香味,和梦里麦田的气息,一模一样。
她们知道,那些远去的人,那些留下的痕迹,从来都没有消失。就像锅里的馒头香,就像孩子们的童谣,就像客厅里那块绣着“民”字的布——只要有人记得,有人传承,故事就永远活着,在柴米油盐里,在日出日落中,一直继续下去
秋末的雨,淅淅沥沥打在现代咸阳城的窗台上。翠花和华夫人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叠打印的简牍释文,旁边堆着几本厚厚的历史书。华夫人正用红笔在纸上勾画:“你看这段,‘扶苏率部南行,遇涝灾,亲执锸挖渠,三日夜不寐’,这性子,跟他以前处理公司项目似的,认准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翠花笑着点头,指尖点在另一段文字上:“还有孙健,‘军中无戏言,然每得新粮,必分与老弱,曰:打仗为了啥?不就为了让他们多吃口热乎的’。你听听,这话说的,跟他以前在工地上给工人发福利时一个调调。”
书桌上放着个小小的快递盒,是她们托人从阳安城寄来的新米。华夫人抓了一把,放在掌心揉搓,米粒饱满,带着淡淡的稻香。“这就是他们当年改良的稻种吧,”她轻声说,“老管理员说,这米能抗倒伏,产量高,阳安城的人吃了两千年了。”
窗外的雨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书桌镀上一层金边。翠花忽然起身,往厨房走:“别研究了,咱蒸点新米饭,尝尝。”
米饭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盛在白瓷碗里,莹白剔透,冒着热气。两人坐在餐桌前,慢慢扒着饭,没说话,却觉得这味道里,藏着两千年的时光——从古代咸阳城的炊烟,到现代厨房的蒸汽,仿佛从未断过。
“下个月社区要办‘家乡故事’分享会,”华夫人忽然说,“我想把这些整理成稿子,讲讲阳安军的事。”
翠花眼睛一亮:“我把那块‘民’字碑的拓片也带去,再煮一锅新米粥,请大家尝尝。让孩子们知道,好日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一辈辈人干出来的。”
分享会那天,来了不少人。华夫人站在台上,手里举着打印的简牍照片,声音温和却有力:“两千多年前,有一群人,带着种子和铁器,走遍了大江南北。他们没留下显赫的封号,没留下华丽的陵墓,只留下了这些——让土地增产的稻种,让水流改道的水渠,还有这块刻着‘民’字的石碑。”
台下静悄悄的,孩子们瞪着好奇的眼睛,老人们则频频点头。翠花端着一锅米粥,给每个人盛上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粥香里,有人轻声说:“这米真好吃。”“原来咱们咸阳城,还有这么厉害的故事。”
活动结束后,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仰着小脸问:“阿姨,那些人后来回家了吗?”
华夫人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他们把家,建在了每一个吃饱饭的人心里呀。”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华夫人手里提着个布袋子,里面是孩子们画的画——有骑着战马的孙健,有握着稻种的扶苏,还有举着连弩的孙大宝和蹲在地上画图的苏小宝,稚嫩的笔触里,满是天真的敬意。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这些,会不会笑?”翠花问。
华夫人望着远处的咸阳宫遗址,那里的夯土城墙在暮色里沉默矗立,却仿佛能听见两千年前的夯锤声。“肯定会,”她轻声说,“说不定还会说,‘看,咱干的这点事,还真留下了点啥’。”
晚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暖。那些在古代土地上撒下的种子,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枝叶蔓延到今天,庇护着这片土地上的人。而翠花和华夫人知道,她们要做的,就是把这故事继续讲下去,像传递接力棒一样,传给更多人。
因为这故事里,藏着最珍贵的东西——对好日子的向往,对他人的牵挂,还有,无论身在何处,都要踏踏实实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