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郡的归附,让阳安城的势力范围向西推进了百里。孙健没有急于在河阳郡推行阳安的制度,而是让扶苏带着老栓等熟悉农桑的长者前去安抚——他们带去了新稻种,手把手教当地百姓开垦水田;李铁匠的徒弟们在河阳郡开了分号,免费为农户修补农具;私塾的先生也跟着去了,在郡府旁搭起简易学堂,招收孩子读书。
“百姓不怕换官,就怕日子过不下去。”孙健对扶苏说,“咱们先让他们尝到甜头,比说一万句‘大秦’都管用。”
扶苏在河阳郡待了一个月,回来时晒黑了不少,却带回了好消息:“郡里的百姓已经认咱们了。有个老农户说,这辈子没见过当官的帮着插秧,还管饭。”他笑着从行囊里掏出一卷竹简,“这是河阳郡的户籍、田亩账册,我都理清楚了,比阳安城刚接手时规整多了。”
孙健接过账册,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扶苏用朱砂写的批注:“民心如秤,能称轻重。”他抬头看向扶苏,忽然觉得,这个曾经需要“历练”才能找回勇气的青年,早已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
就在这时,孙大宝从边境带回一个消息:匈奴的小股部队又在河阳郡北境骚扰,抢了两个村庄的牛羊。“他们没敢攻城,就像蚊子似的,叮一口就跑。”孙大宝恨得咬牙,“义父,让我带骑兵去追!”
“别急。”孙健翻开地图,指着河阳郡以北的一片草原,“那里是匈奴的牧场,咱们不熟地形,追过去容易中埋伏。小宝,你之前说的‘烽火台’,能不能在北境修起来?”
苏小宝眼睛一亮:“能!用砖石砌台,每隔十里一座,台上囤着狼粪,发现敌情就点火,浓烟能飘出百里。咱们在河阳郡城留一支骑兵,见烽火就知道往哪支援。”
“好主意。”孙健拍板,“让河阳郡的百姓也参与进来,修烽火台给粮食补贴,算他们的徭役。”
北境的烽火台很快修了起来。孙大宝带着骑兵队在台之间巡逻,看到牧民就送些盐巴、布匹,告诉他们:“只要不抢东西,阳安城的集市欢迎你们来换粮食。”有次遇到个迷路的匈奴少年,孙大宝还让人送他回了部落,少年的父亲后来带着羊群来集市,用羊毛换了十担小米,临走时对着阳安的士兵弯腰行礼。
“其实他们也不想打仗。”孙大宝回来后对孙健说,“部落里缺粮,不抢就得饿死。”
孙健沉吟许久,对扶苏说:“咱们在北境开个‘互市’吧,让匈奴用牛羊、皮毛换咱们的粮食、铁器。打仗拼的是消耗,能不打就不打。”
互市一开,北境果然安稳了不少。匈奴人牵着牛羊来交易,阳安的商户带着布匹、茶叶去摆摊,连河阳郡的农户都赶着马车去卖蔬菜,烽火台的士兵成了互市的“保安”,帮着维持秩序,偶尔还当翻译。
这期间,长安那边又有动静。新登基的汉文帝派来了使者,这次不是嘉奖,而是要阳安城“上缴河阳郡赋税”。使者态度傲慢,在宴会上明里暗里说:“天下土地皆属朝廷,阳安城不过是代守,岂能私吞?”
孙健没跟他争辩,只是让人抬来两箱东西:一箱是河阳郡的赋税账册,上面清楚记录着粮食、布匹的数量,比朝廷规定的还多三成;另一箱是匈奴的羊皮,每张羊皮上都有烽火台士兵的签字——“某年某月,北境无战事”。
“使者大人,”孙健指着账册,“赋税我们一分不少,随时可以运去长安。只是河阳郡刚安稳,若朝廷派人来接管,北境烽火再起,怕是得不偿失。”他又拍了拍羊皮箱,“这些,是阳安城给朝廷的‘附加税’——安稳。”
使者看着那些羊皮,脸色变了几变。他知道,朝廷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匈奴,阳安城能稳住北境,确实比那点赋税金贵。最终,他只能带着账册灰溜溜地回了长安。
送走使者,扶苏在书房里铺开一张新地图,上面用红笔标出了阳安、河阳、陈城、西城的位置,像一串珍珠串在中原腹地。“长安暂时不会动咱们了。”他指尖划过地图向西延伸的空白处,“再往西,就是咸阳。”
孙健看着“咸阳”两个字,想起刚穿越时看到的断壁残垣——宫墙倾颓,野草没过膝盖,有个老秦人坐在废墟上哭,说“阿房宫烧了,连块完整的砖都没剩下”。他忽然道:“收复咸阳不难,难的是收复后怎么办。”
“我知道。”扶苏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一片区域,“咸阳周边的土地早就荒了,咱们得先迁百姓去开垦,修水利,建学堂……就像在阳安、河阳做的那样。”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坐在废墟上哭。”
孙健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有那么一天的。但现在,咱们得先把脚下的路走稳。”
接下来的两年,阳安城没有再扩张,而是埋头搞生产。河阳郡的水田连成片,亩产比往年翻了一倍;陈城的丝绸通过西域商队卖到了波斯,换回了更多的天马和苜蓿种子;西城的铁矿用上了苏小宝发明的“水排”——用水力鼓风炼铁,效率比人力高十倍,百炼钢的产量大增,连长安的军队都偷偷派人来买。
孙大宝的骑兵队也壮大了,从五千人扩到一万人,战马都是西域天马和本地马杂交的良驹,士兵们配备的不仅有百炼钢刀,还有苏小宝新做的“手弩”——能单手发射,射程虽短,却适合近战。
这两年里,长安的汉文帝也没闲着,他推行休养生息,减免赋税,天下渐渐安定。有人在朝堂上提议“削藩”,却被丞相陈平压了下去:“阳安城守在北境,替朝廷挡着匈奴,是利刃,不是隐患。”
但孙健和扶苏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衡。阳安城的势力越大,长安的猜忌就越深,就像一根弦,拉得越紧,越容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