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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铺在雨凌城东城的屋顶上,把青砖染得发浅,连街上残留的欢笑声都裹着层软乎乎的月色。

我拉着草的手腕刚走到青砖瓦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见院里传来熟悉的嬉闹声——是颖和岐的笑,混着小翼、小羽“啾啾”的轻鸣。

我俩悄悄扒着门框往里瞅,正看见蝶攥着兽皮裙角,气喘吁吁地扒在石桌边缘,身后狼大、狼二带着五头狼凑在旁边。

院中央的石桌上,红树条摆得整整齐齐,颖和岐还趴在桌上数得认真,连月光落在红树条上的浅光都跟着晃。

“别数啦!巫嘎嘎都没发现我们拿了树条,你们藏得也太快了!”蝶的喊声刚落,就见岐直起身,指尖点着桌上的红树条,笑着喊:“蝶姐姐,刚数了三遍,正好四十条,一条都没少,等草姐姐回来,一人拿十条抽峰哥哥。”

我转头瞥向身边的草——她早捂着嘴憋笑,俩酒窝陷在脸颊上,藏都藏不住。

突然她手一挣,急忙推开我拉着她的手,抢先推开门冲进去,笑声混着喊声传出来:“好啊!刚到门口就听你们说要抽峰哥?算俺一个!”

我满脸黑线,只能跟着草往里走,耳朵刚沾到院里的笑声,蝶那大嗓门就炸了:“草姐姐,一人十根!要狠狠抽,按规矩得抽断才行!”

草还在咯咯笑,颖转头瞥见我进来,突然捂住小嘴,急着喊:“姐姐别说了!峰哥哥回来了!”

蝶满不在乎地回头:“怕啥?”可等她转头看清是我,又眨了眨眼,立马蹦蹦跳跳跑过来拉住我手臂,献宝似的晃:“峰哥哥你看!四十条红树条都拿回来了,俺们厉害吧?”

我吞了吞口水,赶紧讨价还价:“一人一条行不行?”

岐立马嘟着小嘴反驳:“肯定不行啊峰哥哥!你不是说别的族人都二十条吗?咋到咱们这儿就一条了?”

我苦着脸,没辙地叹口气:“那……那你们要抽轻一点哦。”

蝶扬了扬小拳头,笑得狡黠:“放心吧峰哥!保证一下去就断!”

这话一落,我满脑子都是四个小丫头举着红树条往我屁股上抽的场景——尤其是蝶那股子较真劲儿,怕真要“一下就断”。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院里的月光都好像冷了几分,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看着石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红树条,心里直犯怵。

院里的笑声还没歇,小翼、小羽又啾啾叫着扑腾两下翅膀,连狼大都凑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裤腿。

我苦着脸没再反驳,刚想说句“你们都欺负我”,院门就“嘎吱”一声被推开——巧儿领着二十多个女族人走了进来,有的捧着染好红颜料的崭新麻衣,有的端着陶罐装的染料、涂料,还有人手里攥着干净的布和铜盆盛的水,一进门就笑着喊:“少主,时候不早了,该给四位夫人换衣梳妆啦!”

我转头看向巧儿,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纠结红树条的事,这下没我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蝶、草、颖、岐一听见“换衣服”,立马放下手里的红树条,几步就跑了过来,拉着女族人们的手就往房间里冲,嘴里还叽叽喳喳:

“快!我要先挑那件绣了绒花的!”

“等等我,我要染个红指甲!”

女人们的脚步声和笑声渐渐钻进屋里,巧儿才转头瞥了眼石桌上的红树条,突然捂住嘴,咯咯笑出了声:“少主,四位夫人还真把红树条拿回来了?这足足四十根,可不是十根呢。”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叹着气说:“是啊,也不知道明天要被她们打成什么样。”

这话刚落,巧儿突然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肩膀都抖:“少主,您忘了?按族里的规矩,这红树条得抽断了才算数呢!”

我伸手在她头顶敲了一下,带着点打趣的力道:“还笑!”见她揉着脑袋吐舌头,又话锋一转,“巧儿,对了,族里有没有看上谁?说出来,少主我给你赐婚。”

这话一出,巧儿顿时哑了火,刚才还笑盈盈的脸瞬间板起来,反倒给我翻了个白眼:“少主,一个都看不上。”

我愣了愣,往前走了两步,语气也认真了些:“那可不行。你都跟了我三年多了,现在该有十八九岁了吧?就连你弟弟妹妹巧凤、巧虎今年都成年了,这次都跟着参加大婚选亲,你这做姐姐的,怎么还不上心?”

巧儿立马嘟起嘴,双手往腰上一叉,带着点撒娇的执拗:“才不要!少主身边有四位夫人,族里的事也离不开人。”

我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巧儿蒲扇般的大手,指了指石桌:“坐吧,咱们聊聊。”

等她不情不愿地坐下,我才放缓语气劝道:“巧儿啊,不是少主催你,你不找男人真不行——族里十三岁成年的女子,现在都抱着孩子到处跑了,你都十八九了……”

话还没说完,巧儿突然抽回手,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的抗拒:“少主你别说了,俺不要,俺不找,俺不听。”

我看着她紧绷的后背,心里又疼又无奈,最终只能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吧,那我不逼你。等哪次你看上谁了,再跟我说,少主一定给你做主。”

巧儿这才慢慢抬起头,诺诺地点了点头。

院里的月光还铺在青砖上,远处雨澜城的屋檐下,不知何时挂起了条条红线,在夜色里泛着浅淡的红,连风一吹都带着点大婚的暖意。

时间就这么静静淌着,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是虫、福胖子、夜、石几人进来,手里还拎着些干果。

我无奈地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倒会凑热闹。”说着转头喊巧儿:“去抱几坛酒来,今晚少喝些。”

巧儿应了声,起身往储物房走,没一会儿就抱来三坛酒。

我们围着石桌坐下,你一坛我一碗地喝着,聊着族里的琐事、明天大婚的安排,连小翼、小羽都被笑声吵醒,偶尔“啾”一声应和。

酒过三巡,夜色渐渐淡了,等院外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终于越过墙头洒下来,落在满桌的空酒坛上,才惊觉竟喝到了天亮。

酒坛还歪在石桌上,我刚打了个混着酒香的饱嗝,院外就传来细碎又齐整的脚步声——不是族人日常的轻快步调,倒裹着松枝火把的暖烟,透着股仪式特有的庄重。

抬眼望去,最先映进门框的是片跳动的火光,跟着就见女巫红走在最前。

她乌黑的发髻梳得规整,头顶直接斜插着三根油亮的深色羽毛,一根压着一根翘出弧度,走起来时轻轻晃动,和其余女巫发髻上仅插的一根白羽毛比,领头的身份一眼就能辨出。

她身上没穿平日的黑色豹皮,换了件浆洗得干净的麻衣裙,裙角还绣着浅淡的红纹,腰间系着根红绳,绳上坠着两朵干制的红花,风一吹就跟着晃。

女巫红身后,四五个女巫紧随其后,个个都穿同款麻衣裙,只是裙摆没绣纹,仅在领口别了朵小红花,发髻上那根白羽毛在火光里泛着浅光,手里都捧着铺了香草的木盘。

再往后,十三岁以上刚成年的族人跟着人群往前挪:男人们把二十根染红树条护在身前,这是他们用一个月狩猎、跟猛兽周旋才换来的“大婚资格”,半分不敢松懈;女人们发间的红杏花晃着,视线紧随着身旁男人们的手,连动作都透着对这场婚事的郑重。

人群最中间,两个女族人正小心搀扶着白发苍苍的母——她手里紧攥着块刻满兽纹的老木牌,步子慢却稳,目光扫过院里的空酒坛时,嘴角还轻轻勾了勾。

“峰小子,酒气都飘到院外了。”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族老特有的威严,“后山圣地的祭台早搭好,三头野牛也拴在祭台下了,该去行祭天礼了。”

石打着酒阁接话道:“对,对,族……族长,不喝了,还得去给你和这群小崽子杀野牛祭天……”

我撑着石桌站起身,晃了晃还有些发沉的脑袋——宿醉的慵懒还没散,先瞪了眼石这满脸络腮胡的憨货,嘴角却忍不住勾了点笑。

可视线扫到母眼底的郑重,再瞥见女巫红发髻下那双丹凤眼正眯着打量我,刚松的气又提了提,心里暗自腹诽:这老女人,论辈分该叫丈母娘,可瞧这眼神,哪有半分长辈的温和?罢了罢了,狗屁的丈母娘!她整天就知道给我整些幺蛾子,要是顺着她叫,指不定哪天被她揪着小辫子挑刺!转头看向巧儿,吩咐道:“你去看看那四位,衣裳换好没?妆画完没?”

巧儿应了声,蹦蹦跳跳地朝屋内跑去。

夜、豆几人也晃晃悠悠地起身,石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含糊道:“走呗——族长,祭天的事还得盯着。”

我刚要抬步,目光扫过自己身上还沾着酒渍的旧兽皮,脚步猛地顿住——心里“咯噔”一下,才后知后觉想起件要紧事:我这新郎官,怎么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换?再琢磨琢磨,这群家伙忙前忙后,竟压根没给我准备大婚的衣服!

夜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族长,怎么了?”

“哟——咱们的族长估摸着是把自己给忘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您都记不清了?没时间刮胡子,只有时间喝酒了。”女巫红眼神不善的调侃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彻底反应过来——难怪刚才这老女人一进院落,就眼神不善地眯着盯我。

我尴尬地抬手摸了摸下巴上扎手的胡茬,指尖还沾着点昨夜的酒气,转头看向夜时,声音都带了点急:“我的衣服没准备吗?”

话刚落,夜和周围几个族人对视一眼,竟都悄悄往后退了退,连石都别开了脸,不敢接话。

女巫红见我着急问衣服,丹凤眼眯得更甚,继续戏谑道:“哟,族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了呀?”

我没理会她这打趣,黑着脸挤开人群走到母身边,语气里带着点尴尬的妥协:“母,您先带族人去后山吧,祭天仪式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我晚点到……”

母抬眼扫过我身上的旧兽皮,又瞥了眼我没刮的胡茬,轻轻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抬起布满皱纹的手,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啊,多大了还让人操心。”

说罢便转身,领着族人们往院外走,火把的暖光顺着她的脚步,慢慢撤出了院落。

我望着人群和火把光渐渐淡出院子,低头瞅了瞅身上沾着酒渍的旧兽皮,又摸了把扎手的胡茬,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合着我这穿越者,是混得最惨的一届新郎官吧?别人穿越要么当王要么开后宫,我倒好,大婚当天连件新衣服都没有。

正走神,身后“哐当”一声,木门被撞得直晃。

转头一看,蝶、草、颖、岐四个丫头正挤在门口,身上都换了染得鲜亮的红纹麻衣,发间别着新鲜的红杏花,连小脸蛋都涂了层淡淡的红浆果汁,透着股野气的娇俏。

蝶最急,攥着裙摆就往我跟前跑,身后的草还在扯她:“慢点!别摔着!”

颖和岐跟在后面,手里还各攥着条绣了绒花的红腰带,见我看过来,俩小丫头还害羞地往草身后躲了躲。

我吞了吞口水,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些母野人打扮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呢!红纹麻衣衬得她们皮肤亮了几分,发间的红杏花沾着晨露,连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劲儿,都裹了层娇俏的软意。

正愣神,蝶已经晃着我的手臂,声音甜得发腻:“走啦,峰哥哥!祭天要晚啦!”

我回神,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轻轻一敲,语气带着点无奈:“急什么?先说说,我的衣服呢?”

蝶捂着被敲的头,眼神立马飘向草,委屈巴巴喊:“姐姐,峰哥哥的衣服呢?”

草被问得一噎,又转头瞅向岐和颖,俩丫头立马埋下头,指尖绞着衣角不敢吭声。

我扶着额头,算是彻底明白了,哭笑不得地瞪着她们:“合着你们四个,压根就没想着给我准备衣服?”

“嘿嘿……”草先憋不住笑,撇着嘴小声嘀咕,“昨晚光想着挑自己的衣裳了,没人提嘛!”说着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往屋里拽,“走啦走啦,现在找还来得及!”

身后蝶、颖、岐也跟着蹦蹦跳跳往里冲,连裙摆扫过门槛的声响,都透着股没心没肺的热闹。

一进房间,蝶率先扑到木柜前,拽开抽屉就往里扒:“肯定有新兽皮!上次见巧儿收过!”

草也蹲在地上翻旧箱子,手指扒着箱底的兽毛叹气:“没有红的呀!咱们挑剩下的都是灰的、褐的,峰哥穿了跟没打扮一样!”

颖和岐凑到储物架边,踮着脚够上层的布包,岐踮得脚尖都酸了,才扯下块旧兽皮,垮着小脸递过来:“峰哥哥,就这个……就是有点旧,毛还打结了。”

我捏着那块灰扑扑的兽皮,再瞥眼她们身上亮堂堂的红纹麻衣——发间红杏花晃着,脸上还涂着红浆果汁,衬得我手里的兽皮像块破布,当即皱眉摇头:“不行不行,这也太不搭了。穿这个出去,指不定又要被女巫红那老女人调侃。”

“族嘎嘎?她不会吧……那咋办呀?”蝶急得直跺脚,转身又往储物架爬,踩着凳子够最顶层的木盒,“我记得去年出征祭天时,你穿了件黑兽皮礼服!是不是放这儿了?”说着“哗啦”一声拖下木盒,掀开盖子就喊:“找到了!真在这儿!”

我凑过去一看,果然是那件鞣得发亮的黑兽皮礼服,领口绣着浅红的兽纹,边缘还缀着几根细兽毛,是族里大活动才穿的正经衣裳。

我无奈地笑了笑,刚伸手去接,草突然举着把铜刀跑过来,不由分说就往我下巴凑:“先刮胡子!胡茬扎得慌。”

颖和岐也凑过来帮忙,一个按住我的肩膀,一个踮脚扒我的旧兽皮领口,岐还小声嘀咕:“峰哥哥的发髻也乱了,俺给你重新梳,再插朵红杏花!”

铜刀刮在下巴上有点痒,我想躲,却被蝶死死按住脑袋:“别动!刮破脸更丢人!”

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她们帮我套上牛皮靴,又把红杏花别在发间,蝶才退开两步打量,拍着手笑:“这下像样啦!比刚才好看一百倍!”

草也点点头,推着我的后背往外走:“快走快走,母他们该在祭台等急了!”

我被她们推着往院外走,脚步刚沾到青砖,就见晨光漫过墙头,把院里的空酒坛、石桌上的红树条染得暖融融的。路过石桌时,蝶、草、颖、岐各自抓起十根红树条攥在手里,指尖扣着树条末端,没说话,只都抬眼朝我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戏谑,像是早等着待会儿用手里的东西“治”我。

头顶突然传来“呼啦啦”的翅响,小翼、小羽展开近十米宽的羽翼,在半空盘旋着“啾啾”叫,翅膀扇起的风裹着草木香,催着队伍快些动。

狼大、狼二领着另外五头狼跟在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地面,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丫头们的手背;草被蹭得笑出了声,随手摸了摸狼二的耳朵,狼二立刻把脑袋往她掌心凑了凑。只有蝶被蹭得晃了晃,却没松劲儿,手里的红树条攥得更紧,一路欢笑着,朝后山圣地走去。

(还有三集,第一部就完结了,《重生野人时代二·统一失落大陆》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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