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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雨凌城东西两城已是人海涌动。

族人们自棚屋涌出,汇成缓行的人潮,手中的松枝火把摇曳,橙红火光穿透晨雾,照亮小半个城池的夜空。

我被四女早早唤醒,深知今日是送陆巫最后一程,未多耽搁,略整衣物便出了房门。

我被侍女早早唤醒,深知今日是送陆巫最后一程,未多耽搁,略整衣物便出了房门。

此前我从未过问草是如何安排送葬的,此刻却见草带领石、夜、福胖子、盘等八位飞雨军高层,正合力抬着一个裹厚兽皮的空木架。

身后,土、山、林、瓜四位雨凌城高层抬着另一具兽皮木架,架上躺着的陆巫双目轻阖,头上插着三根白羽毛,身着黑色豹皮,胸前横放着一根黑色木杖。

木架后方,母白发随风飘扬,带领着十多个头上插着一根羽毛、脸上都画着三横纹路、以黑色豹皮裹身的女巫,正分别抬着陆巫生前所使用的器物,此外还有飞雨军的弓箭、青铜剑、长矛、石斧、狼牙棒等物件。

看得我眼皮不断跳动,暗自得意:草这小妮子安排得还算贴心,知道我懒得走路,还给我弄了个八人大轿,咧着嘴就要上前,手腕突然被拉住,回头看——是女巫红。

她今日身着黑色猎豹皮,梳着插有三根白色羽毛的庄重发髻,摇头说道:“族长,那木架不是给您做的。”

我微微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女巫红翻了个白眼,指着人群中。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蝶正笑嘻嘻露出两根小虎牙,扬了扬手中的木杖:“峰哥哥,那是给俺的,不是给你的!”

此时的蝶,头上盘着发髻,插着五根白色羽毛;手脚戴着海螺链,一身黑色豹皮裹住娇小身形。

她蹦蹦跳跳跑过来,抱住我的手臂,眨着眼又说:“峰哥哥,那木架是给俺的。你也要一起坐吗?”

女巫红上前,用指尖戳了戳蝶的额头,缓缓说道:“胡闹。你是巫王,今日送陆巫,族长也只能在一旁跟随。”

我听完嘴角不断抽搐,暗自感叹这些野人对巫的敬重。

“哼,那怕啥啊?”蝶嘟着小嘴,依旧抱着我的手臂,“峰哥哥,走,不管他们,上去让石大哥他们抬着走!”

我苦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去吧,我跟在后面就行。”

蝶听了,小嘴撅得更高,却还是松开我的手臂,转身往空木架跑。石和夜见她过来,相视一笑,轻轻把木架往下压了压,方便她爬上去。

她坐稳后,一手抓着木架边缘,一手举起木杖晃了晃。

女巫红走上前,递给我一束晒干的艾草,说道:“族长,带在身上,是族里送逝者的规矩,也能驱驱晨露的寒。”

我接过艾草,拿到鼻尖闻了闻,挺香的。

颖和岐一左一右环住我的胳膊,岐点着小脑袋,声音软乎乎的:“峰哥哥,这是送逝者的规矩,能护着路顺顺当当的。”

颖跟着摇我的手臂,催道:“是啊峰哥,快带起来,别耽误了时辰。”

我指尖捏着艾草转了圈,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就在这时,母的声音从队伍前方传来,带着肃穆的语气:“都准备好,起程——”

话落,队伍前头的巫女们率先迈步,手里捧着陆巫生前的器物,青铜饰件碰着兽皮,叮当脆响在晨雾里格外清晰。

我捏着艾草走在侧方,颖和岐一左一右环着我的胳膊——岐的小手攥得紧,偶尔抬头看我,见我神色平和才悄悄松劲;颖则时不时望向队伍后段,蓝眼瞳里藏着不安,显然还挂心被城防军押着的兄长。

蝶坐在石、夜他们抬着的空木架上,没安分片刻就晃起腿,手腕上海螺链叮铃响,扭头冲我喊:“峰哥哥,你走快点!”

女巫红立刻上前戳她膝盖:“坐好!今日是送陆巫,哪能像平日疯跑?”

蝶吐吐舌头,却也乖乖收了动作,只眼睛还滴溜溜转着看路边族人。

族人们举着松枝火把跟在两侧,橙红火光在晨雾里连成片,把东城青石板路照得暖融融的。

沿途东城的青砖瓦房渐渐换成西城土基茅草房,更多族人捧着松枝从屋舍里走出,默默加入队伍,长龙似的队伍裹着肃穆气,慢慢往城外挪。

刚出西城土基城墙,就见前方木桥跨在护城河上,桥下波光粼粼,晨露映着火光碎成星子。

踏上木桥时,身后飞雨军骑兵团骑马开道的马蹄声嗒嗒响,虽人马多却没半分喧哗,只跟着队伍节奏走。

过了木桥,寒带着四百多城防军立在路边,藤甲泛着冷光。

他没像旁人那样躬身让路,反而目光沉沉地盯着队伍最前方——那里,颖的两位兄长被粗绳捆着,双膝跪在地上,脑袋垂得低低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寒快步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族长,按族规,这两人该在此处置,木棍已经备好,随时能动手。”

颖的手瞬间攥紧我胳膊,蓝眼瞳漫上水汽却没说话。

我拍了拍颖的手背,抬眼看向寒,点头道:“处理吧。”

寒闻言,左手扶胸朝我缓缓躬身,随即直起身,转头望向周围围拢的族人,扬声开口:“雨凌城的族人们!这两位是颖夫人的兄长——上月抢族中女子,还杀了她男人,违了族规!今日族长有令,按规处置:打断双腿,逐出雨凌城,永不得踏入半步!”

这话一出,人群里起了阵细微骚动,没人敢出声反驳。

本跪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的两个汉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着要往前扑,却被城防军按住肩膀——粗绳勒得他们手腕发红也不管,仍扯着嗓子冲颖哭喊:“妹妹!颖!快帮哥求个情啊!”

又转头朝我猛磕头,声音发颤:“族长!我们知道错了!饶了这一次吧!”

寒根本没理会他们的哭喊,眼神冷得像冰,上前一步,一脚就将左边的汉子踹倒在地,那汉子“哎哟”一声摔在泥里,还想挣扎,寒已经弯腰抄起旁边城防军递来的木棍,手臂一扬,朝着他的小腿狠狠砸了下去——“嘣”的一声闷响,木棍触骨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紧。

另一个汉子见状,吓得浑身发抖,裤脚瞬间湿了一片,尿水顺着裤管渗进泥土里,嘴里不停喊着:“别打!别打!妹妹!颖妹妹!救我啊!”可他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寒转身走向他,木棍再次扬起,又是“嘣”的一声,他的小腿也软了下去,疼得直打滚,哭声混着求饶声,在旷野里格外刺耳。

寒扔了木棍,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朝我躬身:“族长,处置完毕。”

我缓缓点头,只说了句:“走吧。”

母见状,立刻扬声喊道:“继续走!往后山圣地去!”

寒闻言,朝身旁的城防军努了努嘴。

两个城防军立刻上前,架起还在杀猪般嚎叫的汉子——他们小腿弯折着,被拖拽时在地上留下两道浅痕,哭喊求饶的声音渐渐被队伍的脚步声盖过,最后消失在晨雾里。

队伍重新动起来,晨雾彻底散了,阳光越升越高,把旷野里的草叶照得发亮。

风裹着草木的清气吹过来,手里的艾草香混着远处山林的气息,倒让肃穆的氛围松快了些。

蝶在木架上也没了之前的活泼,只一手抓着边缘,望着前方的路,偶尔扭头看我一眼,见我没异样,又转了回去。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终于露出后山圣地的模样——两座青山夹着道峡谷,谷口的石墙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族纹,顺着峡谷往里走,先经过平坦的丰收台,石台上还留着去年祭祀时的干草;再往前是成年礼祭祀台,台边立着几根刻满纹路的木柱。

最前便是出征台,台面上摆着祭祀天神的弓箭、狼牙棒、石斧与青铜剑。

穿过这几座台,终于到了中烈台。

我刚踏上台阶,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只见台中央的石架上,已经整整齐齐摆了好几层陶坛,每个陶坛上都刻着名字,旁边还有族人正握着青铜凿,在新的石板上一笔一划刻字,石屑簌簌往下掉。

“把这次战死族人的骨灰,都放这儿。”我指着石架最高层,声音沉了些,“名字刻清楚,他们都是护佑整个雨族战死的勇士,该进中烈台受族里供奉。”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一群女子抱着陶坛走了过来,有的怀里还牵着孩子,孩子攥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怯意;没孩子的女子则把陶坛抱得紧紧的,手臂绷得笔直,走得格外稳当。

她们依次上前,将陶坛轻轻摆到石架最高层,动作慢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摆好后还会用袖子擦一擦坛身的灰。

母带着蝶、女巫红、女巫绝,还有十多个女巫走到我身边,伸手摸了摸蝶的小脑袋,点头道:“开始吧,孩子。”

蝶立刻扬起手中的黑色木棍,棍头五根白羽毛被风拂得随风飘扬,她脆生生的声音穿透队伍:“都跪下!”

话音刚落,女巫红、女巫绝便一左一右扶着母缓缓跪下。

族人们紧随其后,齐齐屈膝,手里的松枝火把还燃着,橙红火光映着一张张肃穆的脸。

密密麻麻的身影在中烈台前铺展开,下一秒,震耳的呼喊便撞进峡谷:“族长!巫王大人!”

蝶扭头瞥了我一眼,见我望着她,忽然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眼神里藏着点小得意。

我急忙上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压低声音道:“严肃点。”

蝶却嘟着小嘴,抓过我的手举向天空,还带着点奶气的笑声:“嘿嘿!”

接着她收了笑,脆声喊:“这些勇士是为了阻挡食人族部落和海云部进攻雨澜城而死的勇士。他们没让这该死的食人族踏进城一步。愿他们回归天神的怀抱安息。愿咱们雨族守住城池护住族人!”

说罢,蝶抬眼看向我,眨了眨眼:“峰哥哥,俺说的咋样?”

我苦笑着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可以了,有进展,比以前慌慌张张的时候强多了。”

随即我扬声对族人们道:“族人们!血债要血偿!咱们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半年后定会为战死的族人复仇,踏平海云部食人族的领地!现在,就让他们伴随着陆巫,一起回归天神的怀抱、一起安息吧!”

“杀了他们”

“报仇”

吼声便从族人间炸开,一波叠着一波此起彼伏,震得圣地后山峡谷的岩壁都似在发颤。

栖息在崖边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连四周林子里原本低低的兽吼声,也跟着这股怒气响了片刻,随即又戛然而止,像是在为这场复仇的誓言让道。

一阵风突然从峡谷深处卷来,裹着细碎的枯叶打着旋儿升起,叶片簌簌擦过石架上的陶坛,那轻响软绵又悠长,倒像是陆巫听见了召唤,正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这满台的勇士与族人。

喊杀声渐渐弱去时,呜呜的牛角号声忽然在峡谷里响起,绵长又肃穆,紧接着是牛皮鼓“嘣嘣”的重响,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草带着十几个举着火把的女巫走上前,踏上中烈台,她先朝我眨了眨眼,小声问:“峰哥,你也要去送陆巫吗?”

我缓缓点头,从她手里接过一支火把。

蝶、母、女巫红、女巫绝也同时接过其余火把,几人并着肩走下中烈台,朝着对面早已搭建好的木架走去——那木架上铺着厚实的兽皮,旁边还摆着鹿巫生前用的黑色木杖,杖头磨得光滑,散落着几枚她常戴的骨饰。

我站在木架边,看着兽皮下陆巫枯槁的面容,指尖捏紧了火把,火光映着她脸上未褪的纹路,缓缓开口,声音在号声与鼓声间格外清晰:“陆巫,今日族里送你最后一程,战死的勇士们也陪着你,往后在天神身边,不必再牵挂雨凌城的安危,我们会守住家园,守住所有族人。”

说罢,我将手中火把朝木架上的干草递去,火星一触便窜起明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瞬间在峡谷里响起。

蝶、母、女巫红、女巫绝也同时将火把四散点向木架四周,火焰顺着兽皮往上卷,橙红色的火舌很快裹住了整个木架。

女巫红走到蝶身边,指尖轻轻揉了揉她扎着五根白羽毛的发髻,低声道:“开始吧。”

蝶望着跳动的火光,小脸上的稚气褪去几分,缓缓点头。

下一刻,女巫红与女巫绝先动了——两人身着黑色豹皮裙,腰间挂着骨铃,脚步踩着牛皮鼓的“嘣嘣”声,一左一右绕着木架转圈。

她们双臂抬起时,手腕上海螺链叮当作响,时而弯腰像是在承接什么,时而抬手朝火光方向虚引,发髻上的三根白羽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那十几个只插着一根白羽毛的新进女巫紧随其后,围成更大的圈,动作虽生涩却整齐,双脚踩在石地上发出“踏踏”声,与骨铃声、鼓声缠在一起,倒有了几分肃穆的韵律。

蝶站在圈中央,握着那根黑色木杖,杖头白羽毛被热浪吹得飘起。

她小步轻挪,木杖轻点地面,每点一下便抬头朝天空扬声,脆生生的调子裹着晦涩的念词:“滴哩咕——哩哩咕——哈利咕——青阳护魂归——”,尾音随着牛角号声起伏,像是在引天神接走陆巫与勇士的魂灵。

正跳着,峡谷入口忽然传来粗重的拖拽声——石、夜、盘几人合力拖着一头被粗绳绑住的野牛走了进来,野牛蹄子在地上蹭出深痕,发出沉闷的嘶吼。

石手持青铜刀快步上前,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手起刀落,锋利的刀身径直扎进野牛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早有女族人捧着兽皮盆上前,稳稳接住温热的牛血。

蝶、女巫红、女巫绝还有那十一个新进女巫,各自取过一个兽皮盆,盆沿沾着血珠。

她们停下转圈的脚步,双臂高高举起兽皮盆,将方才的念词喊得更响:“滴哩咕——哩哩咕——哈利咕——青阳护魂归——”

念声未落,女巫们手腕一倾,将盆中的牛血往天空抛去,暗红的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又簌簌落在族人肩头、落在燃烧的木架上,溅起细小的火星;剩下的血则被她们顺着石缝洒向中烈台的陶坛,血痕顺着坛身的刻字往下淌,像是在为勇士们的名字添上印记。

火焰越烧越旺,木架渐渐被烧得噼啪作响,女巫们却没停——她们依旧围着篝火跳动,骨铃响、海螺链响、“滴哩咕、哩哩咕、哈利咕”的念词混着燃烧声,一圈又一圈。

我看得嘴角不断抽搐,心里暗自腹诽:这群老神棍。又想起刚踏入这野人时代时,也是跟着他们这么过来的,如今早已见怪不怪。

草突然上前轻轻握住我的手,一旁的旗、影也同时靠过来。

我伸手将三女揽进胸前,就这么静静看着——女巫们还在围着余火又跳又唱,腰间骨铃、手腕海螺链叮叮当当晃着,直到木架上的兽皮与木材全烧得干净,火屑和火星随着风飘向山谷,才渐渐放缓了脚步。

我暗自啧舌:这些母野人体力是真的好,光着脚在石地上跳了几个小时都不停。

随着女巫们停下动作,族人们上前,小心将灰烬全都收进一个陶坛里。

蝶攥着坛沿,还在喘着粗气,小步小跑过来,仰着通红的小脸喊:“峰哥哥,累死俺了!”

哼笑一声,我松开揽着三女的手。

颖和岐快步上前扶住蝶,颖取过兽皮巾为她擦拭额头的汗,嘟着小嘴,眨巴着蓝色眼瞳说道:“姐姐,你方才跳的时候多威风呀!”

蝶恨恨瞪了她一眼,喘着气道:“威风个屁!大圆脸,你上去跳半天试试就知道累了!”

岐和草在旁边抿着嘴没接话,我也在一旁暗自失笑。

这时母走了过来,先朝我点了点头,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小峰,该送陆巫进山洞了。”

我点点头,跟着母的脚步朝山洞走去。

目光落在她佝偻的背影上,风卷着她花白的头发飘起,透着几分苍老。

走到山洞口,我抬头望了眼崖壁上垂落的藤蔓,又低头看着洞内昏沉的光影,三年多前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那时我们雨族还弱,只有六七个男人、二十多个女族人,就挤在这个山洞里,夜里靠篝火取暖,白天出去寻食,一幕幕都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

“峰哥,发啥呆呢?”草忽然扯了扯我的衣角,声音轻拉回我的神。

我微叹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没什么,走吧。”说着便率先走进山洞。

这山洞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只有雨族高层,再加上蝶、草、颖、岐、几女能踏进来,别说其余族人,就连新进的女巫都没资格靠近。

刚进洞,目光先落在石台上那尊陶像上——那陶像是照着我的模样做的,眉眼、身形都仿得极像,算算日子已经放了三年多,陶身都蒙了层薄灰,却还能看清轮廓。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心里暗骂:我还没死呢,三年前就弄出这么个东西,真晦气。

没再多看,我跟着母几人,草草将装着陆巫骨灰的陶坛,搁在雨族旗帜与青铜器下方的石台上。

全程没说一句话,放好坛子后,便急忙拉着蝶、草、颖、岐四女转身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晨阳已爬得老高,把峡谷里的影子拉得浅浅的。族人们扛着空陶坛、收着祭祀器物,三三两两地往雨凌城方向走,没了来时的肃穆,倒多了几分松弛——有人低头说着话,有人帮身旁的孩子理了理歪掉的兽皮,连风都比来时软和些。

出了山洞,我见女巫绝还在帮着族人归置祭祀用的青铜器物,立马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豹皮裙摆:“别收拾这些了,赶紧回雨凌城!”

她手里的石斧“当啷”一声砸在石地上,转头瞪圆了眼:“族长?这就回?不等大伙一起走?”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我没好气地开口,“伯高正带着他那几个徒弟在谷口等着呢,颖的兄长也在那儿,你得先回城里收拾收拾东西,再去跟他们碰头。”

女巫绝没接话,反倒抬眼朝我递来个幽怨的眼神,手指扯了扯鬓边的白羽毛:“早备好啦族长。”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转头往峡谷里扫了圈——目光先落向还冒着青烟的木架,又掠过中烈台上的陶坛,连身后收拾松枝的小女巫都多看了两眼,那眼神里的不舍明晃晃的。

她抬手将发髻上微歪的白羽毛理得齐整,指节微微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木杖。不再有半分停留,她转身朝着谷口方向大步迈进,豹皮裙摆掠过地面的枯叶,带起细碎声响。

脚步声随步伐渐远,最终彻底融进谷口漫开的晨光里,身影也随之消失在视野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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