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老七那可是挺社会的一个人,比他们都有范儿,大秃子,一脸连毛胡子,看着有点像回族人。
这几个兄弟领了命之后,坐着辆四五零零就出发了,那时候长春的大哥,能开这四五零零,可见挺有实力了,就往梨树那个方向去了。
天刚擦擦黑儿,他们就想着,那王老五他们天天在那边收钱,直接就奔那去了。
到了地方,碰见俩老乡正在那儿忙活呢,沙老七就问:“哎,我是那啥的,那王老五的老乡,他在哪嘎达呢,你们知道不?”
沙老七掏着耳朵眼,眼睛一瞅,就看见了有帮人在那儿呢。其中有两个老乡,离老远他就咋呼起来了。
沙老七那家伙,挺嘚瑟的,穿着个皮夹克,老七这人平时就挺爱显摆的。以前跟梁旭东那事儿可出名了,让梁旭东兄弟给照着腿上打了一枪,这可都是真事儿。那梁旭东那是真猛啊,谁都不惯着,可别听有些人瞎吹牛,说要是梁旭东还活着,要敢在他面前吹牛逼,他一脚就能把他鼻子给踢掉,人都不在了,就有人瞎吹呗。
沙老七“咔嚓”一脚把刹车踩住了。
对面那帮人一看来了辆小车,心里就琢磨呢,不管是好车还是破车,反正只要黑天路过这儿,他们都得收钱。
一瞅是辆四七零还是四五零零的车,在那年代,开这玩意儿的那肯定是有钱人啊。
老七那副嘚瑟样,大秃子把车窗玻璃一摇下来,冲外面喊:“兄弟,过来一个!”
那小喽啰一听,赶紧跑过来,没敢提收钱的事儿,点头哈腰地问:“大哥,你这是干啥呀?”
沙老七扯着嗓子问:“我问你,王福山在这儿呢,还是他兄弟在这儿呢?管事的让他过来一下。”
那小喽啰忙说:“大哥,你稍等一会儿啊,我进屋去瞅瞅。”
就离那儿也就十米八米的地儿,有一套平房,三间大瓦房,后面养着猪,前面屋里有大炕,那边屋里有人睡觉、喝酒呢。
屋里头还有一桌麻将,有个大哥正打着麻将,这大哥姓杨叫杨刚,是王老五的一个小手下。
正打着麻将,喊着:“四条啊,老大出啊!”
这时候,那个小喽啰进来了,说:“杨哥,有点事儿。”
杨刚问:“啥事儿啊?”
小喽啰就说:“杨哥,门口来了个挺能嘚瑟的,穿着皮夹克,大秃子,看着像混社会的,说要找咱们五哥呢,那五哥没在,你看人家开的是四五零零呢,挺牛气的,你出去瞅瞅呗。”
杨刚一听,起身就出门了,他在这一片也算是个头头,管着点儿事儿。
一出门,就瞅见沙老七那嘚瑟劲儿,沙老七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杨刚就问:“哎哎,哥们,你认识王福山呀?”
沙老七回:“认识啊,我是王福山的老弟,我叫沙老七,沙金河沙秃子,我大哥是郝树春,长春那大马路鞋城的,郝树春郝大哥那在道上可有号呢,春哥知道不?”
杨刚忙说:“知道知道知道知道啊!”
沙老七接着说:“春哥没来,你把你大哥电话号码给我,回去让春哥跟你大哥交流交流,咱那货车可别让你们再拦了呀。”
杨刚一听,心里寻思这胆子够大的呀,嘴上却说:“啊,那行,哎,你记一下啊,幺三五啊,然后中间零八,后面六个五。”这号码带劲吧?那时候这就是王福山的号码。
沙老七记下号码,上车就扬长而去了,一边走一边给春哥打电话,说:“春哥啊,操他妈这逼也挺有意思啊,号码还挺嘚儿的,尾号六个五呢,我刚从那儿回来呀。”
郝树春说:“你把王福山的电话给我吧,啊,你们回来吧,他也没敢跟你们装逼啥的吧,那行,你们回来吧,注意安全,一会儿到家了就行。”
说完,郝树春就把电话拨出去了。
那边王富山这时候正当大哥呢,他是梨树的人,跑四平去当大哥了。
大本营就在四平,他觉得梨树那地儿小了,四平才够他折腾的,在那占山为王呢,觉得自己在四平这块儿老牛逼了。
这会儿正坐在一个小楼里面,身边还有个娘们儿陪着,看着电视,挺自在的呢。
那王福山,也就是王老五,长啥样呢?大嘴岔子咧咧着,厚嘴唇子噘噘着,一张嘴说话,紫牙花子就露出来了,看着就有股子混劲儿。
郝树春打电话过去就说:“喂,是王富山不?王老五啊,我是长春七十八线的,我叫郝树春啊,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呀,我这两年在七十八线也是大哥,你肯定知道啊,春哥我这名号也挺响呢。”
王老五在那头回:“春哥啊,咱也不熟啊,有啥事,你给我打电话,我也不跟你客气称老弟了啊,怎么,我听着你这动静,好像来者不善呐?”
郝树春就说:“王老五啊,你现在拦路抢劫呢?你瞅瞅,孙长春都折进去了,你咋还干这营生呢?”
王老五一听就急眼了,赶忙说:“春哥,可别瞎给我扣帽子啊,谁敢拦路抢劫呀,现在治安多好啊,那孙长春折了,我可没干那事儿啊。这不嘛,我花钱买了个房,在那儿养个猪啥的,那门口的道,大车总压,都给压坏了,我这安排兄弟修道,那不得花钱嘛,所以过来的车就收点钱,也不多呀。”
郝树春心里明白咋回事儿,嘴上却说:“老五啊,咱们都是社会人,扯那些没用的干啥呀?你也不差这几个车,我们一天也就是十几台车,从长春拉货的,拉水果的,七十八线跟那鞋城的,只要一提郝树春的车,你就别拦了啊,你拦点外地车啥的,那没毛病,大家都带着兄弟,都得吃口饭不是?”
王老五却不乐意了,说:“春哥,外地能有几个车呀,你也不差这点事儿,你看你们吃得挺饱的,老弟我可沾不上啥光啊,你这不是欺负我嘛。”
郝树春本来就有点不耐烦,一听这话,当时就火了,说:“我他妈跟你商量呢啊,郝树春我也挺厉害的,我也挺狠的,我兄弟那也是有人命在身上的,像小张宇啥的都在逃呢,也没人敢抓,我都能给摆平了。我兄弟那也是敢干的主儿,都能跟梁旭东的兄弟叫板,当年那也是有一号的!我这是通知你哥们儿,我郝树春的车,从今天开始,你拦就不好使,我他妈可不是好惹的!”
王老五也不示弱,回怼道:“春哥,你这也没跟我商量啊,你打电话好好说呀,哪怕一个车少收点,看在你面子上也行啊,你这不就是欺负我嘛,咋的呀?你打听我是啥梨树的咋的呀,我还怕你上梨树收拾我去呀?”
郝树春一听更来气了,骂道:“你小子是屎坑子里练蛙泳,满嘴喷粪啊!你那梨树是神树啊?我不敢去呀?”
王老五咧着大嘴岔子: “哎呀,春哥可别的啊,那我可整不起你,你这么的春哥啊,嗯,我就当没听着!”
郝树春大声说:“别鸡巴听没听着的啊,从今天开始,我跟你说啊,我这个车队再有被拦的,别说他妈我上四平找你去,他妈孙长春活着的时候都没敢跟我这么说话呢。”
确实啊,孙长春当时跟郝树春处得不错,也挺重视郝树春的。
王老五一听就来劲了,说:“说那苞米瓤子话啥用啊,孙长春都折了,他能耐他折了?我现在王老五,我可没折呢,你要是牛逼,你找孙长春去呀,跟我说啥呀?”
郝树春气笑了: “王老五我看你他妈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呢?你不怕我去四平找你去啊?”
王老五也不示弱: “不是啊,那你要这么唠的话,我还真鸡巴不怕你,你来四平,你看我给你打成啥样?四平这块儿我也不是吃素的,你来试试!”
郝树春也火冒三丈了,说:“行,王老五啊,你跟我叫板啊,行,你看我郝树春,他妈是不是吃素的啊,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来来来,当我没说过这话似的,你敢吗?”
郝树春打完这个电话,也没太当回事儿,可能想着自己这么大的名头,在长春那也是大哥,给这村里管管事儿的王老五打个电话,说句话,那不得好使嘛,就硬气了一回呗,压根没寻思这事儿能闹大了!
废话不多说,第二天呐,温州那趟运鞋的车又过来了,黑灯瞎火的,很快就到四平境内那疙瘩了。
“咔嚓”一声,大车司机一脚把刹车踩住了,为啥呀?肯定是之前接了电话,说事儿都摆平了,让放心拉货呢。
司机就喊着:“这是给长春郝树春鞋城送鞋的车。”
“一个车五百啊,今天没优惠了。”那边拦路的不耐烦了,喊着:“你别废话,别他妈废话,赶紧交钱!”
说啥都没用,得,这几辆车又交了两千多块钱,那真是没二话,车轱辘话都不让多说。
第二天包文斌知道这事儿了,又给郝树春打电话了,说:“大春啊,怎么整的呀?昨天晚上这又来这么一出,你这没摆平啊,这社会上的事儿,你可得上点心呐。”
郝树春一听就来气了,说:“包哥啊,行,我问问啊。”
挂了电话,郝树春心里就不得劲儿了,骂道:“操你妈,这帮小子想咋的啊,王老五,操你妈,我跟你说话不好使是吧!”
沙老七在旁边听了,也火了,说:“春哥,怎么的,操他妈的,王老五这是欠收拾啊,今晚上咱过去看看,妈了个逼的,非得整他不可!”
结果当天晚上有点事儿,没去成。
嘿,巧了,那拉鞋的车又来了。
这回可奇怪了,车到那儿,往常拦路的人没在,就是有人问了一句,说这是长春郝树春的车队不?啥事儿没有,顺利的就过去了。
可车往前又走了能有一公里,王老五的电话“啪”的一下,电话就打过来了,那边喊着:“哎,大哥,那啥,来车了,郝树春的车队,干活了啊!”
就见几个人,开着拖拉机,后面拉着那种大铁球子,都带刺儿的,“叭叭”往路上一扔。
好家伙,车一过去,“咔噔嘣嘣”的,那大铁球子带刺儿的,可太狠了,当天晚上就有八辆车趴窝了,那车胎可贵了,可不是三百五百就能解决的事儿啊,那都是大车呀,折腾了半宿才开走。
第二天在包文斌的鞋城里面,那些大车司机可就闹腾开了,嚷嚷着:“大哥,你看你们这事儿整不明白呀,我们南方的车以后可不可能上东北来了,你要运鞋,你坐飞机拉去吧,哼!”
包文斌听了,气坏了,又打电话给郝树春,说:“大春啊,哎,包哥问你,你这行不行啊?昨晚司机的车又被整趴窝了,那铁球子把车胎都给扎了呀!这肯定是他们整的啊,大春啊,要不行,咱们的合作可得再研究研究了!”
郝树春赶忙说:“包哥,你再给我一天时间啊,这事儿我要是摆不平,我操他妈,我这大哥也不当了。”
包文斌说:“行,你看着办吧。”
郝树春一合计,自己不认识王老五啊,身边也没谁认识这号人呀,在吉林省这块儿,要想找个能人对付他,那只有赵三的人脉最广了。
郝树春就给赵三打电话了,赵三这一天正跟几个白道的人打着牌呢,没啥事儿,陪着他们玩几把,这时候电话响了。
赵三就跟桌上的人说:“哎呀,各位哥哥,我接个电话啊。”
接起来一听是郝树春,就问:“哎呀,大春啊,你忙不呀,说吧,弟弟有啥事儿呀?”
郝树春就说:“三哥呀,找你有点事儿,我想打听个人,你知道梨树有个叫王富山的不,绰号王老五,你认识不啊,跟他关系咋样?”
赵三一听就说:“王富山,绰号王老五吧,对对对对对对,那小子长着个噘噘嘴儿,大春啊,我跟他谈不上好啊,因为他是弟弟辈儿的,跟咱不是一般大呀,啥事呀,大春啊?”
郝树春就把事儿说了:“我那几辆大车让他拦着,他妈要收费啊,我兄弟去了,他也不给面子,还把车给整够呛,你说这事儿闹的,三哥,你看咋办呀?”
赵三一听,寻思了一下说:“大春啊,我知道这趟线上有个人,那可是一把大哥,收拾他那指定行!”
郝树春连忙问: “谁呀?”
赵三接着说:“就是开采石场的马五柱子,马殿军嘛,在大屯那儿,离榆树也就二十公里,我听说呀,六七年前,马殿军追着他打,照着他屁股、腚沟子好顿踢呀,那他都服了。哎,不过我跟马殿军不熟啊,操他妈,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呗,你长春这么大的大哥,他帮你办事儿,不得乐呵的呀?”
郝树春听了就说:“行,三哥啊,那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