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用说了……”
不知秦韶是看出了赵萱的难处，还是感觉到赵萱接下来的话会石破天惊，他苦笑了一声。
“就这样吧，她没有对我说，应该是不想让我知道，只要她走得安心……”
顿了顿，秦韶看向落日的余辉，又喃喃着重复了一句。
“就这样吧……”
赵萱觉得这样也好，那个可悲可恨又可怜的女人已经离开了人世，就让她的秘密也随她而去吧，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吴玉兰临终前说的那番话，秦韶最终选择不问，赵萱可以不说，但她不能瞒着夏帝顾离。
赵萱和顾章华随后进宫，把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禀报给顾离。
顾离听完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长久的沉默。
他以为杨留名是潜藏最深的凶手，没想到幕后还有人。
鸡公山的草寇、越帝派来栽赃陷害田原的刺杀小队、杨留名的火焰军、吴玉兰与郑芳华。
这四伙人，谁和谁都没有联系，只因他派了儿子和赵小曼带领使团前往越国，他们便趁机行凶。
但这四伙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了他儿子的命，可以说他们针对的都是赵小曼，但最终，他儿子被杀死了。
吴玉兰和郑芳华是因为嫉妒和不甘。
鸡公山的草寇首领李大力，是因为赵小曼误杀了他的儿子。
田商是因为要把田原拉下马。
而杨留名是因为家仇国恨，与赵小曼政见不合。
但他的儿子，却死了。
当晚，顾离来到皇后的佛堂，与皇后彻夜长谈，连大太监韩固都被遣得远远的，不得接近佛堂半步。
但韩固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佛堂中传出皇后悲怆的哭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
因吴玉兰的离世，赵萱和顾章华前往宋国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吴玉兰的葬礼后才重新提上日程。
这日，赵萱正在府中对着礼单清点货品，就见青娥来报，秦出云上门拜访。
赵萱直接把秦出云领进卧房，看着秦出云清瘦不少的脸，忙握住她的手，关切询问。
“云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秦出云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
赵萱有些糊涂，把秦出云拉到桌边坐下。
“在府里闷得慌？还是秦叔叔马上要回北境，你心中不舍？”
“都不是……”
秦出云低着头，揉搓着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赵萱，眼神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决绝。
“姐姐，我决定了，那枚戒指我收下了，我要去戎狄部，跟鹰扬成亲！”
“你……你说什么？”
虽然赵萱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听到秦出云如此坚决的话语，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出云抿了抿唇，神色更加果决。
“姐姐，我过来找你，不是来听你的意见，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我想让你带我进宫面圣！”
“你先等等！”
赵萱抬手阻止秦出云继续说下去，满腹狐疑看向她。
“我先问你，你跟你爹商量过了？他同意了？”
“不管我爹同不同意，我都要去……”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赵萱再次出言阻止秦出云，语气中带有一丝严厉。
“其他的事你也许可以自己做主，但婚姻大事你竟然都不跟你爹商量商量？你小娘刚刚去世，你唯一这个女儿又擅作主张把自己嫁了出去，当爹的却一问三不知，你让你爹怎么想？”
秦出云垂头不语。
赵萱叹了口气，猜到了秦出云的心思。
“你是不是早知道你爹不会同意？所以想来个先斩后奏？让陛下先给你赐婚？”
“姐姐，你也知道将军府中向来冷清，我一个人时常觉得孤单，小娘也不怎么管我。”
秦出云抬头看向赵萱，神情有些落寞，但随即又展颜一笑，眼中带着几许期待。
“我平常会找些闲书来看，虽然比不上姐姐和姐夫见多识广，但除去女红，我还是略微知晓些天文地理，当年在丰城时，姐姐也经常带我外出郊游，对农务耕作也略懂一二，我一定会通过陛下的考试！”
“不是这么回事，你没懂我的意思！”
赵萱有些着急，仍耐着性子跟秦出云解释。
“我不是觉得你担不起联姻的重任，只是……即使陛下首肯，也会去问你爹，你爹要是不同意，这事恐怕你再坚持都不行！如果你对你和鹰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又为何不好好跟你爹谈一谈？”
秦出云低头沉思着，蓦然抬头看向赵萱，眼神坚定。
“好，那我这就回去跟我爹好好谈一谈。”
“云儿，你可要想好了，那可是去北境戎狄部，不是从丰城到栎阳这么简单的事……你真的想好了？”
秦出云摩挲着自己的袖子，从袖兜里掏出那个锦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那枚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举着手给赵萱看。
“姐姐，你看，这是鹰扬托你带给我的信物，他对我以诚相待，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此生此世与我矢志不渝！而且，我已经想了好多天了，我懂姐姐的意思，我什么苦都能吃。”
秦出云的确已经想了很多天，从拿到戒指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在心中设想过很多可能性，或者说，很多不好的可能性。
比如说，鹰扬会变心？
比如说，她很可能适应不了戎狄部的生活？
又比如说，她会想家、想父亲、想姐姐和姐夫？
但各种假设都不如现实的残酷，给她重重一击！
那就是小娘的死。
小娘此生只爱父亲一个人，天天望眼欲穿盼着父亲能回家，盼着父亲能给她一个笑脸……
但为什么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小娘却见都没见父亲最后一面？
因为一个爱，一个不爱，他们之间的感情在一开始就不对等。
而她和鹰扬，有着童年的情谊，多年后再次相逢，却能如老友般无话不谈。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至少她和鹰扬彼此喜欢，她愿意给他们两人一个机会，一个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机会。
萱姐姐猜得没错，她的确担心父亲会不问缘由横加阻拦，想先征得陛下的同意，但萱姐姐告诫她的话也没错，她首先要对自己和鹰扬的感情有信心，才有可能说服父亲。
秦出云起身朝赵萱福了福。
“姐姐，谢谢你，我先回府了。”
赵萱有些不放心。
她看得出来秦出云心意已决，又担心秦韶脾气倔，别到时候父女俩谈不妥，还为此大吵一架，影响父女之间的感情，那就太得不偿失。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跟你爹聊聊？”
秦出云朝赵萱嫣然一笑。
“我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