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猬阿栗的背上总背着个旧布包,布包是兔奶奶用磨白的碎花布缝的,边角缀着三颗褪色的小铃铛,走起来会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像把风揉碎了裹在声音里。阿栗是森林里唯一的“种子邮差”,职责是把森林深处老橡树上的月光种子,送到需要它的伙伴身边——月光种子很特别,只有在真心期待的土壤里,才会开出能照亮心愿的花。
这天傍晚,阿栗刚把最后一颗向日葵种子送到田鼠一家的洞口,就被一阵细碎的啜泣声拉住了脚步。声音来自蓝莓丛后的小土坡,那里孤零零立着个半旧的鸟窝,窝里缩着只羽毛还没长齐的小麻雀,名叫啾啾。
“怎么啦?”阿栗轻轻滚到窝边,布包里的铃铛叮铃响了一声,生怕吓着啾啾。啾啾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翅膀微微发抖:“我、我想妈妈了。妈妈说要去南边找温暖的地方,等树叶再绿一次就回来,可现在树叶都黄了三次,她还没回来……”说着,小泪珠又滚了下来,砸在窝里的干草上,留下小小的湿痕。
阿栗的心像被蒲公英的绒毛挠了一下,软乎乎地疼。它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迷路时,是兔奶奶用热萝卜汤暖了它的爪子,还教它辨认月光种子的纹路——每颗种子上都有细细的银线,像把星星的光织成了网。“啾啾,”阿栗把布包往身前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打开,“我这里有颗月光种子,是老橡树昨天刚交给我的,据说它能帮真心的人实现心愿。我们一起把它种下去,说不定妈妈就会收到你的想念啦。”
啾啾的眼睛亮了亮,翅膀不抖了:“真的吗?可是……我没有地方种它。我的窝太小了,土坡上的土又硬邦邦的。”阿栗抬头看了看天,晚霞正慢慢褪成淡紫色,第一颗星星已经冒了头。“没关系,”它晃了晃背上的刺,“我知道松鼠爷爷有片小花园,他的土又松又软,还撒过蜂蜜呢,种子肯定喜欢。”
于是,阿栗背着布包,啾啾站在它的刺尖上(特意选了最软的几根),慢悠悠地往松鼠爷爷的花园走。路过小溪时,阿栗停下来喝了口水,啾啾歪着头看溪水里的倒影:“阿栗,你说妈妈会不会也在看星星呀?她会不会知道我在想她?”阿栗舔了舔爪子上的水珠:“会的。月光种子会把你的话裹在光里,顺着风飘到南边,妈妈闻到花香,就知道该回家了。”
松鼠爷爷的花园在橡树丛的另一边,园子里种满了松果花和榛子草,晚风一吹,满院子都是甜甜的香气。松鼠爷爷正坐在石凳上剥松果,看到它们来,连忙把手里的坚果壳放下:“哟,小邮差和小麻雀,这么晚了来这儿做什么?”阿栗把啾啾的心愿告诉了松鼠爷爷,老爷爷听完,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好呀好呀,就种在蔷薇丛旁边吧,那里的土最肥,还能挡住北风呢。”
松鼠爷爷拿来小铲子,阿栗帮忙刨土(用它的刺轻轻扒拉),啾啾则衔来柔软的干草,铺在土坑周围。阿栗从布包里取出月光种子,那是颗圆滚滚的种子,银线在暮色里闪着淡淡的光,像裹了一层薄霜。它轻轻把种子放进土坑,啾啾用小爪子拢了拢土,还特意对着土坑说了句悄悄话:“种子种子,拜托你啦,让妈妈快点回来吧。”
种完种子,天已经全黑了,月亮升得高高的,把花园照得像铺了层银纱。阿栗和啾啾坐在石凳上,等着种子发芽——老橡树说过,月光种子在夜里发芽最快,只要心里的期待够深,当晚就能看到芽尖。松鼠爷爷端来热坚果茶,三个小伙伴围着石凳,看着那片新翻的土地,谁都没说话,只有风穿过蔷薇丛的声音,温柔得像摇篮曲。
没过多久,土里突然冒出一点淡淡的绿光,紧接着,一根细细的芽尖顶破了土壤,芽尖上还顶着颗晶莹的露珠,像小珠子一样反光。芽尖慢慢长高,长出了两片小小的叶子,叶子上的纹路和种子上的银线一模一样,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啾啾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子,突然,叶子中间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花瓣是淡蓝色的,像把月光揉成了薄片,花蕊里飘出一缕细细的光,顺着月光往天上飘,越飘越高,最后融进了月亮里。
“哇!”啾啾忍不住叫出声,翅膀拍了拍,“它、它真的开花了!妈妈会不会已经看到了?”阿栗也很高兴,布包里的铃铛轻轻响了起来:“肯定看到了。这道光会跟着月亮走,一直走到南边,妈妈看到光,就会知道你在等她啦。”
从那天起,啾啾每天都会去松鼠爷爷的花园看月光花,阿栗也会顺路陪它——有时候带颗甜甜的野草莓,有时候讲路上遇到的趣事,比如刺猬大婶家的小刺猬第一次学滚球,把自己滚进了蒲公英丛里,浑身都沾着白绒毛,像个小团子。月光花长得很快,花瓣越来越大,每天晚上都会飘出一缕光,顺着月光往南边飘,像给妈妈寄去的一封封光做的信。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某天早上,阿栗刚背上布包准备去送种子,就听到啾啾欢快的叫声从土坡方向传来。它赶紧滚过去,只见啾啾正扑在一只羽毛丰满的麻雀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那只麻雀的眼睛温柔极了,正轻轻啄着啾啾的羽毛:“我的小啾啾,妈妈回来啦,妈妈看到了月光花的光,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所以赶紧飞回来了。”
啾啾看到阿栗,连忙招手:“阿栗!你看!妈妈回来啦!是月光种子帮我把妈妈找回来的!”阿栗停下来,布包里的铃铛叮铃响了,像在为它们高兴。妈妈看向阿栗,温柔地说:“谢谢你,小邮差,谢谢你帮啾啾种下心愿,也谢谢你一直陪着它。”
那天下午,松鼠爷爷的花园里特别热闹,啾啾和妈妈一起给月光花浇水,阿栗坐在旁边,看着月光花的花瓣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心里暖暖的。它想起老橡树说过的话:“月光种子不是魔法,它只是帮真心的人把想念说出来,让风带着想念去找到要找的人。而种子邮差的使命,就是帮大家把真心装进行囊,送到风能到达的地方。”
后来,阿栗又送了很多月光种子:送给想让生病的弟弟好起来的小狐狸,种子开出了粉色的花,弟弟喝了用花蜜泡的水,很快就恢复了活力;送给想让森林里的小溪重新变清澈的小鹿,种子开出了蓝色的花,溪水慢慢变得透亮,小鱼又开始在溪水里游来游去;送给想和远方的朋友再见面的小獾,种子开出了黄色的花,没过多久,朋友就跟着光的方向,回到了森林里。
每颗种子都在真心的土壤里开出了花,每朵花都带着想念,顺着风飘向远方,把心愿送到了要找的人身边。而阿栗的布包,永远装着满满的月光种子,背上的铃铛也永远叮铃响着,像在说:“别着急,你的真心,我会帮你送到哦。”
每天晚上,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森林里总会有好几缕光从不同的地方飘向天空,顺着月光往远方走,那是月光花在送信,也是阿栗和伙伴们的真心,在月光下慢慢飞翔。而阿栗会坐在老橡树下,看着那些光,心里甜甜的——它知道,只要还有人抱着真心在等,月光种子就不会停下,它这个种子邮差,也会一直背着布包,在森林里慢慢走,把想念和期待,送到每一个需要的角落。
有时候,啾啾会陪着阿栗一起送种子,它站在阿栗的刺尖上,唱着妈妈教它的歌,歌声和铃铛声混在一起,在晚风里飘得很远很远,像在告诉森林里的每一个伙伴:只要心里装着真心,只要愿意等待,心愿就会像月光花一样,在某个温柔的夜晚,悄悄绽放,把想要的答案,送到你的身边。而月光下的种子邮差,会一直在这里,帮你把真心种下,等风来,等花开,等想念的人,顺着光的方向,回到你身边。